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锤与二丫（十一）
恰在此时，萧如是又注意到什么——一团白色的煤气罐正慢悠慢悠地朝这边走来。
它直穿过结界就进了来，懒散地打着哈欠抱怨：“你个蠢人类跑哪去了？本座找你半天。”
然后它就被拐卖了。
一名热心市民小女孩哭哭啼啼地冲上来抱住它，发现根本抱不动，将它往后拽：“呜呜呜，咪\咪不要过去！那边危险！”
萧如是脸都黑了。
“我的猫！”
白猫倔强的爪子在地上划出刮痕，以一种倒立的怪异姿势被小女孩强行抱着，无论怎么挣扎就是挣不脱，她只会越抱越紧。
“我不管我不管，咪\咪不能过去！”
白猫为保最后的尊严，爪不沾地的疯狂扭动：“你个蠢人类，赶紧放开本座！你怎么比那个蠢人类还要蠢！”
萧如是被一群人围堵着，退无可退，闷头撞倒了面前向她冲过来的人，随后又转身踢走了一个。
她捞起袖子，逮住前面的两个人就开始揍。
揪起对方的领子向眼睛砸去，她手法娴熟，那人眼睛顿时紫了一片。接着，她又薅住一人的头发朝裆踹去，弄得对方叫的比她还惨。
男人不打裆，笑她没智商。
她拳头不要命地往上面砸，又抬腿往肚子上桶，那些人倒没想到一个小姑娘能这么打，一窝蜂捂着胯痛苦倒地，最后也就只剩下段德忠与她对立而站。
她累得气喘吁吁，踩在一个人的头上，扶着膝盖喘气。
段德忠朝她冷哼一声，不屑一笑：“你果然不是普通人。”
他倒挺潇洒站在那，萧如是擦了擦汗水，也是笑起来：“我王大锤天不怕地不怕，裴南意都不怕，难不成还怕你个老头儿？”
只听她身后突然传来懒洋洋的笑。
“我说。”她回过头，发觉裴南意就坐在那，悠然自得地托着腮：“小东西，原来你打起人来是也是这般有意思，倒是上次还要放开了许多。”
“……”萧如是脸都气红了，“你个二逼又试探我？！”
裴南意只是笑，不说话。
也就是这时候，段德忠抓住机会，突然向她飞来，萧如是只能往后急退。
风驰电掣间，同时有一只手从段德忠的身后伸来，凭空出现。
三人形成鼎足之势，那只手却在段德忠触碰到萧如是之前抓住了他，将他直拽了过去，露出了画皮妖那张血肉模糊的脸。
她抓住段德忠发出咯咯的笑：“终于抓到你咯……”
段德忠像是看见了什么令人惊恐的事物，恐惧地尖叫，却被画皮妖拎在半空中，连挣扎都难：“啊！啊！你这个贱人赶紧放开我！”
“咯咯咯，你死定了……”画皮妖诡异笑起来，当着所有人的面，从头部扯住段德忠的头发，死死往下一拽，一整张皮连血带肉的扒了下来，血撒了一地。
段德忠甚至没来得及喊出声，就变成了一团血淋淋的肉。
那张被剥下来的皮还是温热的，紧接着，画皮妖张大了血盆大口，将那团鲜血淋漓的肉塞进了嘴里，一口吞了下去。
场面之恐怖血腥，比杀人分尸现场还要恶心，足够让人吐个三天三夜。
连萧如是都感觉胃里酸水膨胀，那些商人更是吓得惊叫声窜天。一些大男人也是，全部抱着彼此又哭又喊，好几个人都吐了一地，因为实在是太恶心了。
这时候裴南意似乎是戏看够了，才从窗上翻跃下来，抱臂悠哉朝她走来。
他亦步亦趋，步子散漫。
萧如是注意到他靠近，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萧如是简直抓狂到原地爆炸。
裴南意刚走过来就被她抓着一个过肩摔扔在了地上，一招ko。
连他自己都没反应过来，就再次被萧如是一膝盖捅在了下半身的位置，疼的他脸色都变了，有些狼狈地往后退到了墙上。
“玩的开心吗？”她冷笑着走上前，抱着拳头，脸色阴沉的吓人。
裴南意靠在墙上，笑意全无，沉声质问：“你打的哪？”
萧如是凶光毕露，正准备给他再来一逼兜，没想到还没打上去，只是稍微碰到了他的腰窝，他就往后缩了缩。
“……”
萧如是不信邪，突然又往他腰上戳了戳。
裴南意微微怔神，整个身子都紧绷了起来。
“……”
真……脆弱哦。
萧如是动作一止，拳头都停在了半空中。
