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化形之术
怀中的炭在接触到发带铜钱的刹那变回了人形。
纪丰暖没有醒,盛九天却因为怀中突然出现的少女惊得差点摔下了床。
他的双颊不自觉的绯红一片,连呼吸也有一瞬间的错乱,他握了握手,一向冰凉的手心也不知为何热得出汗。
盛九天强装镇定地下了床,倚在床壁上,双颊的绯红未散,眼眸也抹上了一层晶莹的光亮。
半晌,他的喉结上下一动,呼出一口气来。
至今为止,和他接触至如此亲密地步的六界生灵中,只有纪丰暖一妖。
一想到此处,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移向了床上那人。
在他上千年的生命中,向他献过殷勤的妖不少,可让他想接触的却只有纪丰暖。
“真是愚蠢。”他回过神来,暗骂着自己,为自己刚刚所想到的“宿命”一词。
他们的相遇明明就是偶然,哪用得上宿命这样深奥又玄幻的词语。
他的心思千回百转,床上躺着之人却浑然不知。
纪丰暖睡觉有一个习惯,就是会无意识地收拢手指,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她害怕自己在睡梦中施展火术烧了自己的床榻。
就在刚刚,她也下意识地收了收手指。
手指??
纪丰暖迷迷睁眼,在黑暗中看了看自己曲张自如的双手。
“我又变回人了?”她不解地四下环顾,看见了倚在床壁的盛九天。
盛九天在她突然醒来的时候便背脊一僵,迅速地屈起右膝,故作随意地将右手搭在膝盖上。
“君上?”纪丰暖摸索着靠近他。
他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嗯”。
“你怎么坐地上?”
“因为床上太热。”
“哦,那可能是我的问题,”纪丰暖挠了挠头问道,“可我不是被你‘咻’的一下变成炭了吗?怎么又变回了人形”
盛九天的呼吸一滞,他怎么可能告诉她是因为他把她放进怀中触到了铜钱发带才变回了人形。
“……。”
“?”
此时无声胜有声,纪丰暖似懂非懂的“哦”了两声,凑近他说道:“君上不会是想对我图谋不轨吧?”
盛九天的耳畔绯红却不愿自己被这小妖轻易调/戏,直愣愣地坐在原地憋出一句:“还不算太愚蠢。”
他的语气一如继往的淡定,只是这句话却吓得纪丰暖连忙往后一缩,扑腾一下跳下了床。
盛九天也顺势站了起来,拢了拢广袖往外走去。
纪丰暖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气氛沉默得有些尴尬,她一路都碎语着,打破着这份沉寂。
“这路难走,君上不会走着走着就困了吗?”
“君上,你为何要在屋中引一处水进来?”
“君上,前面是石头,可不能撞上去啊!”
一直没回应的盛九天自然也不会理会她这一次的警告,径直向着那块大石头走去,在纪丰暖的眼皮子底下穿墙而过。
纪丰暖的瞳孔在骤然放大,跟着他走过的路往前走去,安然无恙地穿过了大石头。
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所见之景所见之物皆为幻术所化,真正进出的路从来都只有一条。
看着那人的背影,纪丰暖心中的佩服油然而生,当即想到,若她有这功夫定然也要“折磨”一番盛九天去。
盛九天的步子一顿,感受到了身后那人灼热的目光,他的双颊在暗中更红,直到听见那人的心声……
纪丰暖这人,最是心口不一。
“此幻术在你看来如何?”
“实在精妙绝伦,大可瞒天过海矣。”
“可想学?”
她的眼睛灿灿有光:“若君上愿教,我必定会学。”
“那我问你,你学来干嘛?”他负手而立,侧过头来看向纪丰暖。
“学来……抵御敌人。”
盛九天回过头去继续向前走——搞半天,在她眼里自己是敌人。
刚刚的羞赧在他转身的瞬间荡然无存,覆上脸庞的是一如从前的淡然。
他走得极快,留给纪丰暖的永远只有一角翻飞的衣物,纪丰暖使出力气才没跟丢,刚一出门口他便没了身影。
纪丰暖抬头寻找,穿着铜钱的发带恰巧落到她的额头上。
她捂着额头吃痛地一叫,再抬头时已不见他半分踪影。
盛九天的门外已经没有了妖众,纪丰暖握着铜钱往自己的房间走去,甫一上桥便瞧见了坐在桥槛上的尾娘。
尾娘看着纪丰暖,一脸笑意。
纪丰暖在她的注视下犹豫地往前迈了一步。
“看来君上不行啊,这么快就把你放出来了。”
纪丰暖警惕地看着尾娘,小声问道:“什么不行?”
