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破门而入
扛不住众人期盼中带着点威胁,威胁中又带着点期盼的眼神,纪丰暖走到结界之前。
她屏息念咒,然后举起手掌贴近盛九天所布下的结界,头顶上方的天空突然雷声轰动,面前的结界突然如水波般荡漾起来,不等纪丰暖反应,她便被那结界弹开。
妖界不能见明火。
摔倒在地的疼痛让纪丰暖回忆起盛九天交代过的事情来。
盛九天还说过,不要“显摆”自己会火术这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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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丰暖捂着疼痛的尾椎骨支起身来,众妖见状围了上来,关切的眼神从纪丰暖的上方扑面而至。
“看来纪姑娘是真的不行。”
纪丰暖汗颜,讪讪地笑着:“我就说吧。”
她挣扎着要起身,一双纤细的手向她伸来:“起来吧。”
纪丰暖看着尾娘的手,没有犹豫地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
尾娘的手冰凉,二人相触的刹那纪丰暖不由得一颤,而后顺其自然地将身上的暖意通过二人接触的地方传递向她。
尾娘为蝎,天生阴凉,从未感受过如此暖意,她的手一颤,抬起眸子多看了纪丰暖一眼才将已经站直的她松开。
也正是这一握给了纪丰暖灵感,若用此法便可不见明火,自然也就不会招来天雷。
身后的众妖还在七嘴八舌地讨论着方法,纪丰暖再次走近了结界处,将游走于全身的暖意聚集于右手的两指之上。
“纪姑娘别试了,刚刚就不行——”
纪丰暖一边应着他,一边将两指触碰到结界之上:“妖界的女人,不能说不行。”
结界再次如水波荡漾,无限波纹争相蔓延,纪丰暖不敢泄气,将另一只手竖起二指搭在小臂处。
潋滟蓝光乍隐乍现,终于,结界裂开了一个半人高的洞口,纪丰暖望着那洞口,一阵寒意没有缘由的向她突然袭来。
纪丰暖收手,身抖如筛糠,大口喘息着往后退了半步,尾娘立刻站到她的身后扶住她。
“君上……”她的嘴唇一阵青紫,“我进去看看君上。”
她说着话,便踉跄的往前走去,穿过那半人高的裂口进入到了盛九天的屋中。
屋中寒凉,纪丰暖刚一进去便觉自己如坠寒窖,她捂着自己的胳膊轻声喊道:“君上——”,回应她的只有四壁夜明珠的幽幽蓝光。
她往更里处进去,有似有似无的流水声传来,再往前走,水声更显,纪丰暖看着脚下出现的蜿蜒水道不由得诧异,皱着眉头说道:“君上是疯了吧,怎么在住所中引一处水进来。”
她跨过窄小的河道继续往前走,没过多久便瞧见面前出现的一架沉香木床,床上躺着的正是盛九天。
她急步跑了过去,接近他床边的时候脚步却又不自觉的放慢,她探出手去,想要握一握他修长的手指,将自己的暖意传递给他,可就要相握的瞬间她却停了下来。
纪丰暖想起了在秦淮见过的两场生死,她的眸子轻轻一颤将伸出去的手调转方向,伸到了他的鼻尖下,探着他的鼻息。
“本座若死了哪还有你活的。”突兀的声音在空荡的房间响起,纪丰暖看向声音发出之人,那人已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向她。
她受惊地想要收回自己大逆不道的手指,却被他按住:“逃什么,刚刚不是还想给本座暖暖身子吗?”
“……”她都快差点忘了他们之间还存在着链接,她心中所思所想他都知道。
“现在握住了。”盛九天握着她的手从鼻尖往下挪,直到胸口处才停下。
纪丰暖想要抽离却被他死死按住,她半晌才结结巴巴地开口说道:“君上这一觉为何睡了这么长时间?”
“身上冷,便不由得多躺了些日子。”他的话还未结束,闭了闭眼睛说道,“不知怎的,你一进来我便不觉得冷了。”
“嗯?”他不对劲!
“本座才没有不对劲。”盛九天说着松开了她的手指,“倒是你,是怎么破了结界进来的?”
