最终章（五）
一道刺眼的白光从她指尖绽放出，连她也被强光照射得不得不闭上眼。
场面混乱之中，她听到前方此起彼伏的惨叫声，那声音很刺耳，像捏住尖叫鸡。怪物争先恐后往直退，碰撞在一起，发出嘭嘭嘭的声音，急切的寻找黑暗的地方躲避。
十万伏特电光闪烁，整个房间都被照得通亮。回过神来，萧如是加强手中光芒，她猜的没错，那些石像怕光，更准确的来说，它们的弱点就是眼睛。
白布盖住它们的眼睛，却能被它们自行扯落，说明它们行动并不受限制。
眼前这道白光实在太亮，好比十个强光手电筒放一起，萧如是闭着眼都感觉天是白的。
她在慌乱中，往腕上镯子内的空间一掏，一个眼罩随她的意愿出现在手中，她安心给自己戴上：“看来也不是完全没有用。”
戴上眼罩后，她又继续加大手中白光亮度，如今的强度，怕是五十个强光手电筒被打开。
眼下这个小法术，还是萧如是当初走夜路撞上树，气急败坏下研究的……
不多时，她听见那些惨叫声越来越微弱，石像们失去生息，甚至发出了冒烟般的呲呲声。
她满意收了手，摘下眼罩，霎时陷入漆黑的房间内，横七竖八躺着混乱的石像，它们的脸痛苦狰狞。
看着倒地不起的石像，眼睛的部位都变得漆黑，被烤焦了一样，流出黑红色的血。
萧如是眯眼揣摩，走近石像蹲下，抚摸着那些尖锐的外表。
眼睛便是这些怪物寄居石像的契机，很显然都是些没成型的初态，需要不断地吸食人气。如今眼睛瞎了，这些石像也就变为普通的石头了。
不过……
萧如是勾起嘴角，露出了些许阴森的微笑。
她走到门口，朝外面那些剩余的石像望过去。
将才那么大的动静，玉华派不可能没有人感受到。
不妨猜想一下，玉华派里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呢？
没了那些东西，萧如是一晚上睡得安稳许多，院子外的石像们寂静无声，它们齐齐注视着萧如是，却并没有办法进来。
晨时鸡鸣破晓，云端透亮，朦胧湿雾漫上山延。萧如是打起精神，掀开被子穿衣，今日准备去会会庞昭仙尊。
据表面长老，实则百事通爷爷新消息，庞昭仙尊今日会往赏林宫避暑，灵通的消息不过一分钟便传到萧如是这里。
萧如是打探到赏林宫，准备守株待兔，在庞昭之前溜了进去。
今日的庞昭仙尊很早就起来了。
由于近日的天气炎热，整个玉华派像个蒸笼子，连他都有些受不了。
他草草梳妆，打算去赏林宫避暑。
玉华派临近鬼河，瀑布悬天，树荫密蔽，再加上环境清幽，空气清新，是个不可多得的度假景点。
而那赏林宫更是依山傍水，水汽缭绕，是他特意挑选出来的避暑之地，方一步踏入，夏日里的暑气烟消云散，实乃全世界找不到第二个的绝佳避暑胜地。
赏林宫乃玉华派为庞昭特意修建，自他到来，他拥有着堪比皇帝的日子，而他觉得，这才是他本该享用的，无论是荣誉还是地位。所以，他很满意。
走入赏林宫，浑身便舒坦起来，暑气被驱逐无剩，庞昭大口呼吸，清新的空气流入胸腔，凉爽遍布全身，连心情都好上不少。
庞昭负手往前走，不经意间瞥见前方有人，像是在爬树。出于好奇，他往那边走过去，果不其然看到一个小姑娘。
那小姑娘长得甚是水灵，庞昭见着也颇为喜欢。
不过她坐在树杈上东张西望，似乎是下不来了。
庞昭被她那副模样逗趣，笑呵呵地问她：“你在这里做什么？”
萧如是转过头，立马表现出紧张，那张小脸因为急切变得通红：“大人，我本想上来摘些果子，可是下不去了，大人可以帮帮我吗？”
见她蠢得有些可爱，庞昭笑呵呵，又注意到她的说辞，问她：“小姑娘你不认识我？”
萧如是摇了摇头，似乎很疑惑：“对不起大人，我是这里新来的，没有见过那些大人物，当然……也没有机会。大人您是长老吗？我是不是太失礼了？”
庞昭被逗笑，先前那点不满也消失不见，他很轻易地飞到树上，将萧如是给带了下来。
