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女魔头：你不喜欢尸体？
在罗裕的印象里，女魔头很少发火，连说话也温声吞气。当然，那不见得是对他有多满意，但也不会有多少的动容。
所以一听到女魔头在心里像是有些冷冰冰的声音，心里就不免打鼓。
他飞快查看了李黎果的伤势，发现刚才还面色苍白的少女，此刻已经再次神采奕奕，看不出半点受伤的模样。
“我好了，”李黎果摊手说。
罗裕颇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走到煞气爆发的中心，捡起鹿脸老头的衣服。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织物，鹿脸老头被煞气磨灭，这件袍子却还安然无恙。
想到对方修为不俗，能留下的多半也是宝物。于是将袍子卷起来搭在肩膀上，带着李黎果往家里走去。
李黎果看他捡起死人的衣服，嫌弃地皱起了鼻子。
“噫呃，一股草味。”
半盏茶不到，罗裕就看见了家门。
刚才心里着急，这时候却想起什么，站定脚步吩咐李黎果：
“待会儿说话的时候尊敬些。”
他有点怕少女脑子一热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
“你很怕你姐姐？她怎么你了？”
李黎果听出些蹊跷。
“听话就行。”罗裕没接她话茬。
站在门口，女魔头肯定一直关注着他。如果在背后议论，估计得雪上加霜。
“喔。”李黎果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反正我觉得她人挺好。”
早上她来找人，和罗裕姐姐有过接触。那时对方很是温和，没觉得有什么为难。
不过看罗裕这一副慎重的模样，她也不好反驳。就是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
打开门，首先看向天井下。
被爬山虎覆盖的石桌上，摆着一本被淋湿的经书。
罗裕松了口气，走过去将《释空咒》捡在手上。
女魔头怎么就把书放在了雨里？心里不解。
走到女魔头的屋外，低声叫门：
“我回来了。”
屋内没有任何的响动。
心里正忐忑，突然感到手里一松，一只如玉的素手将《释空咒》拿走。
罗裕一愣，抬头看见一身白裙的女魔头。她拿着经书，表情戏谑。
罗裕疑惑地看了她的白裙一眼，本来已经做好第一时间承受她惩罚的准备。
但她只是轻轻看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什么稀奇的玩意。
不知其意，罗裕正有些焦急，女魔头突然开口道：“干的不错。”
居然是夸奖。
罗裕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其实，他也没那么害怕女魔头的惩罚。毕竟前几次被她恐吓踢飞，对他来说都不值一提。
可这两天他越来越觉得，女魔头的心绪更多的影响到他。只要她稍微的不满，自己就有些忐忑。
这时听到女魔头温和的声音，他终于放下心来。
这时才有心思装作自然地看着她。
登时愣住。
白裙也就罢了，女魔头的脸也有不一样。她的眼神，还是熟悉的模样。但看着她的脸，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
明明她的样貌没变，在气质上却好像变了个人。
如果罗裕在其它地方看见她的身影，绝对不敢相认。
女魔头这是乔装打扮了？
这是他的想法。
赵伶把湿漉漉的经文拿在手里，体内仅剩的微薄法力催动，瞬间将经文烘干。
再看眼前这家伙又是莫名愣神的模样，眼神变得凌厉，红唇轻动，温和笑道，“怎么样，好看吗？”
“好看。”罗裕下意识接话。
赵伶眼波微动，正想抬起脚踹在他胸口。
忽然想到一旁还有人看着，平复下冲动，抚平裙角。
一旁，黑裙少女正满脸好奇地看着两人。
两人的相处模式，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此时也在想着另一件事。如果罗裕是仙人，那这位姐姐就是仙子？
基于这样的猜测，她打量得格外认真。
罗裕见女魔头的眼神瞥向李黎果，立马解释道：“我想收了她当徒弟。”
连他也奇怪，为什么自己要着急解释。
或许是碍于女魔头的淫威。
