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孤雁南飞(十二)
一下、两下、三下……
铁钳轮转,如同安装在一台大功率电机上的刀片,反复劈砍在桑虎胳膊的同一部位之上。
金石脆响,火花迸溅,那条原本细小的白痕逐渐被劈得发红、发热,最终连皮肤周围的淡金色也只能被迫退却。桑虎的金刚不坏神功难以自持,皮肤也恢复了原有的颜色。
与此同时,铁钳破开了桑虎的防御,狠狠穿过其肩膀,余力未消,竟是又将其带飞出去,插在后面的地面上,这才卸去了最后的力道。
“噗”。
桑虎猛地砸在地面上,震地七晕八素,一口气始终没憋住,黑血从嘴角缓缓溢了出来。
“横练功夫 就练了个外皮 还真是——蠢极了!”
林哲宛悠然走出帅帐,四周围拢上前,用枪架住桑虎的士兵纷纷让开,给林哲宛让出一条道来。
“你不能杀我,我是此战监军,皇上知道了肯定……”
在地上缓过气来,桑虎立马开口求饶,他本就不是那种视死如归的豪士,总归还是要为自己的继续苟活做努力的。
只是他话还没说完,自己就先愣住了。
皇帝、晋皇,他早就逃走了,这个消息,还是林哲宛亲自告诉他的。一个背弃国家的皇帝,还算是皇帝吗?这样的皇帝,还号令得了林哲宛吗?
想到这,桑虎赶忙闭口,话锋一转,想要拿自己那还未进城的新主子出来镇镇场子。
“大秦……”
“咚!”
不等他说话,林哲宛已是一脚踏在了桑虎的胸膛之上。
咔嚓嚓的骨头碎裂声中,那片承载着桑虎尸体的土地下陷寸许。而桑虎,都没来得及哼声,就被剧烈的痛楚疼得晕了过去。
“穿了琵琶骨,关起来。”
“是!”
士兵们齐声应是,然后架着半死不活的桑虎,离开了。
桑虎自然没死,武者到达一定境界后,对人体穴位、要害的位置都是很清楚。只要出手时控制一下,都可以做到伤而不死、残而不死、废而不死的地步。
另一边。
高肃在告别林哲宛后,就察觉到了身后跟着尾巴,于是乎,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前往亲卫营,而是径直回了自己的营帐。
回到营帐,高肃发现那个尾巴还是躲在暗处盯梢,高肃没有揭穿那人,反而将计就计,演起了戏来。
他先是和厨房要一壶水酒、几样小菜,然后在营帐中点了孤灯,让自己的影子可以清晰投射在帐篷上。
高肃一边小酌、一边哼唱,哼得,是思家的小曲,大意是念想家中的妻子、老父,结合这投出的、恍惚起伏影子,给人看得好生纠结。
一边是相伴往昔、身怀六甲的妻子,一边是情意相投、飒爽英姿的女上司、青梅竹马。
高肃接连叹了好多口气,最后始终没有理出个头绪,无可奈何地起身,吹了灯。
如此这般,就是在营帐外边盯梢的人,都被高肃的表演感染了。他不由地想着,如果是自己站在高肃那个位置,自己该怎么选。
至于高肃‘背叛家庭’、‘脚踏两只船’的无耻渣男行为,盯梢的仁兄深感不齿,且又恨不得以己代之。
若不是桑虎派来问话的人打断了他意淫的思绪,这家伙怕是现在还流着口水发呆呢。
“没什么情况,这小白脸高肃,回来喝了点酒,早早的就睡下了。”
盯梢的人是这般跟桑虎派来问话的人答复的。
他哪里知道,那盏孤灯熄灭之后,高肃早就用小刀划了军帐,从后面的空洞悄悄溜走了。
高肃摸到了亲卫营中,在和亲卫营的一众将领确认身份后,出示林哲宛给的兵符。
于是乎,整个亲卫营上千人,就在夜色的掩护下秘密的开展了行动。
他们分成几股,在高肃的示意下迅速控制了桑虎一系、以及亲近桑虎的许多将领。为了不走漏风声,就连很多中立的将领,也被临时看管了起来。
这些将领被擒拿住时,有些在睡觉、有些在喝酒、打牌,甚至更有甚者,将家中女眷扮作男人,到得晚上再退去伪装,进行一些奇怪的活动交流。
可以看出,这些人被高肃的突然袭击打得措手不及,同时也证明,对于这场国战,他们并不担忧。
他们不是相信晋国能赢、晋军能赢,而是觉得,就算头上的皇帝换成了秦人的皇帝,他们也能安然无恙。
——因为,他们明天,即将随着桑虎将军开城门,向秦军投诚 。
既是降将,也是有功之臣,于秦国而言的——功臣。
这场如火如荼的肃清行动大概持续了有一个半时辰,当这些将领被拎着跪在帅帐前的时候,已经是丑时末,寅时初了。
军营中发生这么大的事,自是瞒不住的,不少亲近、甚至就是林哲宛一系的将领坐不住了,纷纷带着整装披甲、前来询问、查看。
入得帅帐前,便见得一众将领跪在地上,身上还多了麻绳捆缚。有些将领,仅是身穿素衣,看起来被抓时,是了卸甲,正睡觉呢?
战时不卸甲,这算不得规矩,但也是一些战场常识,眼下这些跪在地上的将领,显然不会全然不明白,所以……
一些聪明人,看到这,便大致有了猜测。
就算头脑不大灵光的,喜欢靠武力行事的二愣子,当他们看到关在笼子里,被穿了琵琶骨、奄奄一息的桑虎。他们刚想张口询问的话,也赶紧又咽了回去。
“你怎么把他们全都带过来了?”
帅帐中,林哲宛屏退护卫在身边的亲卫,随手接过高肃递来的兵符。
“嘶,你不是没说吗?我想着关起来也好、直接杀掉也好,不像那么回事,干脆就全带过来,让你处理算了。”
没有外人在时,高肃和林哲宛说话还是比较随意的,忙碌了大半个晚上,他也是渴的厉害,看见旁边的桌案上有水,便自顾自地给自己倒了一杯。
“嘶!”
林哲宛手捂额头,似乎很是为这个高大笨蛋的做法感到无力。
军帐破了洞,林哲宛临时让人找了块布缝上,这才打算休息一下,应对明日的局面。
现在可倒好,她刚睡下,帅帐外便竖起来火把,随之火把越来越多。呼呵声、谩骂声、哀求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乱作一团。
这下,林哲宛是真的睡不着了,眼看着天就要亮了,也就没时间再睡了。
“不出去看看”
高肃猛灌几口水,放下杯子问道。
“不了,让他们跪着吧!”
“那我先出去!”
“呆着吧,反正今天这一茬过后,咱俩的关系,在外人眼中,也就说不清楚了!”
理了理桌案上的公文,林哲宛很是咸鱼地趴了上去。也许,如果没有战争的话,她会像现在这般趴着、无所事事、悠闲度日。
高肃还是走了,用他的话来说,就是家里还有婆姨,自己可不能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真是一贯的没脸没皮,还有气人!]
林哲宛暗骂。
夜深霜重,股股疾风夹杂着刺人肌骨的冷空气刮来,叫人好生难熬。约莫是这望江的天空也熬不住了,飘飘摇摇地落了雪粒。
雪下的不大、也不多,要是在南方,这点雪落地后就消融了,不可能留下什么痕迹。
北方则不同,入秋后,北方的地面是冰冷干燥的,只在表面一层挂了淡淡的冰,雪落下后,如若没有人去破坏,往往三两天也不会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