纪丰暖慌忙收回了手,将刚刚自己所做又在盛九天原模原样的演示了一番:“就是这样,我就破了君上的结界进来了。”
盛九天静静地看着手舞足蹈的她,眼神中藏着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温柔。
“君上既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纪丰暖嘴上说着客气的话,脚下已经准备开溜。
盛九天微微点了下头。
“那我就先出去,不打扰君上休息了。”
盛九天还是点了点头,眼中浮现出一层戏谑的笑意来。
得到他的首肯后纪丰暖立马脚底抹油的往外溜去,可去时的路已与来时的路不尽相同。
她记忆尤深的便是那条窄窄的蜿蜒河道,来时她分明见过,怎么现在走了半天也没碰到。
兜兜转转半晌她又回到了盛九天的面前,二人目光在空气中相撞。
盛九天:“果然还是放心不下本座。”
纪丰暖:“君上多虑了。”
她回完话便不信邪的继续往外走,盛九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暗处时唇角往上一勾,一挥袖,前路又换了模样。
她所见之景,所见之色皆是他的幻术,自然每次来往都不一样,结界易破可是幻术却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破解的。
果然,不出盛九天所料,纪丰暖转了半天又再次回到了他的面前。
他压着笑意说道:“就知道你放心不下我,兜兜转转总想着回来陪我。”
纪丰暖嘴角一抽,抬步走向他的床边。
她越近,盛九天便觉得身上越暖。
只是她到了床前便不再动作,累得索性靠床壁坐下,捶了捶自己的腿自言自语道:“怎么怎么走都走不出去。”
盛九天憋着笑意坐起身子,看着她的头顶说道:“既然走不出去那就索性留在这里,明儿本座再带你出去。”
“咱俩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不妥。”
盛九天愣住,这小妖去了人间一趟竟染了些人气回来:“之前在皎月洞咱俩待了好些日子你怎不说不妥?”他反问回去。
“……”饶是伶牙俐齿如她竟一时也不知如何回他。
盛九天见她垂着头闷闷不作声便随手一挥,在她面前架起一张木桌,桌上摆放的正是她在秦淮见过的各试各样的美食。
纪丰暖别过头去:“就这些也想收买我?”她一边说着话一边虚着眼瞥了瞥桌上的餐食。
“那你还想要什么?”他说着话,倾下身子,柔顺的乌发好巧不巧扫着她的颈窝。
纪丰暖的瞳孔在倏忽间放大,弯了腰躲开那迷迷的痒意,结结巴巴地说道:“起码还得有……”
说到半途纪丰暖便停了下来,只因说着说着察觉到了自己好像没什么非要不可的东西,她最大的愿望就是不吃饱喝足,燃烧自我嘛?
只是这般想着,她的眼神就不自觉地瞥了过去。
盛九天低着头看见她,想不到只是自己的发丝轻轻触碰了一下她的肌肤便能使身上的寒意消减大半,他怀念着那一闪而过的温暖,近在眼前的肌肤诱得他垂下脖颈。
“诶,你干什么?”纪丰暖往后一躲避开他的触碰,盛九天看着突然回头的她,眼神里多了些遗憾。
“怎么了?想到想要什么了?”他稳住声音问道,丝毫看不出破绽。
“想到了,我想要你答应再准我要三样东西。”纪丰暖在心中偷笑,暗道自己真是聪明,既然想到了这样一个精妙绝伦的法子。
可她这番小心机只引得盛九天说了句:“得寸进尺。”
他说话间,将手指一勾,别在纪丰暖腰间的发带铜钱便落到了他的手上,他晃了晃食指上的东西挑了挑眉说道:“你若愿陪本座再待一日,此物就还给你。”
纪丰暖嘴角一抽,心中有一万只草泥马路过。
没了此物,她若离盛九天远些就会变回原型——原本她占上风的事情怎么一下子就被他反客为主了呢!
她愤恨地咬了一口八宝鸡,盛九天已下了床在她对面席地而坐,他看着她:“还要再喝一口汤嘛?”
“不必了。”
“那就好。”盛九天抬起双指指向纪丰暖,纪丰暖肩头一凉,变回了一块炭身。
盛九天抬脚走了过去,拾起了地上的那块炭:“这样就不算男女共处一室了吧。”
他拿着炭往前走,放进了床边上从没用过的炭盆中。
盛九天躺回了床上,看着天花板良久,身上的寒意突然就超过了暖意,他四肢轻颤,从床上下来拾起了在炭盆中的纪丰暖。
他把炭放到了枕边,阵阵暖意抵抗住他身上的寒冷。
盛九天在黎晓门受的伤并未好全,或者说仅依靠他个人之力没办法将伤完全疗好。他所学功法皆是以水为主,水主寒,修炼此法本就是为了顺应妖界环境逆天性而行,黎晓门伤他之人有意用了寒术,凡是他施法,身上所能感受到的寒意要高于以往数倍。
若不能将多余的寒气排出,或许某日他便在不知不觉中沉睡不能醒。
幸好他的身边多了个“想燃烧自我”的炭,一想到此处,他的目光便落到枕边的炭上,只是注视便觉得身上的寒意已通通消退。
只是,温暖的滋味一旦尝到便会格外贪恋。
盛九天在半梦半醒间下意识地握住了那炭贴进怀中,怀中他收好的铜钱发带再炭身贴近的时候微微一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