落到地面，萧如是仰慕地抬头看着她，眼睛里一闪一闪：“哇，大人你好厉害！”
庞昭喜欢她这句，笑呵呵摸了摸下巴：“你这个小姑娘倒是有趣，别人看着我都害怕的立马跑了，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萧如是笑得很灿烂：“爷爷说了，越是尊敬的人都会越和蔼，大人如此厉害，想必也是慈祥和蔼，我肯定不怕。”
说话的期间，萧如是朝他抛去暗示的眼色。
庞昭无视转身，一路上同她说笑得倒是很开心
萧如是摩拳擦掌，忙挤眉弄眼咳嗽一声。
庞昭疑惑地看着她疯狂抽搐的眼皮：“小姑娘，你莫不是犯病了？”
“……”
萧如是最终得出一个结论：这个逼压根不知道有那么回事。
看来对方并不清楚，萧如是心想，她先前以为庞昭也会知道，不过除此之外，她还得验证一下自己的猜想。
两人并肩走在一块，她嘟着嘴，表情很懊恼：“我才刚修道不久，连这里都没有搞清楚。对了，大人，话说咱们一共有多少个宗派啊，我之前听说了一些，还没了解过呢。”
闻言，他脚步一顿，庞昭目光直视着前方：“如今仙门世家有三，而名下的分支流派就多了，都是在三大宗门带领下，应当有百余来个。”
“三个？”萧如是一惊，“可我听说……仙门宗派不是有四个吗？”
庞昭霎时沉默，脸色闪过瞬转而逝的暗光。
注意到他极其细微的表情，萧如是目光愈沉。
无疑了。
绕着赏林宫走完几圈后，萧如是找到机会开脱，热情朝他挥手告别：“大人，爷爷待会得叫我回家吃饭了，我就先走了！”
庞昭点头，并没有说什么话。
直到萧如是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沉下脸色，往身后的人招手，提醒：“这个姑娘，查查。”
萧如是回去的时候脸色并不是很好看。
心里对这个庞昭仙尊的身份有了猜测，萧如是便有直觉，系统让她接近对方并不只是帮忙那么简单。
相反，她觉得，系统似乎在筹划着什么。
晚上萧如是回屋，屋内的石像却都被换了一遍。
她皱了皱眉，昨晚被她解决的石头被搬走，一批新的石像伫立房间各处。
同往日一般，这群石头有着空洞而无神的眼睛，却集中在一个地方，紧紧注视着她。
萧如是被这么看了几天，倒也习惯了。
她想要弄清楚这些石像的秘密，于是趁着晚上没人，她悄悄将屋内的石像都搬到院子里。
接近半夜，她假装熄灯睡觉，坐在窗前观察起外面。
望着无边无际的黑暗，扰得人目眩神迷，她拖撑下颚，渐渐地有些出神。
突然，外面传来沉闷的拖拽声，声音同却往常里的不同，更像是有人拖着那些石像。
萧如是小心翼翼趴在门口，透过细小的门缝朝外面观察。
她很快注意到一个人影飞快跑进院子，手中还提着什么东西。
那道人影快得看不清，萧如是打量着，隐约觉得她见到过。
可大半夜来这里的，会是什么人？他又有什么目的？
那个人快速走到一座石像前，拖动石像挪动位置。萧如是继续透过门缝观察他，那人在石像前蹲下，似乎在描摹着。
通过身形，萧如是大致看出对方是个男人，半蹲在石像前，一只手在石像的脸上不停划动着。
萧如是看清了，他是在上色。
在给这些苍白的石像涂画，而他提来的，正是一桶猩红的颜料。
惨白的月光照在那人的脸上，更显得诡异万分，看清那张脸后，萧如是屏住呼吸，往后倒退了几步。
眼前，那个正在给石像涂画的人，居然是庞昭仙尊身边的那个徒弟，风摇。
可风摇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带着疑惑，萧如是继续往门缝外看。
突然，正在涂画的风摇停止了动作，蹲在原地一动不动。
下一秒，他猛地转过头，冰冷的目光朝这个方向直射而来。
萧如是心里咯噔一声，往后踉跄。
