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修仙的路上太多陷阱
下午送走了少女。
走前她还依依不舍，撑着罗裕从屋里拿给她的杏黄色油纸伞，转身看向天井，
“老实话，虽然你和你姐这关系是有些奇怪。但我倒是想和她多说说话，感觉她比你好说话些。”
罗裕觉得她一定是疯了。这难道是女人间的互相欣赏？
为了引起不必要误会，本想直接坦白两人的身份。
女魔头的声音恰好在心底响起：
“就这么着吧。”
罗裕挠挠头，意思是对外就当两人是姐弟，将错就错了吧？
他这算不算是占了女魔头便宜？不敢多想。
他笑着对李黎果说，“家姐秉性独立，对在下一向要求严格。”
“什么时候开始教我法术？”李黎果兴奋不已，心里刀光剑影的江湖一阵烟雨朦胧，摇身变成了浮光掠影的仙侠世界。
“明天我去找你。”
“那得是什么时候，没个准啊。要不还是我来找你吧。”李黎果蹭了蹭鞋。
“不急，”罗裕说，“不急在一时。”
听他这么说，李黎果虽然心里很急切，但也不得不耐住性子。
她跨前一步，盯着罗裕眼睛，十分满意且乐呵地说，“我觉得，你除开那么一点让人不耻的爱好，人还是挺靠谱。”
不待罗裕辩解，她潇洒转身离去，声音从远处传来，“明天早点来啊。”
罗裕站在屋檐下，看着她轻快离去的身影若有所思。
雨已下了整天，如同小姑娘的嗫嚅私语那样婉转缠绵。
不知为何，心里一热。眼前一亮，赶忙跑回屋里，拿炭笔把灵感画下来。
作为一个勤勉的鞋匠，制鞋大业永远都是重中之重！
决定了，下一双鞋就对李黎果下手。
想到这，忽然停下。
为什么是下手？
隔壁屋里十分的寂静。赵伶曼妙的身影坐在床沿，闭眼修行着某种法术。不过，那浅薄的青色法力略微鼓动片刻，就消耗殆尽。
她不由无奈睁开眼，左右无事，拿起经书继续慢慢翻阅。
虽然说，神识一卷就能完事。可她还是打算细水长流，或者说靠这一点微不足道的事情来打发时间。
虽然屋子里确实有她这么一个人的影子，可鉴于她连心跳也没有，隔阵功夫才翻开一页的动静微不可查。明明一览无余的小屋子，却有了在黎明前坐在金銮殿上，等待看不着人影的大臣上朝的气质。
总之，她越来越觉得此处过于僻静。除开偶有雨珠被风吹着打在窗台上，几乎没有半分能叫人愉悦的动静。
念及此处，不由目光微转，瞥向自己的左手手臂。
今天也是奇怪。
下了几乎一整天的雨，身体也居然有点凉飕飕的感觉。
按理说，她不该有这种感觉。即便恢复了神识记忆，死气沉沉的身体却难以感受到温度的差别。
不过，她眼前一转，很快就想明白。
是因为某处皮肤不再发烫。而那种烫感，虽然是皮肤传来的，但却源自灵魂。
因为有了对比，所以一旦平静下来，就能感到不同。
她盯着那块皮肤看了半晌。
在她的注视下，居然缓缓有字浮现，伴随着一丝温度。
心里莫名一跳，令她眉头微蹙。
掐了个简单的法诀，掐灭那道余温。同样的，那两个字也好像遇到了什么洪水猛兽，即刻褪去。
想到什么，她的面容有些阴沉。
她肯定是被这种上古仪式给影响了。现在她法力微薄，要小心这种仪式同化她的意识。
思绪转动间，她不由搁下经书，揉了揉眉梢。
修仙一途，当真是处处陷阱。
不过，能谋划到今日，她已对自己的本心十分了解。如果只是一些小打小闹的影响，她挥挥手就能克制。
想到这里，神识无聊卷出，探向隔壁。
少年挑着油灯，对着白纸图画的模样十分专注。
再看他画的东西——
漫天的青色雨滴里，一只白色的飞鸟划破天际。
什么意思？
她有些好奇。当然，那画技也着实不差。不然也不值得她多此一举。
罗裕用素描将灵感完完全全写在了纸上，又拿起来横左竖右看了半天。
摸了摸下巴，打量片刻，随后，他给这个灵感奠定了基调，于是在旁边添笔写道：
“青釉色打底如同海浪，白色的浪花呈飞鸟状往高处击碎。”
