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沉香卷 对错

    姜年从镇国公府出来后，整个人还是恍惚的。她心事重重的走着，净是一个没注意，差点扭住了脚要摔倒在地。这时，一阵好闻的雪松香向她袭来。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拉住了她即将要摔倒在地的身体。

    “怎么那么不小心。”

    她抬头一看，是背着阳光的楚毓。

    “多谢相爷。”

    楚毓看着她慌乱地的抹了抹眼角。

    他轻声安慰道“韩夫子变成这样，不怪你娘亲。”

    可楚毓话音刚落，他却发现面前粉色衣衫的女孩的眼睛立刻红肿了起来，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楚毓心中暗自叹气，面对哭泣的姜年有些束手无策。

    他也曾听闻十几年前那场轰动西京的轶事。韩元，那位叱咤风云的骠骑大将军，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位身材瘦小的小老头。世人都以为韩元是受到了敌国的暗算，其实是他在葵娘产子时，以自身精血渡给葵娘。葵娘才顺利生下姜年。可凡人精血有限，若不是姜澜及时赶到，怕是韩元已经随葵娘去了。这件秘辛也是他不久前谢龄告诉他的。姜澜此人表面温吞，内心却是一个占有欲极强而又固执的人。无论是从小被他养在温房不见天日的姜年，还是将一切葵娘相关的人拒之门外，他都始终觉得自己没错。

    他嘲弄地勾了勾嘴角，姜年没被他关起来养到疯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递给她一份绣有兔子的白手帕道“韩夫子都没哭，你哭什么啊？”

    姜年接过手帕道“太感人了，我从不知道韩夫子那么深情。”

    楚毓“……”也好，这样的性格不需要他操心。

    姜年擦着眼泪，虽然感觉有点对不起老爹，但韩夫子真的太深情，原来真相并不像老爹说的那样。

    静安公主原与姜澜是偶然间认识的知己好友。最初静安是喜欢过姜澜的，可是直到葵娘的到来，静安才知道什么叫做合适的爱。她最初是有意接触葵娘，她倒要看看姜澜当做宝贝捧在手心的灵物是什么样的。可她越与葵娘相处，她也逐渐被这个温暖的女孩子所感染。虽说她们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她总是记挂着葵娘的。

    她也不曾想到，那么娇小的女孩，竟然会了帮韩元，大打出手，将那些落井下石的世家公子打得半身不遂。估计韩元就是那时候喜欢上她的吧。韩元逐渐在她的影响下，逐渐从阴郁的环境里走向活泼。她那时候觉得他那么喜欢葵娘，定是位很好的盟友。

    她想了一切办法，与韩元结盟。终于在他俩的不懈努力下，葵娘才得以能与他们见面。可事态的发展总是不可避免的，时间久了，她越发发觉姜澜变得与往常不同了。他太在乎葵娘了。以至于她见到了他从没见过的姜澜，嫉妒，心机，算计。他从未让韩元好过。韩元也只是咬咬牙，从未与姜澜计较这些。那也是史上文相与武相不和，闹得整个西京官圈都知道的。

    她以前定是被姜澜的外表给欺骗糊涂了。他哪是什么风度翩翩，俊朗潇洒的文相？分明是个善妒，小心眼的男人罢了。她越来越被韩元的坚韧，纯真，与赤诚所打动，她开始爱上了他。或许是灵物本身与人族不同，葵娘仍是一心一意地喜欢着姜澜。韩元被葵娘拒绝后，失落了好一阵。最后在谢龄的赐婚下与静安成了婚。

    韩夫人转头望着姜年道“是不是觉得我很无耻啊。逼迫韩元娶了我？”

    姜年愣住了，她不知道如何做答。

    她迟疑了一会，杏眼朦胧地看着楚毓。面前的青年看不清神色，但是身上那股寒气倒是让她明显感到有些凉意。“相爷，早就知晓这其中的故事了？”

    楚毓点了点头，他并不打算瞒着她。

    “都过去了，韩夫人和韩夫子现在很相爱的。”

    姜年不明白，不知不觉她已经与楚毓走了一路。她转身看了看远处的镇国公府。

    半山上的建筑笼罩在薄雾中，似梦似幻，缥缈而又虚无。

    喃喃道了句“倘若有更好的选择呢。”

    楚毓皱着眉头道“什么选择？”

    姜年深吸了一口气道“若是当初没有赐婚，他大可以任意潇洒，天大浩大，怎会遇不到与他心意相通的人呢？”

    楚毓冷笑了一声“呵，若不是静安，韩元恐怕活不到现在。”

    姜年猛地抬起头，她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道“什么意思？”

    青年温润的手轻轻的抚上她的脸庞，他轻轻的抹了抹残余的泪痕。“姜年，你很聪明，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姜年愣了愣，待到她回过神来，看见的只有青年渐行渐远的身影。

    她摸了摸被楚毓抚摸的脸庞，静下来想着韩元的事。

    虽是武将，可韩元那时已不能上战场。文官已有姜澜这样文相。身为武相却不能上战场，这已经非常有碍于天家的颜面。她思来想去，想到静安只言片语的韩元，那时候的处境终究是十分凶险的。可他硬是要踩着谢龄的底线，与姜澜闹得全城皆知。就在此时，静安的请旨却是救了所有燃眉之急的人。昔日威武的骠骑大将军，变成了镇国公，也娶到了令人艳羡的公主。所有人都在羡慕韩元的好命，歌颂谢龄对待功臣不薄。可真相是什么呢？所有人都只是谢龄的一颗棋子，韩元这颗无用的棋子，若是没有静安的请旨，给了谢龄一个体面的选择。那么韩元的下场该是什么呢？

    想到这里姜年不禁得冷汗直流。她嘲弄般地笑了笑，那时候的韩元根本就没有更好的选择，或者说，静安公主便是他最好的选择。如今，他不也是默认了婚姻能更好的保护人这套做法吗？

    她摇了摇头，她开始有些想娘亲。虽然不知道她长什么样子，可一听静安这么一提到，是个令人开心的姑娘。在西京那么多年，姜澜将她与世隔绝了十几年，可偌大官场谋术和四处暗处涌动的人心，已经让她对这个认识了六年的世界逐渐失望。

    她从未怪过姜澜，或许是她天生喜静，她更乐意过着云舒云卷的日子，所以姜澜将她养在家中，她倒是觉得没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