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生火毁炉
“早料到姑娘会为了君上而来，东西我都提前准备好了。”郭九边说边示意纪丰暖进屋。
纪丰暖看着满桌药材早已瞠目结舌，手指一一抚过桌上之物，半晌才反应过来向郭九道谢。
“不必言谢，”郭九扶着她的双臂说道，“姑娘请起吧。”
纪丰暖重新站直了身子，又把目光看到桌上去，郭九见了便笑道：“纪姑娘当真是关心君上，这目光自进门后都没从这些东西上移开过。”
“嗯？”她回过头去，“我只是从未见过这些有些好奇罢了……”
“纪姑娘，”郭九退后了半步打量着她的样貌，仔细斟酌了半晌问道，“姑娘果真不记得前尘往事了吗？”
“先生之前不是已经探过我的记忆了吗，为何突然这样问？”
“总觉得姑娘的行事作风与君上一故人十分相似。”
“是嘛……”纪丰暖的眉头轻蹙后松开，本想将自己在人间因吃麻酥糖而听到对话一事讲与他听，话要脱口而出的时候又想起盛九天曾经交代过要避着郭九一点，思及此，她回道，“或许我与君上是有一些缘分的吧，至于前尘往事，既然已是前尘往事我便不去追究了。”
郭九笑着颔首，拿出一个包裹一边帮她打包着桌上的药材一边说道：“纪姑娘可知道六界之中无论何人只要转世投胎，记忆便只能追溯到他‘死亡’的时候，姑娘的记忆的尽头是无垠之地，而非‘死亡’那瞬。”
纪丰暖帮忙的手顿住，脑子里回响起在人间听到的那个声音。
——“那可是仙君第一次赏我，我当然得吃完。”
郭九见她顿住动作不由得奇怪，侧过头来看了她一眼道：“纪姑娘？纪姑娘怎么突然出了神。”
纪丰暖在他的招呼下回过神来，如同大梦初醒一般。
她一边手忙脚乱地帮着收拾东西一边回道：“没什么，只是有些担心君上能否顺利渡过难关。”
“他当然能，”郭九把打包好的包裹交到纪丰暖的手上，顺带给她的，还有一把钥匙，“老夫要出趟远门，墓桑山就交给姑娘看守了。”
纪丰暖接过了包裹却拒绝了他递过来的钥匙：“看守墓桑山是先生的事情，我怕是不便代劳；更何况，我也没有那个能力。”
郭九将手中的钥匙往前递了半寸：“姑娘留着，或许会有用呢，实在没用得上的地方若得闲了去水洞中看看书，解解闷儿，也不差。”
纪丰暖不知如何回应，郭九瞧她有些动摇便趁热打铁地又说道：“老夫忙前忙后替姑娘准备了这么些东西，姑娘却连这么个小忙也愿意不帮。”
纪丰暖急忙摇着手否认：“若先生信我，我可以替先生看山。”
郭九一听见她这样说便把手中的钥匙交与她手上：“那就多谢姑娘了。”
纪丰暖接过，拿着包裹出了房门，门外坐着的杜川听见声响便站了起来，急切地问道：“方子拿到了吗？”
纪丰暖背着包裹迈下台阶：“先生已将所需之物都准备齐全了，我们倒也省事了。”
在纪丰暖的身后，郭九跟着走了出来，看着台阶下的二人。
杜川反应过来，拱手致礼道：“多谢郭九先生。”
纪丰暖紧随其后：“多谢郭九先生。”
郭九点头后又冲他们挥了挥手：“回去吧，炼丹还需要些时日呢。”
“那我们就告辞了。”杜川说完便给了纪丰暖一个眼神，二人一前一后离开了院落。
杜川御剑，带着纪丰暖原路返回。
脚沾地后纪丰暖便马不停蹄地去找尾娘引路，尾娘也在门口等着她回来，远远瞧见她时便挥了挥手。
“尾娘，”纪丰暖招呼着上前，将肩上挎着的包裹递到她面前，喘着粗气说道，“郭九先生帮我们把东西都准备好了，我们去炼丹炉处吧。”
尾娘打开包裹扫了一眼说道：“你可把方子一起拿回来了，我跟着对对。”
“在墓桑山时我便对着方子一一看过了，没有问题，尾娘放心。”纪丰暖的语气轻快，倒是尾娘，见她拿着东西回来不仅没有放松反而更严肃了起来。
纪丰暖察觉到了她与往日的不同，低声询问道：“尾娘，怎么了？今天不方便去炼丹房是吗？”
尾娘点了点头，提着包裹进了屋中，扫了一下房屋四周，一挥手将包裹放进了柜子之中，再一挥手，柜子外建起了一层结界。
“纪姑娘，在妖界若燃明火定会引来天雷这一事你知道吧？”
“我知道。尾娘宽心，那雷好似不劈我。”
尾娘犹豫地看了她一眼又说道：“可是天雷一定会引来君上，若君上见你生火炼药定然会阻止的。”
尾娘的声音越来越低，纪丰暖细细琢磨了一番她说的此话，倒真是很有道理。
她凝神思考，搁在腰前的手指一个劲儿的打着转。
