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女魔头：敢动我的人？
金山寺的名字来源已不可考。但京南道的人们却从未把它和灵泉寺做过比较。
金山寺的香火寥寥无几，没有灵泉寺出名。寺内僧众靠给信徒念经祈祷，超度死者为生。
因此，即便是中午，金山寺山门紧闭，格局僻谧。寺内没有一丝一毫的声音。
街上发生的事情，没有人知道。
当啷一声，如同棒槌敲到了什么石头上，罗裕灌注了法力的长枪猛然击中一物。但随即长枪被一双铁手轻而易举捉住，从中间一折。
咔嚓一声，长枪从中间劈裂。
枪头插到脚边，人也不得不在这股巨力之下猛退两步。如果不是有李黎果接着，他就倒下了。
鹿脸老头冷笑道，“负隅顽抗，何其愚蠢！”
“不若乖乖伏诛，保得一具全尸！”
身形一震，蛮横的气息扑面而来。罗裕眯起眼，终于感受到他的境界。
远超炼气，居然是个筑基的妖物？
罗裕心里苦闷。怪不得，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对敌，就要和这等存在拼个你死我活，真是倒了大霉。
“嗯……”
忽然，李黎果捂着胸口喷出一口鲜血。
她刚刚为了接住罗裕，被撞了个结实。一下子岔了气，体内翻江倒海。
“没事吧？”
罗裕看向她，脸上只有凝重，却不见绝望。
李黎果有些佩服他的淡定，摇摇头说，“无碍。”
随后眸子亮晶晶的，瞅着鹿脸老头。
除了凝重外，居然有些兴奋。
“前辈何以痛下杀手？”
罗裕捋顺了体内翻涌的血气，站直身体看向鹿脸老头。
“要法宝，还是要神通，在下都可以给前辈。”
“法宝神通？”
鹿脸老头嗤笑不已，“你一个人族的修士，竟然完全没有骨气？一个区区练气三层的小修士，有什么法宝神通……”
说着，却愣了一下。
别说，刚才罗裕施展的那个瞬间挪移的身法，里外里都是神通的影子。
他虽然怀疑，但也不敢确定。类似神通这等返璞归真的道法，别说是练气三层。他筑基百年有余，也从来没有机会触及那样的领域。
因为是妖，本来接触术法传承的机会就少。而像神通这种顶尖的道法，不是大传承的仙门很难有弟子可以修炼得出。
难道，这个小修士竟然颇有来头？
他不禁思索。
可就算是神通传承，也不是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能够参悟吧？
莫非，他的身上真有什么宝物？
鹿脸老头干瘦枯黄的脸上有了些动容。看向罗裕的眼神变了几变。
他本来想快刀斩乱麻，将两个人杀掉提着他们的头回去领赏。
但如果真有什么宝物，得到了就是天大的机缘。妖族多半靠着肉身的优势修炼，很少有独创的术法传承。
更别说一些人类才能创造出的法宝神通，得到冰山一角，也够他超越一众没有见识的妖族。
这真是个难得的机会。
他已有了主意。
人和宝物，他都要。
“我凭什么信你？”鹿脸老头冷笑道，“不如把东西拿出来看看。”
罗裕闻言松了口气，总算把对方稳住。心思一动，正要从袖兜里取出镇妖司的令牌。
突然手臂被抓住，李黎果瞅着他低声说，“他不会放过我们的。”
罗裕拍拍她的手，看着她的眼睛说，“别担心。”
李黎果一愣，莫名感到安心，放开了手。
她很想帮忙，但联想到鹿脸老头的诡异身法和力量，不禁叹息。
就刚才罗裕和对方的两次交锋，她自认如果是自己，恐怕早就被一掌洞穿。
不知道这家伙为什么这么淡定。
疑惑不解，也令她有些期待。
从刚才她就听到“神通法宝”之类的话，当然也意识到，原来罗裕是一个仙人。
仙人有强有弱，或许他就是初出茅庐的那种。可是即便如此，也是她从来都没有接触过的。
心里既害怕，又兴奋。
她本来以为自己已经到达了世间的顶点，身为先天巅峰的武者，感觉整个大乾的江湖已经变成了一潭死水，无聊透顶。
现在，又有新的领域摆在眼前。
一时间，看着罗裕的眼神变得更加的炽热。
余光看到少女神采奕奕的脸蛋，罗裕一愣。
古怪不已，“这家伙为什么这么兴奋？”
都快死了，就不害怕？
“搞快些。”鹿脸老头哼了声。
他倒是很想直接把人抓住，上手搜身。
但他一向听闻这些人族修士有什么爆丹秘法，不确定这个少年是否也有此等秘术。如果把他逼急了，只有一鼻子灰。
罗裕笑了笑。
“前辈稍等。”
拿出镇妖司的令牌。
李黎果面色有些古怪，疑惑地看了罗裕一眼。
欲言又止。
罗裕将令牌放在手心里。
催动法力，女魔头留下的封印气息的法术闪了闪。一层极其灵动的青色光芒在上面流动，颇有灵性似的。
鹿脸老头看着腰牌，呼吸都一滞，眼睛瞪直了。