俗话说，伴君如伴虎。跟在女魔头身边，他就得有这样的觉悟。不能让她对自己的忠心产生丝毫怀疑。
闻言，赵伶倒是没有意外。
因为早上这位姑娘来敲门找某人的时候，就听她嚷嚷着要拜某人为师。
想着，不免看他一眼。
忽然挑起眉头。
“练气四层了？”语气有些吃惊。
“侥幸提升。”罗裕低头说。
赵伶看着他，想从他脸上找到不一样的神情。
罗裕低着头，趁机看着她的鞋。想要触发灵光。
几息后，赵伶不着痕迹地挪了挪脚。鞋尖隐没在裙底。
罗裕心里失望，灵光没有触发。
随着修为的提升，灵光触发的时间越来越长。
想来也是，不然等他到了更高的境界，只要看几眼女魔头的鞋就能提升，岂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道成仙？
虽然明白这样的事早晚会发生，但罗裕还是有些忐忑。
以后他想要靠灵光提升修为，就只有看着女魔头的鞋越来越久。
现在他还能假装不经意地低头看两眼，就这样，女魔头肯定也能察觉到。
因为他要看得更多，她那里就很难解释。
那么，为了不让她察觉异常，或许自己应该放弃这一途径？
如果是那样，那他就很难在短时间内提升修为。
他明白，自己的天赋其实一般，可能远达不到女魔头的预期。如果半年后的升仙大会，他还没能筑基，无疑会使他丧失对方的信任。
也会让他拜入仙门的欲望落空。
所以，在找到方法在其他人身上获得修为灵光之前，他必须要依靠女魔头。
要不，干脆就告诉女魔头，自己喜欢她的鞋，希望没事能让他多看看？
罗裕抬头看着赵伶清冷的面容。
暗自摇头。
那样的话说出口，即便不是面对女魔头，而是面对普通女子，他也觉得不妥。
肯定会引起她的警觉。
说不定还会适得其反，让她产生反感。可能会得不偿失。
总的来说，都是女魔头太过警觉。她好像对自己非常了解似的，只要自己产生什么心思，都能第一时间察觉。
这时，赵伶似乎察觉到什么，落下左手手臂，复杂地看了他一眼。
开口道，“这次的事情，你办的不错。想要什么奖赏？”
罗裕感到有些奇怪。
其实今天他也没做什么事。
非要说的话，他一个练气四层的修士干掉了一个筑基期的妖怪，算得上是一件离奇的事。
但这件事对赵伶来说，恐怕压根不在计划之中吧？
他做了一些多余的事，不被责罚就算好的了。
那她为什么夸奖自己？
罗裕不由思索，于是想到那个号称青墟门炼石峰门人的大修士。
其实，罗裕对那人的印象十分糟糕。
因为从他口中得知，他全程看见了罗裕受到一个筑基妖怪的死亡威胁，却无动于衷。
直到他将其反杀才跳出来，若无其事地称赞自己的天赋。
虽然他也明白，修仙界的修士本就是十分残酷冷血，无利不起早。
可是对方那副理所当然的模样，依然令他十分不快。
毕竟对他而言，可能只要动动手指就能将筑基期的妖怪诛灭。如果罗裕自己碰到这种事情，他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顺道帮助，但也绝不至于看戏过后，还要虚情假意地上去寒暄一番。
实在是让他恶心。
不过，那个大修士说他出自青墟门的炼石峰。
罗裕这就想到，女魔头从始至终，都在为去青墟门做准备。
或许就是这次的接触，让她感到满意吧？
想到这里，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回复女魔头，向她索要赏赐。
而是从怀里取出另一本他还没来得及看的玉简。
他只看个名字，知道这玉简记载的是一门叫做《三千化石法》的功法。
不过，想想也知道。
这《三千化石法》，估计也是美名，原名或许叫做《三千化尸法》。
毕竟，那个炼石峰大修士说过，炼石峰主要擅长的就是炼尸一道。
这么想，那个什么炼石峰，多半有个真名叫炼尸峰。
因为他有一枚炼石丹，其实真名叫炼尸丹。
看来修仙界也喜欢好听的名字。
估计都觉得尸体的尸不太吉利吧。
想到这些，罗裕有些纳闷。
感觉他一天到头接触的都是些有关尸体的法术，好像和他一开始想的正派修仙背道而驰了。
背上这些不吉利的名字，以后还有仙子肯找他做鞋吗？
赵伶接过玉简，神识一扫。
点了点头，
“不错。”
又夸了一句。
她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意外，好整以暇地看着似乎有些羞怯的少年。
她为了不暴露身份，不便出手。虽然知道那个元婴有问题，可也没有办法从他口中得到什么消息。
虽然她现在拥有了法力，可是只有练气期，质量差。
