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17
【我已看见光】
对于方棠以为陆鹿是我亲妈这件事，我没有解释。
误会了就误会了，就算鹿姐真的要升级做鹿妈，也没什么不好的。反正要在我这种人身上泛滥母爱，糟心的一定是陆鹿。而方棠保持克制的分寸感，对于我的生平事迹并不多嘴询问，所以才会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误会。
我倦倦靠着方棠，外头雨势已经渐渐平息，只有风还刮得很大。
“雨停了，太太，要解压吗？”
高端的钓系，往往只需要一些邪恶又直白的勾引方式。
“你消食了？”方棠揉揉我头发，“不舒服怎么还那么作？”
“没消食，所以你来帮帮我。”
我搂住方棠的脖子，把作生作死发挥到极致。
我也不是想要消食，就是单纯想要消解点什么，跟胃里的东西没关系，反而是郁积在心里。从前跟方棠说，不开心就来做/爱。
真的很解压。
除了有点费女朋友之外，没有任何缺点。
“方棠，你好好哦，陪我吃饭，陪我熬夜，陪我睡觉……”
方棠：“笨蛋。”
“我好喜欢你，等我变成国王了，一定要封你做王后，跟你夜夜笙歌！”
方棠：“你不用变成国王也已经跟我夜夜笙歌了。你许愿可真是一点水平也没有。”
“我想给你生十只小狗！”
方棠：“……”
我俩的床上骚话如果有集锦，恐怕可以结成一本无厘头的册子。或许这个才是真正值得致ft的东西，当然，方棠想要不想要又是两说了。
“小黎，害怕就害怕，没事的。”
最后一个湿漉漉的吻之前，方棠这样跟我说。我显得很害怕吗？我完全不怂好吗，认识方棠之后的每一天，我都变得更勇敢和坚定。
我想要爱，想要光明，哪怕这些会让我付出代价，我也不能再回头了。因为我已看见爱，我已看见光。
我跟方棠从沙发亲到床上，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最后什么时候睡着都不记得。醒来的时候，只记得夜风飒飒，雨声瑟瑟，沙发很软，嘴唇温热。
“方棠。”
“嗯……”
我作息常年不规律，所以晚睡早起，早睡晚起都习惯了。只有方棠这个可怜虫，把我扯进她家之后，陪我熬夜被我折腾，作息乱成一锅粥，不知早晨为何物。
我睡醒能看到方大小姐像个茧宝宝一样倔强地缩在蚕丝被里，素白的脸上满是睡眠不足的疲惫。我洋洋自得，觉得自己可真是个坏妖精，然后啵啵啵亲好几口方棠，把她脸上亲个遍，跳下床去给她做早饭。
一边做饭，一边拿着锅铲犯中二病。
“除魔卫道，从我做起！”
方棠的声音从卧室哀怨又暴躁地飘过来：“黎痣……闭嘴！”
我美滋滋做了皮蛋瘦肉粥和三明治，觉得自己真是贤惠极了，然后自己坐在餐桌前吸溜吸溜地喝粥。
我都炫完了一碗粥了，方棠才被我吵起来吃饭。
她阴阴郁郁打开卧室门，看着盘着腿坐在椅子前吃饭的我，那个眼神像是第一次发现邪恶入侵了自己的家。方棠脸皮薄，但凡是有点泛红泛黑都很明显，因此黑眼圈挂在眼下，像是人形熊猫。
我恬不知耻地给她倒了一杯温温的柠檬水提提神，伸长胳膊递给她。
方棠麻木地喝了口水，抱着柠檬水俯视坐我，沉痛道：“黎痣，你是怎么做到每天作息稀烂，吃饭乱七八糟，一周通两次宵，还这么活蹦乱跳的？”
要论起照顾自己，我和方棠不知道谁更差劲一点。
方棠是有点娇生惯养习惯了别人伺候，所以丧失一些基本的生活技能。我是野生野长习惯了伺候别人，所以自由之后彻底反叛，连自己都懒得伺候了。
爱吃就吃，想睡就睡，犯懒就懒着。只要不影响别人，我就可以一直这样理直气壮地发烂发臭。
但是我现在是不是太影响方棠了？
“那我们今天开始调作息好吧。我们今天早早睡，台风结束，我们就早起跑步。”
