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永恒梦魇（十九）
高考前一星期，学生们按照惯例被赶回家调整作息。
躺在床上接通视频通讯，由纪看到王与意瞪着眼问：“你生日怎么都不跟我们讲？！”
这是一个群通话，被拉进来的另一人是李晚。
闻言，李晚愣一下，下意识反问：“什么？”
王与意立刻吼道：“你看，她连你都没有说！要不是班长临时问了一嘴，我到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
对上两人的目光，由纪抿了抿唇，有一瞬间的心虚。
李晚明白过来，笑着说：“想来是我们关系不好，挂了吧，别人觉得没必要提的事情，我们在意什么。”
王与意不自在地移开视线。虽然明白李晚是在反讽，却也没敢真挂了电话，担心会让由纪难过。而且过不过生日什么的，也不是所有人都乐意过生日。在心里给由纪找好借口，王与意开始后悔一时冲动打了这通电话，要是真让李晚跟由纪起了争执，最为难的还是她。
李晚看得明白，在心里翻个白眼，面上表情不变。
由纪笑一下，道：“我自己是不过生日的，有人祝贺，我就说一声谢谢，没有人在意，我自己也不记得。不是什么大事，反正也不是我主动想来这个世界的，怎么都好。”
见两人听了自己的话之后表情有些怔愣，由纪将心中所有想法都按下，轻声细语道：“不过还是很感谢你们在意这件事，这说明你们心里有我呀！也别板着脸，等考完了请你们吃饭，去哪儿吃都行，当是今天的补偿。我刚才说的话也别放在心上，就是胡乱说两句，你们最近复习怎么样，紧张吗？”
看出来由纪不是很想谈与生日有关的话题，李晚顺着她的话往下答：“挺紧张的，但是比三模的时候状态要好一些，这几天都能按时睡下。”
王与意纠结一下，看着李晚说：“我特别紧张……比你三模的时候还紧张。”
“紧张什么，”李晚道，“你本来也没准备考多好，这大半年又一直跟我们一块儿学，怎么都不会比去年差。”
“话是这么说。”王与意喃喃道。她的脸色不是很好，仿佛现在已经坐在考场里，周围的一切都令她感到窒息。
“你很喜欢的那个动漫，一千多集的那个，”由纪突然说，“考完我陪你从头补到尾怎么样？”
提到喜欢的东西，王与意的表情立刻发生变化，她紧张又期待地看着由纪问：“真的吗？”
由纪点头道：“你只要期待高考结束就好了。”
“呜呜，”王与意几乎要哭出来，“我的神，由纪，妈妈爱你，你最好了！”
妈妈？
对上由纪看过来的眼神，王与意立刻收起脸上夸张的表情，语速飞快道：“好了，由纪宝贝，生日快乐！到时间休息了，考完给你带礼物！”
等王与意飞一般地挂断通讯，李晚笑出声：“她现在没心思为考试紧张了。”
由纪说：“你也别太紧张。”
李晚三模的前两天都没能正常入睡，考试当天状态很糟糕，第二天勉强坚持着答完试卷，但是显而易见，最终成绩并不理想。
听到由纪的安慰，李晚苦笑着说：“我感觉跟做梦一样，一直都在为这一天做准备，努力了那么久。感觉像才刚开始上高中，马上就要高考了。我觉得我没有准备好，甚至不想高考了……我很害怕。”
由纪说：“不参加也无所谓，反正你的能力摆在那里，不管干什么都会成功，我从来不怀疑这一点。”
听到和想象中不太一样的安慰，李晚愣了愣，眼眶微红。
她低下头，抽抽鼻子：“我肯定能考个好成绩。”
由纪笑着答：“我知道。”
带着些在别人面前哭鼻子的别扭情绪，李晚开口道：“我都没问你想考哪所大学。”
“南联一。”
“南联一？”
意识到对于大多数普通人来说，机甲并不在他们的关注范围内，由纪解释道：“南方联合第一机甲大学。”
微微睁大眼睛，李晚顾不上内心的情绪，惊讶地问：“你要学机甲？！”
由纪点头：“我之前有个老师专门研究机甲，我跟着他学过一段时间，对这方面很感兴趣。”
“可是，”李晚犹豫一下，还是说，“……很危险。”
“我可以做后勤呀，机甲维修之类的，”由纪笑着说，“不是学机甲就会有危险，放心。”
