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武状元
亲眼见到了自己的尸体，清明知道红月所说均是实情，重新将棺材封存掩埋，随后回到了镇内。
他连身上泥土都没有清理，土锹也不知丢到了何处，走在街市上浑浑噩噩眼神空洞。正觉心中憋闷，抬眼望着一家酒馆便坐进去买醉。
酒馆的伙计见到来人如此打扮还以为是难民乞讨，摆摆手正欲赶人，却被清明拍在桌上的一根金条封住了嘴巴。
清明要的很简单，两坛白酒一碟小菜。酒碗也不用了，一口菜三口酒，想着往日酸甜，品着酒中辛辣，内心却五味陈杂，忍不住笑着自嘲：“道士……僧人……走一路，行一路，驱了一路的妖魔，渡了一路的魂鬼，到头来却没想到，自己就是个魂鬼……呵呵……笑话……真是天大的笑话……”
不知不觉一坛白酒下肚，清明面色绯红，眼神迷离。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旁若无人胡言乱语：“我身为……魂鬼也……也能喝……醉，呵……真是个……失败的魂鬼……”
如此高声言语，吸引了旁侧邻桌一名男子，那男子也是一个人，桌上菜品和清明出奇的相似，两坛白酒一碟小菜。只是他喝的更快一些，第二坛白酒就快要见了底。
听见清明的话语，男子转过身子，大着舌头说道：“当鬼有啥……不好的，等我喝……喝完了这顿，就爬到那城门楼子上，随……风一跳，就……就变了魂鬼……”
清明笑道：“魂鬼想尽法子的去变成活人，活人却又要做成魂鬼。寻死可不是动动嘴皮子那么容易，老哥，别喝了点酒，就吹牛皮啊。”
醉酒之人最爱攀比，听闻清明质疑，那男子也上了头，一拍桌子忽的站了起来：“我这个人，没钱没势没本事，但好歹是个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怎么会信口胡吹！你若不信，现在就随我去城墙，我跳给你看！”
“好啊！走就走!你若真的敢跳，我陪你一起跳！”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走！”
“走！”
“………………”
俩人话赶话嚷嚷起来，竟真的一拍桌子起身往外走去，临走前还不忘拎着那坛没喝干的酒水。
两个酒鬼满口胡言，无人在意，旁人只当是笑话似的看着。店小二收了两人的酒钱，便也不去过多理会，巴不得他们赶紧离开好讨个清净。
夕阳西下，清明和那男子勾肩搭背的走在街市上，两人虽走在一起，却是摇摇晃晃各执一词。口中呢喃诉说着心中愁苦，谁也没去听谁的言语。
不多时来到城区一侧，顺着高阶走上城墙，那男子拿过清明手里的酒坛猛喝一口，随即擦干了嘴巴：“你看好了，我现在就……就跳！等我跳下去，你……你若是不跳……你就是……孬种！……”
说着话趴在城墙边，低头一瞧却瞬间变了脸色，望着几十丈的高度立时清醒了不少。踌躇半晌，虽然已经上了城墙凹槽，却最终也没敢跳下去。
清明在旁边咧嘴嘲笑，接着也走了过去，顺势一翻坐在墙边：“哈哈……你才是……才是孬种……哈哈哈……”
感受着丝丝凉风，男子的情绪迅速转变，从刚刚的盛气凌人瞬间满面沮丧，低着头竟呜呜哭了起来：“对……我是孬种……我就是个十足的孬种……连心爱的人都护不住，不是孬种又是什么……”
清明抬起脑袋，刚说了个‘你’字，忽的一阵劲风袭来，他本就满腔醉意摇头晃脑，被如此一吹更是没了平衡，身形一晃竟然翻进了城墙后面！
外侧城墙堪比高楼，向下望去犹如深渊，清明失了平衡，一头栽下。旁侧的男子却忽的反应过来，单手抓住墙砖，脚尖轻轻点地，整个人飞身而起从高墙上绕了一圈，顺势将清明也拉了回来。
这几下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清明连吓带惊，酒意醒了大半，望着那男子满目震惊：“你有如此了得的功夫，怎还独自买醉，寻死觅活啊？”
男子苦笑一声，擦了把脸上泪水：“功夫了得又如何，没钱没势还是得任人践踏。大丈夫，文不能保家，武不能为国，又有何用！……”
冷静下来，两人也不再胡言乱语，瘫坐在城墙底下，望着逐渐落下的夕阳互相倾诉起来。
男子告诉清明，他叫徐文山，出身于武术世家，自幼习武。从小立志要去考个武状元，为国出力，成为一名武将。受到家庭影响，他有着极高的练武天分，苦学十余载终于成就了一身过人的武艺。
徐文山的父亲开了家武馆，旁侧邻居则是一户富商，两家多有来往关系一直不错。徐文山和富商家里的千金丁秋梦从小玩到大，可以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原本两家约好，等徐文山考上了武状元，就让他和丁秋梦成亲完婚，也算是两家结缘。
原本一切都在向众人的意愿发展，可谁成想国家政变，各路军阀相互混战，整个天下乱作一团。没了文武科举，也没了家国考试，有的只是征兵纳粮，烧杀劫掠。
战争爆发初期，有军阀为了扩充军队实力，强行到各大武馆招兵买马。徐文山家的武馆自然也没能免了灾祸，他的父亲拒不配合，带领一众子弟奋力反击。
可武功再强也强不过枪火，拳头再快也快不过子弹，在一阵枪鸣火吠的争斗过后，整个徐家武馆几乎被灭门，剩余的弟子不得不举手投降，就此妥协，被迫加入队伍随军征战。
当时恰逢徐文山和丁秋梦约出去玩耍，这才躲过了劫难，等回家以后，看到的场景却已经是满目惨烈……
全家遭此劫难，徐文山对军阀恨之入骨，但自己势单力薄却又无可奈何。
丁家老爷念在两家旧情，便将他收入府院，平日里做些及手的零活，暂且度日。
徐家被灭了门，如此一来，徐家和丁家再也不是门当户对，纵使徐文山和丁秋梦之前已经有了婚约，丁老爷却也不再同意这门亲事，认为徐文山一身武艺在当下的枪火世道根本毫无用武之地，丁秋梦跟了他，日后只能忍饥挨饿，受苦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