方棠点点头，颇有些无可奈何的意思。毕竟世界上哪有那么多好事儿，要享受同居的人带来热汤热饭和烟火气，就得忍受彼此生活习惯不一致带来的磨合期。
“小黎，我记得从前你和我说过。”她睫毛微垂，弱质纤纤，沉静又温文，“你最向往的生活就是有一个家。家里有明亮宽阔的窗子，有大大的餐桌，你可以坐在餐桌前吃饭，也可以写文。”
我愣了愣，没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方棠还记得。
那时候我还住在宿舍，想干点什么自己的事儿，都得背着人。那时候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有一个自己的房间，可以任由自己撒泼打滚。
“我那时候幻想的最美好的事，可以有把脚搭在餐桌上的自由。可以有一个干干净净的卫生间，可以自己想呆在里面多久就多久。写不出来东西的时候，就躲进去假装自己是坨屎。”
正在喝皮蛋瘦肉粥的方棠：……
“那你现在实现了。”
我盘着腿抱着小腿往旁边的方棠身上歪：“还没实现呢！”
“我不能把脚搭在餐桌上，也不能跟你抢卫生间。”
方棠掀了掀眼皮，用一种充满爱与和平，以德报怨的眼神看着我。
“你现在除了最好不要假装自己是坨屎以外，其他的都可以做。”
“这里就是你家。”
我感动到抹了抹自己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你好爱我哦，方棠，你就是全世界最爱我的人了吧。”
我跟身上没长骨头一样黏在方棠身上，欢天喜地地问她可不可以亲亲她。
方棠羞涩：“可是我还在喝粥。”
我也羞涩：“我不介意陪你再喝一点。”
方棠对我这种一边接吻一边舔走了她嘴边的米粒子的行为，感到十分有病，但鉴于我有病的行为实在是太多了，她没办法一一纠正，最后只好一步退让，步步退让。
“黎痣，你这都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她按着我的肩膀，把我摆正，“人不可以，至少不应该。”
我抱着黑眼圈的方棠，假装她是熊猫而我是树袋熊：“不嘛，人可以，人应该。贾宝玉都可以吃别人嘴上的胭脂，我为什么不可以吃你嘴边的米粒呀，我就要吃！”
说完我自己都觉得好黏腻哦……
这不就是我没谈恋爱之前最讨厌的那种黏腻小情侣吗？恨不得每天都抱在一起，把自己变成对方的一个挂件。
当时我乐衷于在各种小说里面塑造那种人间清醒的女主，借着女主的嘴宣扬独立价值观，恨不得谈个恋爱也要离对方八十丈远，除非对方主动靠近，否则绝不先亲近，不然就是袒露软肋，展现破绽，恋爱战争大失败。
然而现在我跟方棠靠在一块儿，才发觉对于我来说，爱情就是袒露软肋，就是展现破绽，就是一场心甘情愿的大失败。
我也不想这么喜欢方棠，可她说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自从和家里决裂之后，我一直流离，我想要一个家，方棠是我最想要的家人。现在家有了，家人也有了。别说是上头了，就是把头薅下来送给方棠，只要她哄哄我，我也愿意。
可是……
可是，台风天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并没有按照起先说好的那样，相约早起跑步。
因为这个有关于家的梦想就像楼下小屁孩吹出来的泡泡，不用风吹，自己就破了。它破灭的如此之快，以至于我甚至都没来得及难过。或许我心中也是不相信的，不相信美好会来的如此之快，更不相信美好会稳固地存留在我的身上。
有关家的幻想没了，好在方棠还在。
我说我要光，神就把方棠送给了我，她就是我的光。
只要她还在，我就还能看见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