只够她施展一些小打小闹的法术。
没想到，这个家伙每次出去一趟，都能带回来一些出乎意料的收获。
大致将玉简浏览了一遍，赵伶心里有些不自在。
这功法？
《三千化石法》是一本利用尸气修行的法门。
修炼者可以引得煞气入体，一方面利用煞气的强大破坏力锻炼经脉，强大身体。
另一方面可以将煞气作为武器，与人斗法时可以出其不意。
但修炼这功法有几个要求。
一是寻找身具煞气的尸体。尸体的修为越高越好。
二是修炼者自身对煞气具有天生的耐受力。不至于煞气一入体，就折寿暴体而亡。
赵伶越看这介绍，心里越古怪。
最后，也难免带了些探究的意味，瞥了眼一旁站立着的少年。
她将玉简扔回去。
罗裕赶忙接住。
“修炼与否，全看你自己。”
赵伶平静地说道。
闻言罗裕点点头，也看了眼玉简的内容。
他有些意动，“这功法，确实很霸道。不过，我不想修炼。”
“为什么？”
赵伶问。
罗裕苦笑不已，“上面写道，要修炼这功法，需要身具煞气的尸体……”
他正想告诉女魔头，自己不太想干这种阴损的事情。
结果，话才说了一半，女魔头突然眉头一挑，气息暴躁起来，“怎么，身具煞气的尸体让你觉得恶心了？”
罗裕莫名感到一阵刺骨的杀意。咽了一口唾沫，战战兢兢地快速瞅了女魔头一眼。
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久违的灼烧般的炽热。
心里一突。
女魔头生气了？
他赶忙解释道，“不是，是我觉得要尊重死者。我辈修仙者即使向往大道，但也不该去冒犯亡魂。”
这话一出，顿时，那暴躁的气息瞬间消失了。
赵伶重归平静，眼神带着些审视，突然命令地说道，“你必须修炼。”
“是。”罗裕纳闷，不是全看我自己吗？
但没法拒绝，犹豫道，“只是那尸体……”
他不知道去哪里找。
“不需要你操心，”赵伶不动声色，“你只需要每天给我念经，其它的自然会有。”
好吧，罗裕低头称是。
反正女魔头想怎样就怎样，他不能说个不字。
“那我的奖赏……”罗裕想再问问。
“哼哼，”赵伶看着他冷笑一声。
罗裕低下头，知道没戏了。不由一阵头疼。
最近真的感觉，女魔头变得越来越有感情。
这几天，各种情绪也越来越丰富。
她好像越来越像个人了。
这个想法仅仅在头脑里一闪而过，他不敢继续多想。
片刻，看女魔头好像确实平静下来，他将李黎果拉到身边，请示道：“我可以收她为徒吗？”
李黎果满脸期待。
赵伶瞥了眼。
这才发现什么似的，点了点头。语气带着些试探，
“你是镇妖司的人？”
李黎果点头道，“是的。”
“镇妖司的赑屃还在吗？”赵伶突然问。
“赑屃？”李黎果满脸茫然。
“一头驮着石碑的乌龟，”赵伶似乎在回忆什么。
李黎果苦思冥想，终于想起来了，纳闷道，“我好像见过。不过，是在镇妖司旧址的地牢深处。”
镇妖司这三百年里，随着大乾迁都，曾经该换过一次门庭。
旧部的镇妖司地牢在大乾曾经的上京岭南府里。那里也是如今的皇帝行宫，每隔几年，皇帝要去住几个月，因此她还知道一二。
罗裕听到赑屃两个字，不由侧目。
即使是只有高中历史知识的他也知道，赑屃这东西是给身份尊贵的墓穴镇守大门用的。
不知道女魔头为什么这么一问。
而且，感觉她好像很熟悉镇妖司的东西。
同样的，李黎果也有些疑惑。
赵伶摆摆手，“收不收徒，你自己决定。”
但她话音又一转，“不过，我劝你和这小姑娘保持距离。”
罗裕一愣，竖起耳朵。
赵伶漫不经心看了李黎果一眼，少女却觉得自己身上的血液突然一瞬间的迟滞，“冰凤的血脉，早晚有一天把她变成妖怪。你这么喜欢正派作为，想必对妖怪不会手下留情吧？”
李黎果满脸愕然，同时，她似乎想到什么，低头陷入回忆当中。
罗裕也是一愣。
但他想的却是另一回事。
怪不得那个鹿脸老头对她也充满杀意，原来李黎果是个身具妖族血统的半妖。
怪不得，当初在水牢里，汪萌看见李黎果就完全变了态度。
说什么“走了弯路”。
再联想到李黎果身上的奇怪真气。
他不由了然于心。
以往所有的古怪，都变成了理所当然。
他也看到了少女纠结的表情，忽然笑道：“那就不能当师徒了。”
李黎果抬起头，面色苍白。
罗裕拍了拍她的肩膀，“但做个朋友，分享些修炼心得还是没有问题的。”
他本来就没有想收李黎果为徒。
他才十七，和李黎果几乎一般大。
收徒本就不靠谱。
李黎果愣神片刻，而后颇有深意地看着他，缓缓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