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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筝寂弦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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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纪丰暖无奈,迫于他的淫/危不得不迈步走向他的房间。

    推开门的刹那她便嗅到了一丝甜味,可瞧着盛九天那张阴晴不定的脸她也不敢多加推测,只能进了屋坐到一旁的椅子上。

    桌上由一块锦布盖着,若有若无的香气从桌沿下传来,萦绕在纪丰暖的身边。

    “什么好吃的,怎么神神秘秘的……”纪丰暖边说边偷偷觑了盛九天一眼,搁在腰前的手蠢蠢欲动。

    “一些……无聊的东西罢了。”盛九天说话的时候一抬手拂去了桌上的锦布,锦布之下是一盒盒摆放整齐的麻酥糖。

    “芝麻味的,桂花味的,岩茶味的……市面上有的种类本座都买回来了,尝尝?”

    纪丰暖看着满桌的酥糖瞪圆了眼睛,嘴唇翕张半晌说出一句:“君上,破费了……”

    “这芝麻味的可是存香糖的招牌。”盛九天走到纪丰暖的对面坐下,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酥糖递到纪丰暖的面前。

    纪丰暖受宠若惊,慌忙伸手手想从盛九天的手里接过,后者的手却向上一抬,避开了她。

    “你不是说你这千百年来修为虽不深见识却还挺多嘛?”

    “……一时玩笑话,君上何必放在心里……”

    “哦,是吗?”盛九天的尾音上扬,听得纪丰暖的心尖一颤,搁在桌下的腿抖了一抖。

    她的动作虽小却尽数落尽盛九天的眼里:“你怕什么?”他说着话,将手里的酥糖喂向她的唇畔,“我问你,若是有一陌生男子向一姑娘献殷情,那姑娘该如何应对。”

    麻酥糖的香味近在嘴边,盛九天危险的目光也落在她的唇畔,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生怕自己一时快言说出什么大逆不道的话来。

    若是说错了半句,等她的怕是挫骨扬灰吧。

    “嗯?”盛九天没有放过她的意思。

    “这,这得看这男子是不是这姑娘喜欢之人,”盛九天的眸子在烛火跳动中微微一松,纪丰暖见状继续说道,“君上可听过人间梁祝一戏吗?马文才如此好祝英台也不稀罕,可梁山伯有许些比不上马文才的地方祝英台不也一样喜欢嘛!?如此看来,喜欢才是此题的解题之处!”

    “是嘛,”盛九天收回了手,咬了一口手上的酥糖,“可听你这样说来我只觉得此女子愚蠢。”

    “如此感人至深的故事,你居然觉得愚蠢。”

    “怎么?听你的语气还心向往之,你不会也这么愚蠢吧?”

    “那君上说,此女子该如何应对!”

    “杀之。凡生人接近必有目的,唯有杀之才可自保。”他将最后一口酥糖嚼进口中,自得又满含杀戮的眼神从纪丰暖的脸上扫过,随后起身丢下莫名的一句,“这麻酥糖倒是好吃。”

    “杀杀杀!难怪我那些炭兄炭弟们都说你不近人情。”她在心中小声腹诽着。

    盛九天的唇角勾起一抹轻笑,另拿起一块麻酥糖站起身走到纪丰暖的跟前。

    他半倾下身子,将那块麻酥糖触碰她的唇畔,低沉又冷漠的声音响起:“张嘴。”

    他的语气不容拒绝,所以纪丰暖只能不情不愿地将那块酥糖咬进口中。

    “这下还觉得本座不近人情吗?”

    纪丰暖被他这话惊到,口中的麻酥糖噎到喉咙处,她捂着嘴轻咳着,一双水灵的杏目布满血丝。

    她试图吞咽,可口中的干涩却逼得她头晕。

    终于,忍耐不住的难受击溃了她的坚持,她捂着嘴跑到门外。

    就在刚刚,起身的刹那,一道陌生的声音在她脑海中响起。

    ——“吃不下干嘛吃吃这么多,也不怕噎得难受。”

    ——“那是仙君第一次赏赐我,我得吃完。”

    她倚着门柱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背后有一双温暖的手抚上,记忆里回荡的声音全然消逝,刚刚她听见的一切仿佛只是一瞬间的错觉。

    盛九天的下颔动了动却没有问出一句关心的话来,一双大手轻抚着她的背部,直至她恢复过来。

    “可好些了?”盛九天看着一脸怔忪的纪丰暖,握住她的肩膀让二人面对着面。

    “麻酥糖,”纪丰暖呆呆地望着他的眼睛说道,“我不喜欢吃麻酥糖。”

    盛九天闻言眉头轻轻一蹙,而后抬手,桌上剩余的酥糖尽数消失:“不喜欢以后不吃就是。”

    纪丰暖透过他的肩头看向空荡荡的桌子,桌上仅余一盏烛火摇晃。

    她回到了自己的屋中,寂静的房间让她不由得又想起了刚刚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对话。

    这是她成形以来第一次吃到麻酥糖,为何记忆里却有早就吃过的痕迹,跟她对话的人是谁,她又是谁。

    纪丰暖带着烦恼一下躺进床榻上去,在黑暗中百无聊赖地玩弄着自己的手指,郭九先生说她来自无垠之地,既是无垠之地又怎么会出现脑海中那番对话。

    “我,纪丰暖,只是一块炭啊,”她烦闷地别过身去,一双眼在黑夜中却格外明亮,“不,我是一块胸怀大志的炭,要将燃烧自我作为一生的目标!”