“完了，被发现了。”萧如是咬牙，而风摇凝视着她的方向，僵硬地站起来，一步一步冲着她的藏身之处走来。
萧如是暗道不妙，她立即起身往后面跑，随后从另一扇窗户里跳了出去，翻身滚到墙角下方。
风摇推开门，发出古旧的吱呀声。他从房间里走过一圈，并没有发现人。紧接着，他察觉到什么，调转步子慢慢地朝萧如是跳窗的位置走去。
他的脚步声沉重，每一步都好像踩在萧如是的心头上，她屏住呼吸，不敢大口喘气。
风摇走到窗边，朝外面漆黑的世界望去，而此刻，萧如是就在下面的墙角下。
她紧闭上眼，神经紧绷已经流了满头大汗。
可下一秒，风摇只是扯出一个阴森的笑容，直视着前方：“上古世纪的恶魔啊，你们早该苏醒了。”
随后他转身离开。
萧如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一轻。
将才那句话应该是对她说的，很显然，风摇早就发现她藏在这里。可为什么，风摇会放过她？
“上古世纪的恶魔啊，你们早该苏醒了。”
萧如是回想着这句话，思考着其中的意思。
每一座石像当中，都封印着一个恶魔，恶魔即将觉醒。
萧如是在心里一刹那飘过一个想法，是她从来没想过，也不敢去相信的想法。
那个想法让萧如是感到浑身冰凉，甚至呼吸困难，她挣扎爬起来准备离开。
为了去验证她的猜想，萧如是决定去找庞昭仙尊，可在出去的时候，不免会碰上那些石像。
她将将走出没两步，恰好遇见院子外密密麻麻的石像。
不过它们聚集在一起，成群围堵着什么。萧如是慢慢靠近一看，才发觉，它们正是在分食一个人。
那人已经看不清人形，被扯成好几截，服装来看，是玉华派的一个弟子，血淋淋的肠子掉了一地。而那些石像疯狂抢食着，如同一群发了疯的野狗，画面之血腥，就连萧如是这种经历惯了的也忍不住捂住鼻子。
趁着这群石像吃人的间隙，萧如是神不知鬼不觉地溜了出去，算是无风险地避过一次危机。
那些石像已经对玉华派内动手了，玉华派不可能不管。
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没有人能管。
萧如是大致猜出来龙去脉，她径直往庞昭的住所赶，一路上，四处摆放着狰狞恐怖的石像，在夜里寻觅落单的猎物。
石像遍布整个玉华派，骚动着伫立在道路两旁，它们张开嗜血利牙，拖拽沉重的身躯，成群扑来，要将人围堵后分食。
萧如是在同石像纠缠中，无意间摸到石像的脸，抹开它们脸上诡异的颜料，随后石像发出惨叫声后退，连同着像是被炙烤的滋滋声。
萧如是当即判断，如果眼睛是附着契机，那么这些颜料很有可能就是它们的生命来源。
恰好附近有打水用的小溪和木盆，她从小溪接来满满当当的一盆水，直往石像上泼，冲掉了它们身上所有的颜料。
石像顿时像被扔进岩浆一般尖叫，翻滚着倒下，很快就失去了动静。
“还好这古代颜料不防水。”萧如是汗颜，继续往前赶。
她绕开那些把守的修士，溜到庞昭仙尊的寝宫处。
这里的安排布设其实跟皇宫很像，庞昭仙尊住在玉华派内最中央的宫殿，同样也是最为豪华宏大，很容易找到。
不过这宫殿实在高大，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玉墙，金碧辉煌彰显富贵之气，这里的待遇，甚至好比过掌门。
萧如是思考了几种办法，最终选择了最为简单的爬墙。
她脚尖轻点，掠了上去。
攀着墙往上爬，萧如是趴在顶端边缘，跨一步就能翻进去。
她踩在墙边，正要起跳，忽而眼前一道阴影笼罩了她。
不知道是在这等了多久，萧如是抬起头，看见那张中气十足的脸，坐怀不乱地站在她眼前，挡住她所有的视线。
庞昭早已等候多时，睨眼斜视着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