李晚不是很信由纪的话，她从小听到的与机甲有关的事情都十分危险，不管是研究还是驾驶，一切都是危险的。虽然知道自己并不清楚机甲到底是什么，但是这样一种全球都在研究，却从来不对大众公布这么多年来到底在研究什么的东西，李晚不信会有多安全。
异能力都能被公之于众，机甲为什么不可以？
这个问题始终在李晚的脑海里盘旋。
“好啦，”由纪安抚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你有想上的学校，想学的专业，我也一样，这没什么特殊的。”
李晚还是不放心，但是她知道由纪不是一个会因为别人几句话就改变自己想法的人，只无奈道：“我现在倒是不担心高考了。”
改为担心由纪的生命安全。
由纪笑出声：“不也挺好？”
恼怒地瞪一眼由纪，李晚学着王与意说了生日快乐，道了晚安，然后挂断通讯。
还不等她回想刚才的对话，王与意便发来一串信息。
「你们背着我在聊什么！」
「没有背着，光明正大！」
一个傲娇的表情包发过去，带着随意转到另一个话题。
等王与意的注意力被成功转移，李晚松了一口气，她都放心不下的事情，还是等高考结束再告诉王与意吧，不然真的会影响考试。
高考当天早上，在本校考试的由纪躺在床上，并不急着起床。
她微微出神地望着天花板，目光凝在虚空，心中有些空落落的，好似做了一场足够长久的梦，让她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身老：“怎么了？”
由纪：“没什么。”
只是有一些记忆消散于空中了。
即使可以从身老那里获取曾经的记忆，已经习惯时不时会忘记一些事情的由纪也没有开口，只是安静地感受着内心的空荡。
“如果有人的异能力是看到他人的内心，”由纪问，“他会从我的心中看到什么呢？”
知道由纪有时睡醒之后会魔怔一会儿，身老没有回话，而是控制机器人去做早饭。
等面包的香气在空中弥漫，由纪微微回神。
吃完早饭，走没多远到了学校门口，入目是人山人海。
歇了找王与意和李晚的念头，由纪乖乖递了准考证走进校园，门口满是人们低声嘱咐的声音，除此以外，一切都很安静。
尤其是熟悉的校园内部，好像只有上课的时候会这么安静，但是上课的时候她也在教室里。所以，在这样熟悉的环境中，这样陌生的寂静反倒让人有新奇感，忍不住细细打量起周遭的一切。
由纪来得晚，又在学校里转了转，等在教室门口接受检查时，整个教室里只有她一个人的空位。
抬眸看到二班帮忙骑马的那个男生，由纪顿一下。那人也看到由纪，十分惊喜，笑着抬手打了个招呼，由纪点头回礼。也不用对黑板上的座位图，直接朝着最内侧第三排那个位置走去，和那个男生隔了一列。
做题之前，先把整张试卷看一遍，大致了解试卷难度之后，由纪慢慢放松下来。虽然心里没什么底，但是每道题都有能下笔的地方，也算是做得出来，原本急躁的动作便舒缓起来。落在一直悄悄注意着由纪的男生眼中，这就是胸有成竹，毫不慌张。
没有提前交卷这一选项，众人都老老实实等监考官封完试卷才出教室门，不等由纪拿手环看消息，男生走到由纪面前：“好巧。”
“嗯，”由纪抬眸望他，稚嫩的娃娃脸上缀着雀斑，“那之后都没见过你。”
“我们被带到……”男生没有说完，由纪明白他的未尽之意，一些需要保密的地方。见由纪点头，他继续说，“我叫李重，一月觉醒的，异能力是——”
由纪立刻抬手捂住他的嘴。
虽然李重刻意压低了声音，但是两人之间的距离不算近，又是在这种环境，实在不是一个好的谈话时间与地点。
李重立刻闭嘴，乖乖望着由纪。
莫名幻视了芸芸的由纪顿一下，心中升起些不好的想法，收回手说：“去操场。”
李重没有任何反对的意图，跟在由纪身后，慢慢走向操场。
“我对你有没有异能力不感兴趣，”由纪先开口说，“也不在乎你想做什么，同样不需要你对我表示感谢。那天的事情已经在那天结束，我们没有认识的理由，也不需要认识。”
对由纪的印象全来自大半年之前、满心欢喜想着可以和由纪做朋友的李重愣在原地，有些没反应过来她在说什么。
而等他理解了由纪的话，由纪已经离开，留他一人站在操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