    反复念了好几遍,她才将自己说服。

    心中无烦事,睡觉自然神,纪丰暖在床铺上扑腾了两下便沉沉睡去。

    夜深,明月高悬,她的房间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长身玉立之人。

    盛九天往床边迈了几步,看着床上酣睡之人原本严肃的神色也松了下来。

    纪丰暖与他之间建立了连接,她心里想的什么他一概清楚,更何况她还将那两句对话反反复复的来回念叨了多次。

    “你究竟是谁。”

    盛九天抬手,双掌缓慢打开的时候纪丰暖的身上镀上了一层幽蓝色的光亮,在此情境下他缓缓合上了眼睛,追随着那抹幽蓝的光去追寻她的身世。

    与郭九先生说的无二,他所能够追随到的尽头也是在无垠之地。

    他收手,那层蓝色的光芒便缓缓熄灭。

    万物皆有根源,可无垠之地正是无根无源的地方,细细想来,她身起处怎会在那个地方。是原本就如此还是有人故意更改,他也不得而知。

    盛九天又看了那床上的人一眼才转身消失在她的房间中,亦如来时无影无踪。

    隔天纪丰暖又是被巷子中的热闹人声吵醒的。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走出房间,庭院的榴花被晚风吹得满地都是。

    “怎么这么吵啊。”她半眯着困顿的眼走到大门之处,拔了门闩打着呵欠往外望去。

    “杀环彩楼老鸨的凶手抓到了,已经被带去衙门了。”

    “不曾想有朝一日见姑娘不是去画舫,而是去衙门。”

    “这柳儿姑娘到底是何样貌?”

    ……

    形形色色的人朝着衙门的方向涌去,纪丰暖也不由自主地跟了上去。

    她心中讶异,曲沉玉既然救了柳儿姑娘她为何还要冒险杀了环彩楼的嬷嬷?

    衙门内,惊堂木刚敲响。

    纪丰暖透过人群注意到大堂之上跪着的单薄身影。

    一身淡青的衣衫,裙角却染了些污泥。

    她的手里,紧紧抱着一架筝。

    纪丰暖心中疑惑窦生,柳儿姑娘不是环彩楼的厨娘嘛,怎么不抱着铁勺反而抱着一架筝。

    “郑柳,你可知罪?”

    “妾身何罪之有?”

    “环彩楼的嚒嚒可是碰了你房间里留下的银子死的。”

    郑柳冷笑了一声,环住筝的手更紧了一些,冷眼瞧着堂上的知县说道:“妾身若有银钱还用得着逃嘛?”

    “你——”审案的知县气急,一敲惊堂木说道,“竟敢狡辩,这环彩楼中除了你谁与死者那么大的仇和恨!”

    “是嘛?”她的笑意更深了些,丝微的笑声带着她单薄的身体也跟着颤动。

    “大胆!你竟敢藐视公堂,来人,上刑。”

    拿着棍棒的侍卫上前,其中有一人去夺她手中的筝,她死死抱住不愿松手,那争夺之人见状便拔出了腰间的佩刀,刀刃锋利,几缕琴弦应声而断。

    “不,不要,”她突然发疯似的护住筝,猩红的眼斜睨着堂上的知县,她战得笔直,纤弱的身体却不住的颤抖,“妾身愿意认罪,只求大人能让我将此筝交还给环彩楼的雀之姑娘。”

    “那你说说,你是怎么杀了死者的。”

    柳儿垂下眼睫,细声说道:“银钱是妾身昨日向救我的公子借的……妾身不愿沦落烟花之地。”

    “那这银钱上抹的是什么毒药?”

    闻言,她的睫毛轻轻一颤,咽了咽口水道:“妾身不知是什么药,不过是从嬷嬷房里随意摸的一瓶罢了。”

    纪丰暖感觉周遭一阵哄鸣,人人只顾着热闹,闲言碎语没有停过,她厌烦地使了些力气往前走去。

    “真是糊涂。”知县边说边示意一旁的人将记录好的供状送到她的面前。

    柳儿的拇指印上印泥,斑驳的指纹落到供状上。

    她好似松了口气,抱紧筝的手一阵青白,而后转过头来,在人群中搜寻着可以托付这筝之人。

    她的目光在逡巡良久后落到了纪丰暖的身上。

    “姑娘,”她迈步向前,将手中的筝交到她的手上,“请务必交给环彩楼的雀之姑娘。”

    手中的筝似有千斤重,压得她向下一沉,可柳儿姑娘却看着她,干涸的嘴唇翕张。

    纪丰暖的瞳孔一缩,她看懂了她的唇语——“我见过你,和曲沉玉。”

    柳儿姑娘对她的反应很是满意,唇角往上扬了扬,眼眸也弯成了一抹月牙。

    她美得如同秦淮河上皎月的倒影,只不过一湾涟漪便能将她轻易揉碎——

    然后,

    纪丰暖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记得温暖的血液溅到了筝上,弦上,她的手上。

    她什么也看不见,因为她的双眼被一双手蒙住。

    在黑暗的刹那她听到周围人的惊呼,只有一人抵着她的额头说道:“是该给你置办件红色衣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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