她挥起的手僵在了身体上，认真思索了番，选择性忽略了他靠在墙，衣服有些凌乱的骚包姿势。
“算了……诶，他好好看。”
救命，难道现在她连看裴南意都带着柔光滤镜了吗。
裴南意脸色沉沉的，有了一种想要立马杀了她的冲动。
画皮妖在那看了半天了，手里的瓜子壳都掐碎了。
她正站起来，突然就被萧如是叫停了：“等等！”
“你想干什么？”
萧如是咳了咳：“谈谈？”
画皮妖想起什么，脸色一沉：“你又想扯什么屁话？”
萧如是突然把裴南意扯过来，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朝她阴恻恻的笑：“谈不谈？”
“谈谈谈，来，道长坐下来慢慢谈。”
萧如是喝了口茶，一脸语重心长：“哎，你看你那前夫都死了，要不咱们就收手吧？毕竟这里这么多人都是无辜的，是吧？杀了只会增加罪孽，说不定以后连投胎都投不了了。”
画皮妖强行端着脸色：“不行，那个人渣叫老道士把我困在那间阁楼了，不杀了这些人，我是没办法离开的。”
萧如是蹙眉想了想：“这不简单吗？我也是道士啊，我帮你想办法离开呗，你就把那些人放了嘛。”
画皮妖陷入了深思，估计是在对她的话权衡利弊。
“这样吧，我不仅帮你离开，我还免费送你去往生，你这一直当妖怪有什么好的？我快点给你找户人家，当个人不好吗？”她又放出了诱惑力十足的条件。
“真的？”画皮妖有所动容。
萧如是拍了拍胸脯，又看向裴南意：“你不相信我，肯定相信他的本事吧？”
画皮妖再次沉默。
萧如是见她动摇，正要继续说些什么，只见一个人跌跌撞撞从外面冲进来，浑身是伤。
等到看清了那个人，萧如是眉头一皱。
段迁一身狼狈地闯进来，不断地往后看着，脸色惊恐莫及。
画皮妖看见他，脸色大变：“迁儿！”
段迁浑身颤抖地扑向画皮妖，拽住她的衣服，同时不断哭喊：“母亲，母亲……母亲救我……他们要杀我！”
萧如是凝眉看过去。
如今画皮妖这副模样，普通人看了都会害怕。况且，段迁是如何一眼就能认出这样的一个人就是是自己的母亲？
说什么母子情深她不信，除非这个段迁也有问题。
画皮妖紧张地扶起他，一脸难以掩盖的担忧之色：“迁儿，告诉母亲，是谁要杀你？”
谁知他像是突然看见了什么恐怖的事物，指着萧如是他们就往后退，声音害怕的颤抖：“他们……就是他们！母亲救我！”
画皮妖愕然回头，很显然完全没有怀疑之意：“你们！”
萧如是抬眼从那个段迁脸上扫过。
你看吧，都是老演员了。
而他似乎还演上瘾了，恐慌万状地指着萧如是他们，身子一抽搐就昏厥了过去，没了生息，就好像是受到了不可磨灭的精神创伤。
奥斯卡影帝都非他莫属。
画皮妖双目睚眦地哭喊，抱着段迁开始痛哭：“迁儿！迁儿！迁儿你怎么了？迁儿你不能丢下母亲……”
一颗一颗的眼泪打出来，她发了疯了哭喊，浑然没了刚才的样子。
萧如是很想提醒一下：“其实我想说，那个，还没死，装的你信吗？”
画皮妖瞪目看过来，如同丧失了理智的怪物，张开血盆大口朝她发出咆哮：“你们都给我死！”
身侧怨气突然开始暴涨，几乎到了能用肉眼看见黑气的程度，怨气冲天将整艘船都笼罩其中。
那些原本抱团取暖的商人突然开始一个一个尖叫着倒下去。
萧如是赶紧看过去，发现他们不约而同地捂住后脑勺的位置，然后绝望地喊叫：“啊！怎么流血了！”
然后他们的后脑勺开始不要命一样的流出血，痛苦不堪，一个个倒地挣扎抽搐。
【红牌警告！红牌警告！请任务者尽快解除危机！】
“……”
同时，脑子里的声音也炸响，炸的她头痛，感觉里面正有什么敲打着她的头盖骨。
萧如是痛苦难耐地抱着头跌倒在地，脑子里的声音还在继续，催促着她赶紧救人。
画皮妖缓缓升至半空，周围黑气缭绕，怨气冲天。
她大张开手臂，发出震天动地的咆哮声。
而那些咆哮声似乎具有穿透性，通过耳膜在所有人的整个脑子里碰撞，声音化作刀刃，让人难以承受地倒地。
两种声音在脑子里响动，萧如是感觉自己的头快炸了。她受到画皮妖声音的干扰，被猛地砸飞出去摔在墙上，掉下来就吐了口血。