腰牌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妖”字突然发出红光，让人不敢直视。
罗裕笑道，“前辈，这个法宝名叫天地挪移令，可以主动为主人遮掩气息。而且，注入法力，它还可以让人瞬间移动。”
同时，他的视线落到鹿脸老头的脚上。对方的鞋呈马蹄形，好像是个什么动物的蹄子。
两秒后，灵光闪现在心头：
“观摩一双偶蹄类筑基妖怪的鞋。对方心里十分震惊，渴望得到你身上的宝物。第一次看见妖怪的鞋，你对鞋道有了新的感悟。”
“法力+1”
鹿脸老头惊讶不已，可是却没有动作，冷笑道，“我差点就信了。”
他是见过这腰牌的。
就在青楼前面。
是不是法宝他还不知道？
罗裕说道：“前辈若是不信，不如再仔细看看在下的境界？”
鹿脸老头闻言看了他一眼。
“炼气四层！？”
不免惊讶异常。再看那腰牌，青色光芒似乎减弱了不少。
罗裕笑道，“正是这宝物，将在下的境界掩盖得天衣无缝。”
鹿脸老头无不惊愕，不由信了几分。
他是筑基后期的境界，如果同境界的修士收敛气息还能瞒过他。
但一个区区炼气期的修士，除非是有什么法宝，不然不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隐藏了修为。
当下，他不再掩饰，眼神异常炽热。
突然，他伸手一招。罗裕感到一股吸力传来，瞬间腰牌脱手，朝着鹿脸老头飞去。
看到腰牌被他握在手里，罗裕不动声色，给旁边正要开口说什么的李黎果一个眼神，拱手一礼道，“前辈，法宝在下已交与你手。是否可以放在下一条生路？”
鹿脸老头握着温润如玉的腰牌，感到令牌的妖字红光越来越盛，还在手里不停发烫。
他眉头一皱，不由捏紧了几分，止住腰牌的躁动，看着罗裕，“这东西怎么使用？”
“腰牌有灵，注入法力可取得使用信息。”
原来如此，鹿脸老头点点头。
怪不得，这腰牌一到他的手上就一副要挣脱出手的光景。他甚至感觉，这腰牌里面好像隐藏着一股力量，让他居然隐隐有些不安。
原来，这腰牌居然是有意识的。
定然是法宝无疑了。
他面色一喜。
李黎果看他将腰牌越握越紧，不由在底下隐蔽地扯了扯少年的衣角。
罗裕余光看见她一副着急的模样。
不动声色的退了两步。
鹿脸老头突然抬头看着他们，笑道，“想跑？”
但他也不着急，这两个人已经是到手的肥肉。不可能逃脱他的手心。
筑基期和练气四层的差距，比一棵树和一株草的差距还大。
他压根就不怕对方耍什么心机。
当下，紧紧攥着滚烫非常的腰牌，他迫不及待地将法力注入其中。
突然，青色光芒大作！
他感到有一股力量在抵抗着自己的法力。就和那个小修士的气息一模一样。
一边，罗裕看他终于开始注入法力，眼前一闪！
果断咬破舌尖，突然“噗嗤”朝天喷出一大口浓郁的鲜血！
李黎果吓了一跳，赶忙扶住他，
“你怎么了！？”
罗裕摇头苦笑道，“我炼化大挪移令的印记，被冲淡了。”
鹿脸老头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心里更不存疑。
干脆加把劲，直接将这小修士的气息从法宝上抹去！
之后，这法宝就能被他所用，认他为主！
随着筑基期的法力蛮横的冲击，那青色的光芒变得摇摇欲坠。
鹿脸老头心里很是惊奇。
这法宝果然霸道，居然能让一个小小的练气期修士的印记，挡得住他筑基后期的法力全力施展。
不过，也就这样了。
他冷哼一声，法力鼓动起来，更加卖力地冲击起那青色光芒。
那青色光芒虽然坚韧，可本质却只有练气期。在筑基期法力再三的冲击下，终于承受不住，一阵摇晃后，如同雾气似的被打散消失。
鹿脸老头面色一喜，法力终于冲破阻碍，接触到了腰牌之上！
同一时间，罗裕眼里精芒一闪，手背一抹嘴角，赶忙将李黎果扑倒！
鹿脸老头面色茫然。
眼角还挂着得意的狂笑。
忽然，他浑身颤抖起来。
被他攥着的腰牌突然红光大作！而他注入其中的法力，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好像被某股力量吞噬。
他狂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本来还在颤抖“挣扎”的腰牌突然寂静，几道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其表面。
鹿脸老头心里一突，感受着腰牌里面蕴含着的毁天灭地般的力量，目眦尽裂！
“小杂种！”
