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齐聚一堂
且不说云霄楼上风姿绰约的候选女子，人们也发现，除开那些花魁的竞争者，竟然连她们身后的丫鬟仿佛也有着不俗的身姿。
“果然不愧是京南道第一大楼，连丫鬟也都是极品。”
也有人这样说了。
但其实，许禾也蒙着脸低着头，看不清模样。他们说的极品，当下多半是指她的身材。
前面丫鬟听到那些人的话，不觉得意外。
自家姑娘所有地方都是最棒的，要不怎么说是未来京南道的头牌呢？
云霄河的拱桥上，罗裕推开周围挤来看热闹的人，免得被这些家伙挤进水里。
李乐进此刻，目瞪口呆，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腰间玉箫歪插在了背后也没发觉。
总之就是失魂落魄。
“你在想什么呢？”
罗裕觉得他这表情很有意思。
李乐进恍然说：“我好像，确实没有找到许禾姑娘。她会不会出事了？”
说完，又是摇头又是叹气。
罗裕看不过去，提点道：“你没发现，中间那个丫鬟的身影比其他的姑娘都要婉约些吗？”
李乐进看了一眼，确实觉得不同。
“那不就是你的许禾姑娘？”
“怎么可能！”李乐进不相信，但仔细瞅了半天，改口惊讶地说，“还真的，很像她。肩膀是一样的窄，腰也一样细，腿也一样长。总之就是许禾姑娘的模样。”
罗裕不想听他匮乏的词汇，纳闷道：“你好歹是个秀才，形容女子的词汇没有一两句好听的？”
李乐进惭愧地挠了挠头，呵呵一笑。
但随后他有点不解，“罗兄，你怎么对许禾姑娘那么清楚？我都没认出来。”
罗裕也不避讳：“我给她做过鞋。”
“原来罗兄还有这个爱好。”
李乐进是有点惊讶，但也没多说什么。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兴趣。
而且在他的理解中，做鞋不就是将成品鞋卖给那些适合的人嘛，没什么身体接触。
除了他们两个只关注那位许禾姑娘，周围其他人对其他的姑娘早已经赞不绝口。
一些人说：“云霄楼的姑娘们都像仙女似的，太好看了。”
一些人说：“云霄楼就算是落选的花魁，也能到春水楼那样的地方拔得头筹吧？”
男人们都默契地点点头，“只看个大概，感觉身体已经飘起来了。”
李乐进满脸焦急，怀里的胭脂水粉被他捂的很结实，在罗裕耳边说道：“不行，我要进云霄楼看看，为什么许禾姑娘变成了丫鬟！？”
不由分说，拨开挤成一团粥的人群，向着云霄楼大步走去。
罗裕望了眼露台上丫鬟模样的许禾，心想如果李乐进拿出自己的官威，说不定真能提前进去。
他也好乘机把鞋子交给许禾。
于是跟在了李乐进身后，再一次站到拦门的老鸨面前。
此刻，这位妇人再次优雅地转起了团扇。风姿绰约地坐在门口板凳上。
因为刚刚一口气迎接了好几位贵客进楼，喜气洋洋的脸上也不由得有了一抹热烈的红晕。
看着那些仍然想要进入身后大门却不得要领的吵吵闹闹的客人们，她的心里倒是非常畅快。
这一次选花魁，她筹备了很久。
如今果然引得了京南道诸多贵人前来观礼，令她既惊喜又期待。
云霄楼自此之后，风头一定会压过其他青楼。
到时候，云霄楼就会一日千里……
可能想得太过出神，没注意到身前站着的两人。
她愣了愣，看到两张熟悉的面孔。
“李公子？”
美目看向李乐进身旁，“喲……罗公子，又是你啊。”
罗公子三个字，被她念得妩媚发颤。
罗裕心里尴尬一跳，李乐进也很意外地瞅了他一眼。
看这反应，这位罗公子倒像是云霄楼的常客？
这是一个鞋匠该有的待遇吗？
他的眼神也露出古怪。
姑且按下心里的疑惑。
“夫人，你就让我进去吧。”李乐进请求道。
妇人打了个哈欠，面色有些不快，“李公子，今天云霄楼因为选花魁的事，也邀请了很多贵客。如果不是身份尊贵，或者文采斐然，仅仅是靠妾身的颜面是没办法放公子进去的。这样客人们也会不服，到时候妾身百口莫辩。”
围观群众也都赞同道：“刚才依次进去的，是京南道的大诗人高愁和晁太师的小公子，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谁都想要近水楼台，但没点真本事怎么行？”
