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男人眼里，花魁都一个样
罗裕不想和这些人挤在一起，他对拥有花魁这个名头的女子也没有兴趣。
说白了，花魁也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
想起前天那个晁然，即使每天换一个花魁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不过，这会儿云霄楼的那个老鸨，前几次来这里都对他喜笑颜开的妇人，此刻面容整肃，严词拒绝。
“罗公子，今日咱楼里的姑娘不待客。”
“没错没错，选花魁是头等大事，小兄弟莫要纠缠。”
罗裕还没解释，一个商人看见他想挤进去，也跟着起哄。
突然，肩膀一沉，一只手掌搭在身上。
罗裕扭过头，看看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李乐进。
这位镇妖司的李公子还有心思逛青楼，倒让他略有些惊讶。
李乐进把罗裕拉到一旁，上上下下盯着看了片刻，有些意外地说道：“罗公子，你也来凑热闹了？”
“算是吧。”罗裕见他怀里揣着什么东西似的，“阁下这是？”
“啊，本来是想找个时机跟许禾姑娘求婚的，没想到赶上云霄楼推选花魁，被拦在了外边。”
李乐进拉开衣领，露出里面名贵的胭脂水粉，他手上还握着一根珊瑚色的簪子。
“这是我花巨资买的聘礼。”
李乐进尴尬解释。
罗裕不置可否。
心里觉得这位多少有些不务正业。
但或许在很多人看来，喝酒写诗逛青楼，是文雅浪漫的象征。
李乐进的行为在这里算是正常。
但看着李乐进满脸惬意的模样，他想起来什么。
上次他来云霄楼，好像就听到许禾和一个男人争吵。
当时没怎么关注，现在想来，那人的声音和名字，和眼前这位一样。
“你被拒绝过了吧？”
罗裕忍着笑问。
“是啊，许禾姑娘当然不是为了点银子就能被打发的，非得要我这样的真心……等等，你怎么知道？”
李乐进眼神疑惑。
罗裕耸耸肩，没回答，而是意有所指，“会不会是因为，你给的钱还不够多？所谓的真心，也有用钱可以买到的吧？”
李乐进摇头道：“绝不可能，许禾姑娘淡泊名利，怎么会如此世俗。”
“但我听说，要给云霄楼的头牌赎身，起码要十万两白银。”
罗裕淡淡地说道。
“这你都知道了啊？”
李乐进露出苦笑，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
“你没有十万两吗？”罗裕明知故问。
“再来几个刘知府这样的好心人，可能就有了。”李乐进闷声道。
摸了摸自己怀里揣着的银票，罗裕好奇道：“那位刘知府给你资助了多少？”
“五百两。”
比自己少，罗裕点点头，看来刘知府还挺重视他。
从这一点上，他不得不佩服刘安眼光的毒辣。
眼看日头越来越高，云霄楼也越来越热闹。
罗裕打算找个地方坐坐，等花魁选完，再把鞋送进去。
因为要亲自把鞋送到许禾的手上，这才能保证触发灵光。
李乐进一派不耐烦的表情，看着云霄楼底下人挤人的模样生气道，“这些人只怕是看一眼许禾姑娘的身影，就要回去连做三天的梦吧？”
罗裕对他猥琐的发言不予理睬。
四处望了望，却发现云霄楼下一个中年书生提笔在那人群里写了些什么，然后被妇人热情地邀请了进去。
李乐进砸吧着嘴唇，莫名叹了口气：“要是我的文章写得出色，指不定也能进楼里占个好位置。肯定能离许禾姑娘近一些。”
罗裕不明白，“文章写得好就能破例进去？”
“文章写得好，哪里都能进。给那些大字不识的人混进去才叫破例，云霄楼本来就该是个风雅的地方。”
李乐进不屑地说道。
既然这样，那自己写点东西进去？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
算了，他就是个鞋匠，不想去凑读书人的热闹。
干脆就坐在云霄河边的一个桥墩上，静静等着选秀结束。
这座拱桥位置也高，从桥上刚好可以平行看到云霄楼二楼的光景。
李乐进也跟着坐到旁边，但眼睛要么盯着云霄楼的二楼露台，要么就满脸臭气地瞅着那些咬着笔头的书生，谁进去了，他就嗤笑一声。
罗裕瞥他一眼。
“你不是秀才吗？写个文章还不是手到擒来？”
“我今年初才考上秀才，而且，考试的文章不一样。”
李乐进头也不回，闷声答道。
其实，秀才是他找关系要的。毕竟哪里有当了镇妖司的官还能考秀才的道理。
