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孤雁南飞（十一）
“既然如此，那就死吧！”
桑虎不再多言，脚上发力，巨大身躯便冲了出去，五指张开，金刚手掌如猛虎撕扯猎物般，裹挟着冽冽劲风，朝着林哲宛的脑袋拍去。
“挺胸收腹、提气，将体内真气凝结于指尖，瞬间激射出去。切记，真气凝炼程度越高，剑指的威力也就越大”。
这是从迦南院回来后，林哲宛突然对剑术有了些许兴趣后，剑圣教给她的一式剑指。
不知为何，当桑虎诺大身躯狂奔而来时，林哲宛脑子里的回忆突然就冒了出来。
这些年，在外出战，她的武功自也没落下。
只不过剑术，多为君子所爱，那血流成河、你死我活的惨烈沙场上，多半是不实用的。所以，剑术便被她抛弃了。
林哲宛这些年，更多的，是学习一些近战搏杀的技巧，骑射、以及马上枪棒。
而今回忆涌上心头，林哲宛将将握紧，准备击出的拳头反而渐渐松开来，手上一抖，夹在两指间的铁钳一转，滑进了林哲宛掌心。
举剑齐眉，感受着身遭的凉意，以及铁钳尖端的炙热。回忆着、尝试着、重复着，当年剑圣教给她的剑招。
起手、凝气，刺出……
“铛。”
桑虎的手掌与铁钳相撞在一起，他那金刚不坏的手掌、势大力沉、轻松就能劈开砖石的一击，却在与铁钳相撞的下一秒便迅速收回了。
无它，这根铁钳上灌注了真气护持，难以折断，且如果无法瞬间折断铁钳，桑虎没有信心能扛住铁钳的穿刺。
他终究不是叶迦南，金刚不坏神功已臻化境。普通士兵，手持制式兵器，他可无视，那些破铜烂铁也伤不得他。
林哲宛不同，虽然没有剑圣那般的剑道修为，也没有剑圣的无上境界。但有一点，武夫的体魄、武夫的真气，也足以让她低几个境界时，使出那个境界该有的，剑圣的绝招了。
一击不得，桑虎心里警兆大生，他有一种直觉，他似乎低估对面的林哲宛，对方想用这‘一剑’、也是‘第一剑’，就制服，或者——杀死自己。
武者的直觉，向来敏锐，桑虎更是深谙此道，要不然，就算他学会金刚不坏神功，也难免在发功前遭人毒手，饮恨败北。
所以，桑虎果断收回刚刚接触到铁钳的手掌，侧身狼狈躲过炙热的铁钳尖端，魁梧身躯侧移，堪堪擦着铁钳而过。
真气聚集铁钳尖端，凝结一点，然后爆开，空气炸裂的音浪扩散，震的桑虎耳朵嗡鸣。
桑虎顾不得耳朵的生疼，借机欺身而上，待得靠近林哲宛周身，铁钳无法回防的躯干位置，这才暴起发难。
桑虎邪魅一笑，隔着一段距离，和林哲宛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愤怒、怨恨，还有那毫不掩饰的杀意。
下一刻，被桑虎藏在视野盲区，蓄势待发的左手猛地刺出，如一条躲在阴暗处的毒蛇般，伺机而出，誓要咬断敌人脖颈。
再想收剑抵挡，已经来不及了，桑虎好像看到了他左手手刀刺穿林哲宛的嗓子，这个女人鲜血喷溅的场景。
可，就在这时，桑虎似乎听到了一个女声，悠远空明、几分懒散，几分无奈，好有些嘲弄的意味。
“真是的！ 那家伙的招式，总是奇奇怪怪的，只有他自己耍得来。”
桑虎反应过来，那是林哲宛的声音，只是等他反应过来，心觉不妙的时候，自己已经出现在了空中。
他被丢了出去。
发生了什么？