尾娘被她这一反问噎住,停了晃荡的双腿问道:“你与君上没发生些什么?”
“我与君上能发生些什么?”
尾娘一脸失望地看着纪丰暖:“你可是千年来第一个进过君上房间的人。”
“所以这是在妖界可以拿出来炫耀的嘛?”
尾娘再次被她的回话噎住,回过头来看着脚下一池湖水将双腿化为蝎尾,轻轻滑动着水面。
纪丰暖提着裙摆走上前去,站到尾娘的身旁看着她拨动着水面的蝎尾流露出羡慕的眼神来:“尾娘,我能否求你件事?”
“何事?”水面涟漪泛泛而开。
“你能否教我化形之术,让我也能在真身与人形间自由切换。”
尾娘诧异地看着她:“你能破君上所设的结界却不会化形之术?”
纪丰暖点了点头,尾娘满脸怀疑。
直到纪丰暖在她面前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她才真的相信她的确不会。
化形之术倒是简单,尾娘看着可怜巴巴的纪丰暖没有犹豫,直接应承了下来。
尾娘教了一夜,纪丰暖便学了一夜,只是这一夜之间的长进不过微毫。
纪丰暖可以变成石头,瓷瓶,石墩等一些静态的物品却不能变为真身或者动态的东西。
尾娘扶额,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看着还在勤勤恳恳练习的纪丰暖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纪丰暖再练了几次也歇了下来,坐在尾娘对面的石凳上恳求道:“尾娘,我向你学习化形之术一事能否替我保密,尤其是别让君上知道。”
虽不知其中缘由但尾娘依然答应了她的恳求。
正在此时,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尾娘,你为何在此处?”
尾娘被吓得一精神,待她看向对面石凳时已经没有了纪丰暖的身影。
她站起身来,紧张地回道:“君上昨日不辞而别属下很是着急,特在此处等候君上。”
盛九天的目光被她对面石凳上的东西吸引了去,他撩袍走近了那石凳处,一手捉起了那石凳上的一只乌龟问道:“什么时候养宠物了?”他说着话,还点了点那乌龟的小脑袋。
尾娘惊得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不用想就知道那乌龟是纪丰暖所化,她一边为纪丰暖终于能化活物感到高兴,一边又为她被盛九天擒住默默哀悼。
“嗯?”没有等到回答盛九天又问了一遍,上扬的尾音引得尾娘浑身一颤,盛九天见了说道,“你紧张什么,本座又没有禁止妖界众人养宠物。”
“偶然在碧水河拾到的,觉得好玩便留下来养养。”
盛九天一边逗弄着手里的小乌龟一边应道:“原来如此,说起来我也在碧水河捡到过一只‘小乌龟’呢,与你这只倒有些相像。”
尾娘附和地笑着,准备伸手去接过他手里的小乌龟时却被他不着痕迹地避开,他把那只乌龟放在手掌中说道:“这只乌龟本座很是喜欢,我替你养着如何?”
尾娘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敢说不嘛?
到最后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远去的背影默默地为纪丰暖祈祷。
被盛九天握在手里的纪丰暖已经紧张得无所适从,若她此时变为人形怕不是要被盛九天往死里嘲笑,当下之况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
盛九天带着她回了寝宫,随手变出一个装了水的开口瓷缸便将她扔了进去。
她拨动着四肢在水中浮着,尽力模仿着乌龟的一形一态。
盛九天蹲下身子,用手指逗弄着她,纪丰暖蓄力往上一跃准备咬他时他却收回了手指。
也是这时,屋中有了其他人的气息。
纪丰暖不敢动作,听见了一熟悉的声音说道:“见过君上。”
此声音苍老,应当是郭九先生。
“起来吧,本座让你找的东西找到了?”
“回君上,今日您刚走老夫便找到了妖界的古籍卷中所记载着的将外来之气内化为己用的方法。”郭九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君上要治疗体内受伤窜进的寒气此法正是最好的办法,毕竟君上所修之法与体内寒气并不完全相悖,若能化为己用必定功力大增。”
“本座知道了,你且说说本座要如何做。”
“本法中要用到的什么运气、化功,于君上而言都是简单之事,只有一样,君上需要一味丹药做辅才能保证万无一失,炼制此丹药也并不困难,只是嘛,”郭九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这丹药需火炼,妖界却早已无明火。”
“若不用此丹药是否还能用此法?”
“能是能,只是失败的后果君上未必能承受住……”
“是何后果?”
“轻则功力大减,重则丹毁人亡。”
趴在瓷缸边的纪丰暖愣住。
若是盛九天丹毁人亡,她不就跟着没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