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一道惊雷闪过，隆隆的响声吓了何言一哆嗦，瞬间失去重心，身体腾空向前摔去。
“啊——”，双手一扑腾，何言在病床上醒来。心有余悸的抹了抹额头，一片冷汗。
何言心思沉了下去。原主的遭遇，远比她想的还要悲惨。刚刚原主的所有情绪她都能感觉到，绝望和无助盘踞在心头。
若非身临其境，她恐怕一辈子也不能理解。
鬼知道为什么这个世界对一个小孩子的恶意这么大。
雷声再一次响起，何言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揪紧被子，何言转头看向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像是只吞人的怪兽。天空不时划过几道闪电，雨点密切的砸向地面，发出噪人的声响。
门突然被打开，何言猛地回头，眼神凌厉，看清来人是姜舟还才放缓了神色。
姜舟还的眼里带着责怪和担心，最后化为一声无奈的叹息。
“你没事吧，做噩梦了吗？”
何言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的衣服已经换过了，怪不得不冷了。
不知所措的看向姜舟还，何言心虚的一笑，“没事。”肚子不合时宜的叫了一身，何言转过头，脸上飘起一抹可疑的红晕。
姜舟还失笑，抿了抿唇，没有再追究何言今天独自出门的事。
抬脚往何言那边走去。她还是很担心何言，刚刚进来的时候何言脸色那么苍白，看向她那一瞬间眼里也透露出警惕。
这才两天，就进了两次院。何言坐不住是不是？尽给她添麻烦。
“你发烧了，身体还难受吗？有没有吃午饭？”晚饭肯定是没吃的，晚上回去的时候她还在家门口躺着呢，整个楼道都是白色的小药片。
她当时吓坏了，一眼就看出这是她给何言的药，慌忙抬头一眼，何言一动不动像个死人。
何言看着姜舟还，甩了甩手，扬起了个特无辜的笑，“哈哈哈哈什么啊？忘了。”
姜舟还笑不出来了，好家伙，合着她一天就吃了一顿啊。姜舟还的眸子轻轻一转，看来还是得追究一下她出去的事。
何言手臂上的绷带渗出血，绷带很快就变成了袖章，彰显着何言的不知死活。
姜舟还不禁冷了脸色，冷笑一声，“你再这样下次我可不会救你，一命抵一命，我还清了。”怒气似乎并没有发泄完，末了，她又补了一句。
“别忘了，我可没义务帮你。”
何言低下头，叫人看不清神色。姜舟还说完便意识到语气太重了，思索了一番，却也觉得她说的话没什么问题。
而且就算她想道歉，也拉不下那个脸。
于是便出了病房，叫来护士为何言换药。
护士一边上药，一边絮絮叨叨的说：“怎么这么不注意，伤口都溃烂了。”
她看着何言，何言低头看着被子，就这么僵持着。她刚想开口缓和一下气氛，何言却突然抬头朝她笑了一下。
“你说的对，抱歉。”
并不是她料想的反驳或者是愤怒。总是这样的，何言令她摸不着头脑。
叹了口气，姜舟还坐在病床边，抬手摸了摸何言的头，“下次别在雨天出去了，真的会死人的。”垂下眉眼，她总是拿何言没办法。
何言应了。
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我衣服裤子呢？”她专门回家一趟，拿的钱还在里面里面呢。
姜舟还沉了脸，脸上尽是烦躁，“你要走吗？这么大的雨，你想去哪？”
何言哭笑不得，姜舟还的脑回路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呢，“不是，我只是想知道它们去哪了。”
“喔，扔了。”姜舟还满不在乎的说出口，说完，飞快的看了何言一眼。
“喔，扔了。什么？！扔了？”何言脸上写满了不可置信，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钱，必须狠狠宰姜舟还一笔。
姜舟还笑了，笑的还蛮高兴的，等她笑够了才安抚的看了何言一眼，总归也还是个小孩，“没，拿去洗了。”
“所以你为什么要出去啊？不是都给你说了在家等我的吗。”
何言不好意思的笑笑，“太无聊了，刚出门就下雨，门还开不了。”抬起头可怜兮兮的望向姜舟还，“我等了你好久。”
语气之委屈，姜舟还都快以为是自己的错了。姜舟还从衣服里掏出钥匙，取下一把交给何言，“下次要记得回家了。”
接过钥匙，何言点头称好，“出院吧。”
姜舟还凌厉的眼神投向何言，何言不为所动，无视了姜舟还的眼神，向她保证道“不乱跑了。”
没办法，她们又回了家。姜舟还给何言熬了点粥，何言就坐在沙发上等。天凉，粥冷得快，但等何言吃完，也到了凌晨一二点。
好烦，跟着何言好像天天都在熬夜，不满的看了她一眼，何言却在看别处，丝毫没有收到她目光的影响。
何言身体也太差了点，姜舟还不放心再让她一个人睡。