动作太快，桑虎没太看清，只是隐约觉得，自己的手刀即将刺中林哲宛的脖子，然后就被截住了。
——那应该是对方的手掌。
只是很奇怪，就算被拦住了，也不应该是这种无力、或者说是打在空气上的感觉才对。
再然后，自己就被拎着丢了出去。后脖颈隐隐传来痛楚，火辣辣的，那是——烧火的铁钳。
［这怎么可能!］
桑虎大惊。
战斗开始时，他能感觉到林哲宛身上的气息，虽不算弱，和他相差不多，可刚刚，那种力量、速度，俨然已经不是他这个境界的了。
“临阵突破！”
飞在空中，桑虎惊惧万分，他迅速思量着周围的环境，心里没了和林哲宛拼命的打算。
“逃。”
这个心思生出的瞬间，桑虎有了打算。
借助惯性，桑虎护住身上的窍穴、要害，落地后猛地发力，破开帅帐一角，直接冲了出去。
“滚开。”
外边，士兵们依旧拱卫着帅帐，林哲宛虽不让他们插手这件事，但他们也是不敢就这般离去的。
先前桑虎进去，颇有种王对王、将对将的意味，大家心里都清楚，最先从里面站着走出来的，便是赢家。
但你桑虎连滚带爬的逃出来是几个意思？
士兵们短暂的愣神，就明白了事情的结果，纷纷从军帐的破洞中瞥了一眼自家那个女统帅。
心道。［此女好生强悍］的同时，赶忙扶起被桑虎撞飞，如同保龄球般东倒西歪的同伴，整顿队列，就要追上去拿人。
他们的动作不慢，可惜，林哲宛似乎还是很嫌弃，并且，她不愿意让桑虎逃出她的视线外。
“飞剑之术，是怎么用出的!
啧，忘了，管他的，直接甩吧！”
手臂一弯，拉回靠拢身躯，蓄力，灌注真气，最后猛地绷直。铁钳就这般划过弧线，打着旋飞了出去。
“噗。”
透过军帐，铁钳飞速旋转，残影几成圆形飞刀，眨眼已至桑虎身后。
桑虎回头，骇然注意到了这把夺命的铁钳，一咬牙一跺脚，身体凌空、去势不止。
身躯回转，手手捏法诀。鼻腔中迅速灌入冷空气的同时，胸膛如两个鼓风机般高高鼓起。
紧接着，脑袋前伸，嘴巴大张，刚猛霸道的音波脱口而出。
音波翻涌，震的追在最前面的两名士兵七窍流血，栽倒在地，其余士兵，也是捂头遁地，惨叫连连。
一时间，冻土皲裂、枯草飞扬，好一招佛门狮子吼。
然而，就这样蕴含着巨大杀伤力的狮子吼，竟是没有击落飞来的铁钳。
“铛、铛、铛……”
如同鱼儿逆流而上，有形的铁钳击碎无形的音浪，坚定的、一如既往地砍来。
“开。”
桑虎瞳孔骤缩，几如针芒。咬牙再开金刚不坏神功，自身面色已然苍白了下去。
［逃出去，逃出去后，靠着那些身后的盟友，开城门，引秦兵入关，危局便可不攻自破。］
桑虎有了决意，双手架在身前，迎向铁钳。接下这一击，借着反震之力，他便可再退出一段距离。
“叮！”
铁钳撞击在桑虎的手臂之上，划出一道浅浅的白痕。
“这……”
铁钳无锋，其身也不算厚重，真要是平常武人用来当做武器，大抵起不到什么作用，反倒是会被拖了后腿。
不过，到了一定的境界后，这种情况也会发生改变。
且看剑圣，还未成年时，便舍去了手中的那柄长剑，一花、一叶、一枯枝，都可剑动天象、破阵杀人。
林哲宛是不如剑圣的，也做不到这般的举重若轻，但在境界突破后，终于有了当时武学宗师的几分神韵。
所以林哲宛就这样甩出铁钳，然后桑虎使出一切防御的手段，还是照样落了下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