他怒吼一声，赶忙将腰牌扔出！
可是，腰牌刚离开他的手掌，就毫无征兆地炸裂开来。
罗裕近段时间存在腰牌里面的煞气全部爆发，红色的光芒一时间竟然将整条街道都映得通红。
鹿脸老头首当其冲被煞气席卷。离煞气最近的手掌皮肉炸裂剥落，白骨露出，然后骨头又被蛮横地力量碾成粉末。
鹿脸老头的眼珠子充满愤怒和惊恐。
煞气吞噬了他的手掌，立马将他的手臂，躯干，都吞没掉。
最后，他看向倒在地上的那个小修士，眼底露出了怅恨的神情。
到最后一刻，他终于明悟。自己居然栽在一个练气四层的修士手里。
他张口欲言。
然而煞气早先他一步，将他的脑洞也吞噬了。
鹿脸老头到最后，连一口气也没来得及喘出。
但眼见大敌已去，罗裕却仍旧满脸肃然。
因为那煞气并没有停歇，还带着一股难以揣摩的余威，狠狠打在他的身上。
就连被他护在身下的少女，也满脸苍白。
一双琥珀般的双眼，茫然和他对视。
死亡这个字，此刻不再只是话本里的感叹词，而是她人生近在咫尺的句号。
但她却没有害怕什么的。
她盯着罗裕沾着血迹的脸庞，“那些话本里，总是有这么一幕。”
终于有一次，她不用刻意追求，也体会到了这般惊心动魄的感觉。
她很开心。
自从她被父母抛弃扔进魔窟里。她就再没有在现实里感受过如此切实的快乐。
这是她追求的东西——有意义的死去。
罗裕没看懂她的表情。
他也不认为自己就会英勇就义。
因为——
脖子后的那两个字，突然变得滚烫。
他心里有了一股直觉。
一层薄薄的青色光芒从他脖子后面延伸出来，将他和李黎果包裹起来。
煞气冲击在法力的薄膜上，将两人打飞出去。
李黎果瞪圆了眼睛。
罗裕虽然感到背部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但居然没有感到更多的伤害。
心里一松，他明白，女魔头出手了。
飞在天上，他正想开口，忽然，心里闪过一道冰冷的声音：“有人看着你。不要出声。”
是赵伶的声音。
罗裕紧闭双唇，睁开眼，感觉自己还在天上飘着。
这才发现，一股金色的法力将自己拖住。而天上，渐渐落下一个瘦高的男人。
这男人身上的气息，他无法形容。
无比的宏大，对他来说，广袤如天地般。
隋眺伸手一招，将两人送到身前。
他那细长如狐狸的眼睛里，露出毫不掩饰的赞扬，“不错，小辈。你居然能杀得了一个筑基期的妖物。”
罗裕心里凛然。
这位原来一直看着他？
“不过，我倒是要问你，你这身煞气从何而来？”隋眺面带微笑。
罗裕还没开口。
隋眺毫不客气的神识一卷，似乎将他的身体都看透了。
“喔，原来是定尸丹，怪不得。虽然有煞气，但如此微薄。”
隋眺点头道，“不过，定尸丹这等凶煞之物，你居然不被它影响，当真怪哉。即便是定尸丹产生的那些煞气，也够让你折寿百年。”
罗裕心里一松，看来他没有发现女魔头留下的痕迹，恭敬地开口道，“前辈，在下曾得到一卷经书，可以平衡体内的煞气。”
“喔？”隋眺十分意外，“什么经书？”
罗裕当即把迦果和尚的《释空咒》念出来。
隋眺听罢，不断点头，“原来如此，人间竟然也有此等惊才艳艳之辈。居然能想出此等冲和煞气的经文。”
罗裕点头称是。
隋眺看向他，眼里尽是打量，“不错不错，你这机灵的小鬼，还颇有几分炼尸修气的天分。”
罗裕一愣，什么炼尸？
隋眺笑道，“我乃是青墟门炼石峰的门人。半年后，你可执我姓名，通过升仙大会，拜入我炼石峰门下。”
“是，前辈。”
罗裕装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隋眺见这模样，心思活泛起来，“我看你虽然服用了这定尸丹，可是却无炼尸修炼的法门。姑且传你一术，让你修炼快上几分。”
隋眺手里凭空出现一卷玉简，送到罗裕手上。罗裕赶紧行礼，
“谢过前辈。”
“无妨。”隋眺摆摆手，心情大好，又颇有深意地看向旁边的黑裙少女。
少女睁大着眼睛，兴致盎然地盯着他。
“你这丫头，倒是命大。福缘不浅。”
他意味不明地说道。
但也没再等李黎果回话，一拂衣袖，将两人送到地上。
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罗裕望着他消失的地方，默然不语。
李黎果面色一白，咳出一口鲜血。
刚才煞气的冲击，多少还是伤到了她。
等了半天，罗裕心里再次出现一道声音：“还不滚回来。”
罗裕收回目光，打了个哆嗦。
女魔头好像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