“其它才艺不行，偏要写文章？”
罗裕不理解。
“你不是会武功吗？”
一个镇妖司的大官，用得着讲究这些？
“我不想让许禾姑娘觉得我很粗俗。”李乐进说。
罗裕突然有点理解他。
看他总是一身潇洒白袍，容易被他忽悠。恐怕没人想得到，连他腰上别的玉箫居然也是把短剑。
这要是被青楼姑娘知道，确实不妥。
人设就崩了。
突然，罗裕看见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由眯起眼睛。
察觉到他的视线，李乐进好奇的朝那边看去。
“喔，是晁太师的小公子。身边的那个杨妙姑娘怎么不来了？”
罗裕看着他问道：“怎么，你认识？”
李乐进呵呵一笑：
“晁太师大名鼎鼎，耄耋之年还能生子，在朝堂上也无人不晓。还有大臣将这档子事当成祥瑞，给天子上书请求大赦天下。”
听口气，他对这事是不屑一顾。
李乐进看着在一群护卫簇拥下走进云霄楼的晁然，面露不屑地说道：“因为他有个好爹，这位鸡毛蒜皮的事也得在京圈被那些官员广而告之。一是让那些有意针对、心怀不轨的人知难而退，二是让自己后辈弟子多巴结巴结，好在晁太师那里混个眼熟。”
“看来那位晁太师当真宝贝自己的小儿子。”罗裕叹道。
他是觉得，这朝堂的腐朽，完全已经摆在了明面上。
幸亏，他修仙，不当官。
李乐进哼了一声，似乎因为这朝堂的龌龊，自己也脱不了干系，所以感到脸上无光。
罗裕心里想着画的事，仔细琢磨了半晌。
这样看来，想在明面上将画取回很难，得另想办法。
看了眼李乐进，发现这位的眼神突然瞪直，整个人一动不动似乎呆住了。
罗裕看向云霄楼二楼的露台，果然，已经有几位身姿窈窕的女子，脸着面纱，在丫鬟的陪侍下施施然站到中央。
因为都穿着一样的轻纱，罗裕一时间也分不清谁是许禾。
李乐进估计也没认出来，此刻他的眼珠子不停的左右打量，脸上更带着迷茫和焦急。
罗裕觉得好笑。
“第一时间没认出你的许禾姑娘，是否让你觉得无颜以对？”
李乐进摇摇头，面露疑惑，嘀咕道：“不可能啊，许禾姑娘难道不在那几个女子中间？”
“你确定？”
“我怎么可能认错！”
李乐进有些着急。
难道是出了什么变故？
不过，在仔细看上几眼，却发现了端倪。
在那几位身姿绰约的女子最中间的一位，身后站着一个低着头蒙面的丫鬟。
那丫鬟站得靠后，仅仅露出半边身子。仅那半边身子，却让他有熟悉的感觉。
想到什么，罗裕的视线落到她脚上。
心里不禁疑惑，这位许禾姑娘怎么当起了丫鬟？
被老鸨惩罚了？
……
此刻，云霄楼上，望着下方一川江水上密集的乌篷船，以及两岸密密麻麻的看热闹的人群，最中间那个姑娘突然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声音哆嗦，悄悄嘟囔了一句：“哇，人好多啊。”
脸上已泛起了羞怯的红晕。
身后，那个“丫鬟”悄悄伸手在她屁股狠狠上一掐。
惹得她“呀”地一声惊呼。
许禾一身丫鬟打扮，正得意地看着底下被蒙在鼓里的人们。
心里正一阵畅快，看到前面丫鬟身体抖如筛糠，她不免狠狠掐了对方一把。
“干什么，别露馅了！”
牙缝里挤出一句微不可查的叮嘱。
“姑……姑娘，我好怕……”
“怕什么，人家都在看你呢！”
“是，是吗，”丫鬟勉强睁开眼，往下一望。
“哎呀，人太多了！”丫鬟感到自己腿已经软得不行。
“你还怕被发现啊？”许禾没好气地说，“你看看，那些人的眼里是疑惑还是欣赏？”
丫鬟小心翼翼地看了眼。
“好像，好像是欣赏吧。”
“在他们眼里，你就是炙手可热的瑰宝。”
“我……我是瑰宝？”
丫鬟自言自语，更像是自我打气。
不过嘛，她慢慢缓了过来，确实觉得那些人的眼光都带着赞赏呢。
因此不免松开了紧握的小拳头，深呼吸了两口，拍了拍自己粉嫩的脸蛋醒醒神。
底下一阵惊呼。
“果然不愧是云霄楼，姑娘们一个比一个好看。”
“接下来是比拼才艺的环节，都蒙着面纱，你看出谁好看了？”
有人不屑。
“非也非也，”那人说，“姑娘的美貌当然重要，但脾气也有高下。那位娇羞青涩的姑娘，是别具一格的风景啊。”
听着那些欢呼，丫鬟面色潮红，嘴角勾起。
身后，许禾却露出了落寞的表情。
“姑娘，你真神了！他们真的认不出我来耶！”丫鬟高兴的说。
“是吧，”许禾却有些无力，没了一开始的兴致，落寞道：“在男人眼里，我们都是一个样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