很多人都拿着仇恨的眼光盯着李乐进，因为他们都被拦在外面，自然看那些想空手进云霄楼的人不顺眼。
罗裕受他牵连，也感到不少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他的脸皮不算厚，而且因为站在这里过于瞩目，让他有些不自在。
他看向李乐进，希望这位仁兄能硬气一回，快刀斩乱麻。
这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响亮的女子娇喝。
“都让开！”
接着就是一群人东倒西歪的惊呼：“姑娘，你别挤啊！”
“别、别推我，我站不住了！”
罗裕闻声转过头，眼角突兀地瞅到一根又细又长的东西，在人群的头上往这边靠过来。
接着，一个黑裙少女，轻而易举地推开人群，英姿勃发站到面前。
李乐进吃了一惊，“妹妹，你怎么来了！？”
李黎果背着比她高半截的长矛，不，应该叫做长枪更为合适，因为那枪尖和棍身，比长矛更短更锋利。
人群中的男人们，首先被她那冰霜一样的气息刺激，不由退后两步。随后大部分瞪着眼看着她背后的长枪，眼角微跳，咋舌不已。
李黎果丝毫不觉得突兀，她看了眼自家哥哥，满脸不快。
接着目光看向罗裕，眼里似乎有些失望。
罗裕还在摸着下巴琢磨，想着怎么不见她抱着宝剑，而是背着长枪。
突然眼神和李黎果一接触，感到她眼神里迷茫和古怪的情绪。
觉得莫名其妙。
“李姑娘。”
因为前次将她打伤，他心里还有点过意不去，语气也带着歉意。
李黎果瞪了一眼周围又逐渐想要围过来的人们，真气卷出，吓得那些人纷纷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看着罗裕的眼神，丢掉了来时的热切。
但还是有着某种执着。
不屑于看旁边的李乐进，她睥睨道：“罗公子也是来找姘头的？”
李乐进面容一僵，赶忙去捂住妹妹的嘴巴。
打了个哈哈，朝罗裕笑道：“哎呀呀，舍妹刚才说胡话了……”
周围人听到李黎果的前半句已经十分好奇。
看向清丽绝伦的黑裙少女，又看向旁边挑眉惊讶的少年。
开始有了莫名的意味。
李黎果挣开李乐进的手掌，瞪他一眼。
又看向罗裕，上下打量他一番，忽然闭着眼睛原地转了个圈。
高马尾飞扬如同柔嫩纤细的柳枝。
李乐进没看明白，罗裕也一头雾水。
李黎果没看他们的表情，闭着眼心想，差不多了吧？
因为刘知府的建议，她特地在头发上别了根木头簪子。
说到“打扮得好看一点”，她搜肠刮肚，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
因为小时候她曾经看自己母亲佩戴过，自己老哥也喜欢买簪子送女人。
她这还是人生头一遭在头发上别东西，感到有些古怪和别扭。
因此闭着眼，一副豁出去的模样。
等她转完，就停下来，抬头看着罗裕。
眼里期待。
这下能收我为徒了吧？
但是，别说是罗裕，就连李乐进也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瞪着眼瞅着自己妹妹，没看见她头上有什么古怪。
那根木簪子，实在太小，又灰扑扑的，好像是从某根枯树杈上折下来的。
许久没等到说话，李黎果有些奇怪。
她还表现得不够明显吗？
心里一横，干脆迈前一步，仰脸和罗裕对视。
“可以收我当徒弟了吧？”
罗裕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因为少女靠得近了，似乎感到从她鼻子喷出的湿润气体扑在了自己领口里。
面对少女灼灼的眼神，他茫然道，“抱歉，你说什么？”
“我要你当我师傅！”李黎果大声说，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扭捏的，“我要跟你学武功！”
周围人哗然一片。
罗裕的目光看向李乐进。
李乐进吹起了口哨。
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罗裕苦笑不已，“李姑娘，我真的不会武功……我只是力气大。”
他真的不会武功，曾经倒是有过几天的养生真气，但也没修炼过武功。