“妈的，怎么动不动就吐血，什么鬼设定……”她擦了擦嘴角的血，发现画皮妖发出的声音居然在冲撞着她的灵脉。
她受了不轻的内伤，五脏六腑都被那阵声波攻击，才会吐出血来。
只是这时，一只脚朝她迈过来，一瞬间踩碎了四周的一切波动。
仿佛时间停止了刹那，一切声音都消失不见，而那画皮妖也吐了一大口血，比她还厉害，猛地被砸飞了出去。
意识模糊间，她眼睛中朦朦胧胧，下意识地喊：“小混蛋。”
可在下一秒，她就听到了那个声音，
“嗯。”
萧如是往后仰，才发觉靠上了一个人。那人高，她此刻蜷在地面只能靠在他的腿上。
他弯下腰来，手臂穿过腰际把她抱了起来，眼底如寒潭沉星，冷意万分，声音也低沉了许多：“我的人，什么时候也轮的着你们来动了？”
萧如是这才知道，刚才她周围的杂音是被他一脚给踩碎了。
连系统的声音都无法承受那阵压迫，消匿了下去。
萧如是抬头，发现他正在看着自己。随后他把萧如是往上颠了颠，用一只手抱住她，另一只手伸出手指放在了她的唇上。
萧如是愕了愕，正在疑惑他要做什么，只听见裴南意微微叹了口气：“忘了，人类的牙齿都不太尖。”
“小家伙，看起来那么凶，怎么这么没用，连我的手指都咬不破。”他略带嫌弃地压了压眉。
“……”我给你长两颗象牙出来？
随后他将指尖放进嘴里轻轻咬了咬，便有血珠渗出来。他放到她的嘴里：“喝下去。”
萧如是不明白，却依旧照做。她小心翼翼地在那根手指上舔了舔，浑身猛地一惊。
妈呀，怎么有人，连血都是甜的？
一瞬间，淡淡的甜味充斥，血液流进她的体内，化作暖流涌入整个身体，一股暖意充满了全身。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受损的灵脉正在一点一点修复，而受到了波动被冲撞的五脏六腑也在一瞬间愈合。她刚才受的内伤慢慢痊愈，被搅乱的灵气也在慢慢归位。
萧如是完全愕住。
难不成他的血是什么灵丹妙药？
正当她回味着那股甜甜的味道，下意识地想要再去舔一下，裴南意却突然抽回手，嫌弃地撇了她一眼：“让你喝还真的没点节制？”
萧如是抬头看他，又想，难不成这是什么极其宝贵的东西，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他放下萧如是，开始向段迁那里走去。每一步，整个大厅内的压迫感便会更强一些，压的人甚至根本无法呼吸。
段迁还在那躺着，此刻也猛然惊醒，索性装都不装了，惊恐地看着他，不断地后缩。
那股压倒性的力气强势地压迫着他根本站都站不起来，只能跪在地上。他看见裴南意朝自己走过来，就好像看见了巨型的毒蛇爬过来伸出剧毒的尖牙，吓得几乎半昏厥。
少年嗤笑一声，手腕间翻转着一把小刀：“让你选一个死法。说吧，想怎么死？”
画皮妖拼了命地冲上来，嘴里还吐着血，抓住裴南意不断哀求：“放过我的儿子，不要伤害我的儿子……求求你了……”
裴南意只是淡淡看了她一眼，他面朝段迁蹲下来，段迁便猛地喷出血，像是五脏六腑都受到了挤压。
“我比较心胸狭隘，动了我的东西，一般都是尸骨无存。”
“敢动我的东西啊？”他伸手抬起段迁的下巴，脸上仍旧挂着那般明艳温柔的笑容，寒意却源源不断的涌出。
“毕竟是路上捡到的一只兔子。”他笑，慢慢地说，语气戏谑，“理论上来说，是属于我的物品。”
“我的兔子，自然罩着。”
萧如是：“……”我瞎说的，哪个逼愿意给你当物品了？
不过，这人护短护的真是令人可怕。
段迁根本说不出话，只能拼命点头用眼神看着他求饶。裴南意捏住他的下巴，又笑的深了些：
“不是我的人吗？自然是要护一下的，帮她也是合情合理。”
“所以，想好怎么死了吗？”
段迁身体僵硬，连续咳出好几口血，才能稍稍说出些话：“求你……放过我……”
画皮妖疯了一样拉住他，她每靠近裴南意一点，血就流的更多，却还是依旧往那里扑：“求求你，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