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引出洞
姜鸿故意提高声量,确保让闭门不出的弃时也能听个清清楚楚。
康和瞬时明白过来,想到庆欢楼的上等席面,他可还没吃过,不由把口水咽了咽。
屋里的弃时也同步咽了咽口水。
此小女娘,竟晓得他喜好庆欢楼的吃食,定是康和那家伙透露给她的。
庆欢楼的上等席面啊……
若他没记错,那是八冷十热,共计十八道美味佳肴!
他只听说过,未曾吃过。
听闻只要吃过的,无不赞不绝口。
他也想吃,可惜一个庆欢楼的上等席面便要三千钱!
囊中羞涩,他吃不起。
弃时在屋内既垂涎三尺,又绷着脸死守道法操守。
半个时辰后,珠圆带着庆欢楼的伙计们把十三个上等席面送进崔府,前院瞬间到处可闻令人流口水的饭香。
崔明晏也被惊动了,问建平:“我的呢?”
建平一脸错愕:“姜娘子只说要请诸位先生……”
可没郎君您的。
“在我的府上,贿赂我的门客,竟是没我的份?”崔明晏有些意外。
走了两步,随即想到姜鸿被他甩锅后,那一脸敢怒不敢言的小模样……
嘴角逐渐上扬。
三个院子,除了弩思院五个席面,左右两个院子各分到四个席面。
姜鸿那豪言一放出,三个院子的先生皆引颈相待。
一般的席面,可引不来他们如此垂涎。
主要得是庆欢楼的上等席面!
于崔府做门客,崔明晏虽也不会亏待他们,可要算厚待,却也没有。
崔明晏入仕,河北博陵崔氏族长,也就是他的嫡亲大父,崔翊是不同意的。
他却一意孤行,非入仕不可。
崔翊一怒之下,喝令博陵崔氏一族不准帮他,谁也不准为他的举荐人,更不许他带走崔氏给予他的一金一银。
他毅然接受。
离开博陵,离开河北,他只带了自小服侍他的两名随从与四名部曲,独身一人进京师闯荡。
那时崔翊多想看嫡次孙的丑,多年后的今日,脸便被打得有多疼。
如此之下,崔明晏初初为官时,手紧得很。
时至这两年,情况方好些。
他们虽不知博陵崔族长因何反对郎君进京为官,却知郎君手中一直不宽裕。
庆欢楼的席面自来分为三等,上等八冷十热十八道菜,中等四冷五热九道菜,下等两冷两热四道菜。
莫说上等席面,饶是下等席面,他们也甚少能吃上。
没想到姜家女娘一来,他们连上等席面都吃到了!
顿时,三个院子互通,觥筹交错,欢声笑语,诸位先生欢也,乐哉!
姜鸿听珠圆禀说各院的先生们个个都笑容满面,吃得十分尽兴,她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便好。
九十七人,每个席面围桌而坐,可坐上八人,如此算下来,剩下一位先生得独坐一个席面。
弃时不出来,特意摆到弃时屋外的席面便空着。
姜鸿今日忙活一下晌,早饿了,喊了两声,弃时没应答。
“那行,想来道长已是辟谷,不必吃我等这些凡夫俗子的吃食。珠圆,康和,来来来,你们坐下陪我吃!”
“女郎,奴……”珠圆想说她不能和主子一同上桌,却教姜鸿使的眼色给堵住了话。
康和很有眼力劲儿,一下子明白姜鸿是想借他们刺激刺激弃时,配和道:“那便谢过姜娘子了!”
“奴、奴也谢过女郎……”
“好了,你们快坐下吃吧,菜凉了可就失了味道了!”姜鸿催促着,不忘往紧闭的门扉那边瞧。
她就不信蛇打七寸,还不能把蛇引出洞来!
弃时在屋里不仅能将姜鸿三人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连十八道菜的香味儿,他都能闻出哪个香味儿是哪道菜的。
从姜鸿说要把庆欢楼的上等席面买进来之际,他便一直在分泌口水,此刻被她这么一激,再是忍不得。
“咔嗒!”
围着八仙桌而坐的三人听到门开的声音,齐齐往后看。
弃时被看得有些脸上发烫。
所幸他自来脸皮厚,在看到桌面果然是他日思夜想的上等席面时,他双眼一亮,几步冲到桌边坐下,拿起黑木筷子,即时狼吞虎咽起来。
“好吃!”
“红油鸡地道!”
“肉末茄子够味!”
“糖醋鲤鱼、豆豉姜汁蒸排骨、鱼香虾仁、香芋卷……”
他每吃一道,啧啧有声地品鉴一句,没几息吃得满嘴油。
姜鸿见达到引出弃时的目的,她开始劝说:“道长,其实鸿并非是要道长撒谎,鸿也知晓道长虽非佛门大师,却也是不打诳语的……”
“你这小女娘知道便好!”弃时抽空哼一声。
“知道知道,道长乃道法高深的高人……”
“少给我戴高帽子!不是才说我的法名响亮,尽凭蒙骗与暴脾气得来的么!”
姜鸿:“……”
这小气儿的。
一开始她同他商量时,说了那么多奉承的好话,他一句也没记着,反倒她和康和抱怨出气,故意扭歪说的话,他记得一字不差。
“只要道长同意去给谢务磊卜一卦,且让他在十月朔日不得去城外西郊跑马,我便请道长再吃上十回八回的上等席面,如何?”
道理讲不通,她只能继续食诱了。
弃时拿筷子的手顿了顿,抬眼瞧了瞧正睁大双眼等他回答的姜鸿,突然觉得嘴里的山珍海味都不香了。
“你一个小小女娘,为何这般操心谢家那十三郎君?还有,你怎么就笃定三日后他去西郊跑马,就一定会出事儿?”
“谁告知你的?是那要谋害谢务磊的人?还是你自个儿在白日做梦?”
姜鸿没想让弃时相信她,就像崔明晏也不相信她一样,她只要弃时能动动嘴,让谢务磊逃过前世的死劫而已。
可怎么就这么难?
“道长的卦准吧?”她问。
弃时自信满满:“那是!”
“那道长听我的,走一趟谢家,去给谢务磊卜上一卦,不就知晓我所言都是真的么?”
“你也还说,倘若我卜出谢务磊近时无恙的吉卦,一定不能说真话,必须得说是凶卦的么?”
姜鸿哑口无言。
她说此话,不是因着她还不完全了解他的卜算能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