但论武功层面，李黎果这个先天武者比他强上太多。
李黎果嗯了一声，沉吟片刻。
从头上取下那根木簪子，白手一摊，递到罗裕面前。
“这个，给你。”
旁边正乐呵看戏的李乐进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
急忙想扑上去将簪子抢在手里。
李黎果眼神一凝，直接按在他脸上，把李乐进按住。
“呜呜！”
李乐进张牙舞爪，说着什么。
李黎果压根不理他，眼睛看着罗裕：
“簪子给你，教我武功。”
罗裕被她的执着感动，“跟着我，我可能教不了你要的东西。”
李黎果听完，干脆把簪子塞进他的怀里，高兴的说：
“好好好，教什么随你便，你同意了就行。”
等他收自己为徒，练功的时候她就能在一旁看着。
以往常的经验来说，只要多看几眼，自然而然就会了。
罗裕握着簪子，挑了挑眉。这时，李乐进从少女的魔掌中挣脱，一脸茫然和愤怒。
他看着罗裕手里的簪子，憋红脸还想说什么。
结果被李黎果狠狠瞪了一眼。
瞬间，明白木已成舟，他张了张口，沉默无语。
罗裕握着簪子，正一阵莫名其妙，听见旁边有人说道：
“兄台，人家已经把定情信物交与你手，需得好生保管，不可辜负人家才是啊。”
李黎果也听到了，柳眉一挑，肩膀一抖，背上的长枪颤了颤。
那人打了个哆嗦，缩着脖子退进人群里。
李黎果哼了一声。
心满意足地抱着胳膊站到罗裕身边。
罗裕顿时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
虽然他没有那个想法，李黎果估计也完全没往那方面去想。
但在别人看来，这误会绝对不小。
握着簪子，他开始后悔。
收徒之后，李黎果肯定会跟着他。
如果女魔头看到她，会不会觉得他横生枝节，进而暴怒？
手里的木簪，顿时感觉烫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先回去试探试探女魔头的态度。如果没有问题，再考虑真的同意给李黎果修炼功法。
李黎果身为镇妖司的先天武者，地位不凡。
其实如果有这一层身份在，在凡俗的这大半年，罗裕可以省很多事。
把她留在身边，利大于弊。
旁边，云霄楼的老鸨完整看完了这场大戏。
不停捻着粉扑扑的团扇，一双成熟的美目在李黎果身上流转。
片刻，女孩身上刺目的寒意激醒了她。
她回过神，看向李乐进，“公子，若要进楼，还是要有让人信服的本事。”
李乐进经过这一段打岔，看着自己脑袋缺根筋直愣愣杵着的妹妹，心里气不打一处来。
进和妇人纠缠的心思也少了一些。
干脆在腰间摸索，取出了自己的腰牌。
“镇妖司？”
妇女轻声念出腰牌上的大字。
“镇妖司五品奉行官，李乐进。”
李乐进大义凛然，铿锵地说道。
妇人极其震惊，周围人同时开始交头接耳。
“怎么样，可以放我进去了吗？”李乐进冷笑。
“没听过。”妇人露出无奈的表情。
李乐进笑容僵在脸上。
周围人窃窃私语传进耳朵，
“镇妖司是什么官邸？”
“是给天子的御膳房帮厨的吧？”
李乐进的表情从僵硬变得落魄。
不过，这时正在街边路过的一个瘦高男人，却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镇妖司？”他望向那边，神识一卷，将楼下几人的面孔收入眼底。
“有意思，一个武者，一个半妖，还有一个练气三层的小修士？”
“三百年前，那个女人一手成立的镇妖司。想必是有什么目的。”
想着，他停住脚步。
静静站在街边，关注着那边的动静。
而在云霄楼对面，有一间临着云霄河搭建的茶铺。
茶铺帷幕里，三个身着灰色短衣虎头虎脑的小孩正围着一个老人，咿咿呀呀地吵闹着。
“大虎、二虎、三虎，一个一个来。”
老人一张鹿脸，须发皆白，埋伏在宽大衣袍下的身体骨瘦如柴。
从袖袍里取出三根熏肉条，给几个张着嘴巴嗷呜待哺的孩子一人嘴里塞一根叼着肉条，几个小家伙平静下来。
老人抬起头，耳朵微动，从飘摇的帷幕下，看向对面云霄楼。
细长的眼睛，在平坦的眼眶中微动。
“镇妖司，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