“鞋型为束带凉鞋，兼顾运动性和舒适性。坡跟较矮，鞋码未知。”
“备注：李黎果的鞋。”
写完，又不免满意地点点头。
这双鞋做出来肯定很好看。
突然，屋内刮起一道紧俏的风声。
油灯左摇右晃，罗裕眼前一暗，感到胸口一痛。
扑通一声，他倒飞出去，摔在冰冷的石砖地上。
他惊恐地愣神一看，一双寒气凛然的凤眸带着戏谑的神情看着他。
还有一身遗世独立的白裙。
女魔头？
赵伶不知何时出现在他刚才坐的地方。优雅地坐下，放下左脚。
赵伶看着他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
罗裕赶紧捂着胸口爬起来，咳了两声。
虽然有些气短，但不是很疼。
心里十分纳闷。女魔头为什么生气？
简直莫名其妙！
但他也没啥好说的，被打这一下她肯定收了力。不然得躺半天。
心想自己是不是哪里惹了她不快，低着头，眼神转动间，看见自己的草稿。
女魔头的眼神也若有若无的瞟着它。
忽然明白什么。
女魔头多半觉得自己是个变态，于是小施惩戒吧？
“不知道？”赵伶冷笑一声。
罗裕摇摇头，“在下这就为仙子诵经。”
他答应过女魔头，每天为她念一次《释空咒》。今天做了很多事情，所以耽搁了，确实是不应该。
赵伶点点头，将《释空咒》抛在他手上。
冷冷地开口道，“念吧。”
感到胸口好了许多，他不敢犹豫，翻看经书开始念起来。
由于是第二次念诵，所以顺畅了很多。
不过，法力的流逝却不减反增。
怎么回事？他心里错愕，为什么境界高了，念诵《释空咒》的消耗也反而变大了。
心里虽然疑惑，但不可能停下。
女魔头眯起眼睛，听得认真。
他按下疑虑，一口气将整本经书念完。
体内法力就像第一次一样，被消耗一空。连带气血都有亏空。
他眼前一黑，直接晕倒过去。
赵伶伸手一招，法力卷出将他托住。
看着熟睡的少年，她的表情无悲无喜。
身上仅存的法力进入他的身体，沿着某个奇妙的轮回运行起来。
如果罗裕意识还清醒，就能感觉到体内定尸丹产生煞气的速度加快，同时，那些煞气居然开始跟着法力一起流动起来。
那是《三千化石法》的运行轨迹。
煞气运行带来的巨大痛苦袭击了他，即使在昏迷中，仍然让他浑身战栗。
罗裕又做了一个梦。
这个梦的内容，居然和上次的梦境有了联系。
说要成为他道侣的女魔头，依然站在一片煞气构成的红色海洋上。
她伸手一招，将茫然的自己隔空提到面前。
罗裕近距离看着她的脸，惊呆了似的一动不动。
打量他片刻，她突然开口说道：“我美吗？”
“美，”罗裕心尖一颤。
女魔头笑靥如花，肩膀微微一颤。
随后，她突然停下，面露痛苦之色。
煞气之海一阵波涛汹涌，女魔头痛苦不堪，噗呲对着他喷出一大口灵气浓郁的精血。
罗裕脸上沾着她的血，惊呆了。看着她气息萎靡的样子，面露凶光。
是什么人使她受伤？
女魔头喷出了那一口精血，好像终于大限将至。
她看着罗裕，露出从未有过的柔弱，“我要死了。”
“不，”罗裕心里十分难受，他已分不清这是不是梦境，“你不会死。”
女魔头好像没听见似的，自顾自地说，“我终将式微……”
她的眼神开始涣散，“我已预见，人间变得处处充满生机。而那时，世间没有我的踪迹。皆因为，我正去往下一个轮回。”
“不，你不会死，”罗裕突然涌出前所未有的勇气，伸手将她紧紧抱住，“我会保护你。”
闻言，女魔头笑了。
但是她已再无回答的机会。
煞气之海突然变得寂静，抱着女魔头尸体的罗裕满心茫然。
现实。
赵伶抖了抖眉梢，将胳膊从某人抓牢的手里抽出。
感觉到少年体内的煞气不再排除他，并且开始温顺流动起来。
她才略微舒展了眉宇。
莫名其妙地瞅着即使昏迷也一脸痛苦的某人，又看他居然流下泪来。
她沉默片刻，身形骤然消失。
后半夜。
罗裕被生生疼醒。
感受到体内的一切，心里无比惊愕。
怎么回事，睡了一觉，《三千化石法》修成了第一境界？
他干了什么？