突然，她有了主意。
貌似某人还答应过她要教他幻术呢。
纪丰暖的语气又变得轻快了起来，她拍了拍尾娘的肩膀说道：“尾娘放心，此事教给我来就好。”
尾娘虽不知道她又有了什么主意但目前也只能相信她了。
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她替纪丰暖受罚便是。
这样想着她便逐渐放松了下来，笑着对纪丰暖点了点头道：“我信你。”
纪丰暖冲尾娘展颜一笑后便匆匆告别，她一路小跑的来到盛九天的寝宫处。
盛九天的手指微动，张开轻合的眼眸，他知道，纪丰暖来了。
凡是他在寝宫，结界都必会设下，所以纪丰暖只好再次破了他的结界。
甚至这次，比上一次还要顺手。
纪丰暖穿过盛九天以幻术设下的迷宫，来到了他的面前。
“怎么了？”盛九天盘腿坐在床上，嘴唇翕张问道。
“君上，我来找你学幻术！”纪丰暖的语气中有掩盖不住地向往。
盛九天抬眸看了她一眼，凝神探着她的心思。
良久，他复又垂下眸子。
这次，她居然心口相一，只是想学幻术。
“为何要学幻术？”他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盘着的修长双腿松开，站立到地上，衣上的褶皱也跟着他的动作展开。
“为了抵御敌人。”
还是这个回答。
盛九天别过头去，叹了口气应道：“也罢。”
纪丰暖侧弯下腰，从下往上看着他的面庞，轻声又期盼地说道：“君上，教我吧。”
“幻术，最讲究的便是真假相印，真中有假，假中伴真，虚虚实实，琢磨不透……而幻术设阵的核心就在这，例如，如你在阵中撞上了一块石头，下一次遇见石头的时候你是避开还是直接撞上去？”
纪丰暖眼睛一亮，应道：“自然是避开。”
“再者，若先遇细流为真后又见洪流为假，此时来者还敢前行不？”
“定然不敢。”
“如此便达到了幻术的目的。”
纪丰暖豁然开朗，盛九天瞧她一幅明白的样子便知该继续往下教去。
于是他又将口诀和施法姿势一一教与她，又让她多次试验，终于能设下小范围的阵法。
盛九天看着背对着自己专心致志练习的人不由得有一瞬间的惶神，小妖敏而好学是好事，只是不知为何他的心中有些隐隐的不安和担忧。
“休息会儿吧。”他招呼着她，“仔细累着。”
“不累。”纪丰暖应着话却收了施法的手，悄悄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才回过身来。
她的这些的动作都被盛九天看在眼里，他抬头一挥，便赐予了她一阵凉爽之风，拂开她额头的汗水：“今日刚学便练了这么久，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多谢君上……那君上也早些歇息。”纪丰暖轻快的应着，在得到盛九天的回应后才调转步子往门外走去。
她刚走，他身上的暖意便跟着消退，寒意汹涌而来，袭上周身。
盛九天回到床上，琢磨着闭关一事应当提前了。
纪丰暖回到屋中也没休息，继续在自己的房间中练习着。
二人之间灵力相连，不止是盛九天能窥探她的心思，她纪丰暖照样能窃听他的心声。
想提前闭关，那她要比他更提前才行。
纪丰暖挥动双手在房门前施下阵法，晶莹的汗水从她指尖滴落。
她不知道自己是何时睡了过去，醒的时候双臂都还疲倦着。
纪丰暖揉了揉眼睛，没想到自己趴在石桌上就睡着了。
当然，更让人震惊的是她的身边还多了好几张石桌。
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做出来的成果，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挥手将幻术做成的桌子散去，理了理自己衣裙便往尾娘的住所走去。
不一会儿，她便到了尾娘的住处，敲了敲房门，尾娘便出门迎了她。
“尾娘，我准备好了，请带我去炼丹炉处吧。”
“纪姑娘，你真的……可以吗？”
“嗯。”她斩钉截铁的回答道。
尾娘起身打开柜门，从里面取出了纪丰暖带回来的药材：“走吧，我带你去。”
纪丰暖也起身，跟在尾娘的身侧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