两人一同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何言放空大脑，思考着怎么的就上了贼床，虽然还挺暖和的。
何言被被子完完全全的包住，被子盖着，只剩下了头露在外面。清凌凌的目光看向姜舟还，“姜警官，不是要商量一下我的去留吗？”
姜舟还掐了掐何言的脸，这人太瘦了，脸上都没有什么肉，“睡觉，改天再说。”至少要等她身体好些再说。
何言笑笑不说话，也没有打断姜舟还的动作。姜舟还可能不知道，这种动作可不像朋友之间做的。
对了，她们也并不是朋友，不是吗？
何言转过身，把后背留给了姜舟还。睡觉了，这一天搞得她好累，不过好歹是解决好了一件大事。
雨还没停，窗外雷声响起，何言一哆嗦，钻进了姜舟还的怀抱，抱紧了姜舟还的腰。
姜舟还身体一僵，有些错愕，不过是一道雷而已，何言这孩子，怕打雷吗？
倾身回抱住何言，轻轻拍了拍何言的头，“没事，别怕。”面前的身体太瘦了些，身上的骨头隔得她生疼。
反应过来自己在干什么后，何言干笑一声，“我没怕。”边说边慢慢退出这个温暖的怀抱。
姜舟还一脸我都懂的样子，何言无奈，反正现在也没心情睡觉了，便轻声讲起了以前的故事。
她睡不着，姜舟还便也不能睡着。
“在这座城市看不见的地方，有一个小孩，她本来是可以和其他小孩一样拥有一个兴奋快乐的童年。但她偏生不幸，没有朋友，没有家人。”
“也不是，她短暂的拥有过一个朋友，也就是半个下午。她和她的朋友坐在河边吹吹风，不知道朋友在想什么，她在想她的以后。”
“不过大概也是没有以后的。那天的风吹起来很舒服，也足够她记一辈子。”
“这孩子倒也算是乐观，爱天晴，也爱下雨。天晴她就坐在桥边吹吹风，落雨她就躲在树下听听雨。”
“后来，也同样是在雨天，如同今日的雨天。很多和她一般年龄的孩子，都依偎在父母的怀抱里听他们讲故事。”
“不过她没地方可去。天气是很冷的，雨也下的很大。没地方可以躲雨，实在是不行了，她来到一家书店。”
“她不敢进去，就蹲在门外。但人们是不介意让已经很惨的人更惨一点的。店员朝她走过来，她瑟缩了一下。”
“店员被她逗笑了，但是这并不会让一个已经做好决定的人改变。她看见书店里还有一个小孩，她沉浸在书籍的快乐中，嘴角挂着微笑。”
“店员把她推倒在地，身体传来的冷意和疼痛与店员满是讥笑的眼神，都令她想要逃离。”
“她从满地泥泞中挣扎爬起，一心只想着离开。向街道深处跑去，一道惊雷响起，她失去重心向前倒去。”
“你知道后来怎么样了吗？”
姜舟还听得入迷，随着何言的节奏走，不由自主的问出：“怎么样了？”
何言无所谓的笑笑，眼里带着嘲弄，“后来啊？她对下雨就再也爱不起来，更是害怕打雷。”
姜舟还眼里露出惊异，有些勉强的笑了笑。何言勾起一抹恶劣的笑，适时地补充了一句。
“你猜那个小孩是谁？”
姜舟还不敢回答，直觉告诉她那是何言。
“是我。”
何言还在笑，姜舟还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笑，像是看透了人们的愚钝，但却对此漠不关心，甚至乐在其中。
姜舟还撇开眼，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何言。
何言还在自顾自的说着，拖出缓慢的语调，“其实，当时你也在。”
“嗯？”姜舟还不信，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何言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能直戳她的心灵，“你在看书啊。看的好像是《悲惨世界》？”
姜舟还好像有点印象了。那是一个雨天，外面确实好像有点动静。过了一会，店员脸上挂着笑走进来。她把疑惑的目光投向店员，店员只解释道：“没什么事，打发走了一个乞丐罢了。”随后她无所谓的耸了耸肩，继续读起书。
她倒是没想到书店外面会发生这么多事。苦笑一声，人们果然还是对与自己不相关的事情不上心。
如果当时知道外面是何言，她一定会极力阻止。只是她不知道。果然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例外。
“没事的，都过去了。”姜舟还朝何言低声说道。
何言闭上了眼睛，并没有给出任何反应，不知道听进去没有。
过了几分钟，还是如此，姜舟还有些担心，低声叫了何言几声，没有反应。
原来是睡着了。姜舟还放下心来，转身关掉灯，也闭上了眼睛。
姜舟还转过身后，在黑暗中，何言睁开了眼。眼里是不加掩饰的狡黠，反正在黑暗中也没人能看见。
她凑近姜舟还，将手搭在姜舟还的腰上。姜舟还的身体僵了一瞬，不过倒也没有撇开何言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