皱着眉，回想起梦里的一切。
虽然他确实不希望女魔头出事，毕竟这是他的大腿。可是，三番两次的梦见她，就让他有些捉摸不定。
不过，想起梦里女魔头死去的模样，心里难免有所悸动。
《三千化石法》必须要身具煞气的尸体才能修炼。因为要“欺骗”煞气，让身体的气息和煞气融合，使得煞气入体不会排斥。
而这“欺骗”，就是要融合尸体的气息。
他不可能自己就将这功法修炼成功，因为条件不允许。
唯一的可能，就是女魔头在他昏迷的时候给他找来了尸体。
想到自己在昏迷时居然和一具尸体有了肢体接触，他不由浑身一颤，狠狠打了个冷战。
不过，女魔头也是煞费苦心。
估计是怕他不习惯，所以才悄悄行动。
心里一阵舒坦，罗裕面带微笑，看来女魔头这大腿当真好使。
不过，就是不知道她用的什么境界的尸体给他修炼。
居然能一夜修炼到第一层？
《三千化石法》共分七层，每一层都对应一种僵尸的能力。分为紫僵、白僵、黑僵、绿僵、毛僵、飞僵、旱魃。
第一层的紫僵，就是使身体可以无损的容纳煞气。
一般来说，这种功法的修炼都需要大量时间。《三千化石法》里也提到，想要进入第一层紫僵的境界，如果使用练气期的尸体，一般需要半年。
想必，那个炼石峰的大修士，也算准了升仙大会的时间，估计罗裕会刚好在半年后修到紫僵的境界。
但这才过去不到一个晚上。
罗裕心里的困惑不能再多。
女魔头拿了具什么尸体给他修炼？
不会是结丹期吧？
修仙者的境界并不复杂。
练气十层，筑基四层，结丹四层，元神四层，合体四层，渡劫四层。
后面，或许还有些真正仙人的境界。
但罗裕在《炼气》上没看见后面的介绍。估计是，能到那种层次的少之又少，作者或许也觉得多费笔墨毫无意义。
体内煞气不再刺痛，罗裕观想定尸丹，发现它正如一个真正的丹田，源源不断的产生可以给他掌控的煞气。
心里一动，煞气从指尖流出。
红色的煞气，在面前盘旋。
能不能像法力一样随他所想而动呢？
如果他想，完全可以将法力捏成各种形状。那是一种绝对的掌控，不代表使法力变成那些真正的物体。
这般想着，煞气逐渐延伸，有了根，茎，刺，叶。
一朵红色的玫瑰花绽放在面前。
罗裕尝试将花瓣摘下，煞气一瞬间又消散，回到手上。
他不甘心，又将煞气集结，变成了一个小球。
熟悉的煞气珠。
现在他不需要镇妖司的腰牌，就能使用煞气珠。
他略微计算，杀死鹿脸老头的煞气，大约有定尸丹源源不断吸收三天煞气的量。
不止如此，一开始女魔头其实也往腰牌里注入了煞气。
杀死鹿脸老头的，女魔头注入的那些煞气要居首功。
不过他也能感觉到，一颗煞气珠完全能够对同等级的修士造成威胁。
只不过具体威力如何，还需要实践。
将煞气收回体内。
感受一下丹田里所剩无几的法力。罗裕不由开始打坐调息。
半个时辰后，法力重新变得充盈。他略有些疑惑。
虽然在睡梦里，不能主动回复法力。但就算身体自动恢复法力，在他晕过去的这么长时间里法力也该回满了。
就像在他昏迷后，法力还被什么东西消耗了一次？
一觉醒来，太多的疑点。
心里不由又无奈，女魔头要是肯多说几句也好啊。她肯定知道什么。
这么想着，再也没有睡意。
他起身看了眼天色，此时东方的地平线还一片昏暗。
白天的乌云仍然有一大片没有转化成雨，将整片夜空覆盖。
他简单收拾了一下。
将平常穿的衣服换下，换上一身不久前他特意去买的麻布衣服。
接着又对着镜子蒙住脸，左右看看，没有明显特征让别人认出自己。
走出屋子，看了眼女魔头那边紧闭的房门，走到街上。
瞅准白天打探到的晁太师的府邸，悄然无息地摸过去。
黑夜里，他的眼神明暗交织。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现在正是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