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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玉面皇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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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流雁觉得乔泊柳这几天很奇怪,总是闲不住的他却再也没在桔沟渡出现过,听方年生说乔泊柳在努力工作着。江流雁不知乔泊柳在做什么,却也没太多时间去寻他。

    这天天还未亮,李乐善就差邓媒婆给江家送来了好些聘礼,其中包括有白银二百两、宝玉轩的珠翠、瑞云庄的绫罗绸缎以及采自望海的三颗黑珍珠。江流雁再次向邓媒婆确认李乐善是否真的看上了其貌不扬的她,是否真的不介意她这春痱夏脓秋癣冬疮的恶疾,邓媒婆打趣流雁是个傻丫头,东西都送来了怎会没看上她。听了邓媒婆这番说辞,流雁心中却是三分喜悦两分安心三分忧思两分悲悯。但她看到江真欢天喜地地拉着邓媒婆道谢时,心底有个声音低语着,“流雁,你是对的。”

    随后,江真兴高采烈地说要去瞬余神庙还原,流雁却没什么兴趣,独自一人去往渡头。今晨要过河的人也不多,大概五人左右,一对抱着孩子的年轻夫妇、一个中年菜农,还有一个是捕头程功元。程功元剔着牙说婴尸案毫无进展,既不知道尸体从何而来,更不知道凶手现在何处,只得再去落梅庄走访走访。

    “开舟咯!”江流雁大声吆喝一声后便划着大桨将乌篷船驶离了河岸。渡舟业训,凡行舟之前必定要冲着江面大吼一声,一是吓退凶猛河兽,二则祈求瞬余河神庇佑平安。江流雁站立于舟头摆桨,渡客们都坐在乌篷内闲话家常,逗逗妇人怀中白白胖胖的婴孩。

    忽而,一阵异样的拍水声自后传进江流雁的耳朵,她敏锐地望向身后的南浦江却也只是一片静谧,唯有行舟的水纹不断扩散开来。难道自己听错了?或者只是一条跃水的大鱼?虽这样想着,但她心中还是存有一丝疑虑。此时,乌篷里的娃娃被故意做鬼脸的程功元吓哭了,尖锐洪亮的哭声刺破了江面的宁静,年轻夫妇再怎么安抚也无用。也正是此时,那股神秘的拍水声又出现了,而且声音越来越清晰且逐渐靠近乌篷船。

    江流雁停下摆桨的手,回头仔细观察着江面,却见水面下一大团乌黑的东西正不断逼近小船!什么东西?江流雁瞪大了双眼,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真不经逗,吵死个人嘞!”

    程功元骂咧咧地走出乌篷,江流雁还未来得及制止,只见一个身长八尺的人形怪物哗的一声跃出水面,巨大的利爪将程功元摁倒在地,一副丑陋的面容逐渐向程功元脸部凑近。程功元惊愕地盯着面前这个庞然大物,吓得面色惨白,哆嗦得下身失禁。被舟剧烈晃动掀翻的江流雁害怕地靠在船头板上。等等!身状如人,金眼獠牙,覆有狸毛,音若幼犬呜咽……江流雁心想这不是和那晚在义庄见到的一样的怪物吗!可那只听方年生说已经被渺渺宗观雾山人锁在暗洞里了,这只又是怎么回事?

    正当人形怪物的鼻子快要凑到程功元的脸上时,抱着孩子的妇人突然撩开船帘查看情况。被孩提哭声吸引过去的怪物极其敏捷地将利爪刺入孩提襁褓,并一把夺过。妇人见孩子被抢,也不管对面是什么野兽,哭着扑了上去想要抢回孩子,只是手刚刚碰到襁褓却戛然而止,颤抖的唇角喑哑着再也发不出声。原来,怪物的利爪轻而易举地刺穿了妇人的心脏,喷薄而出的血液顺着爪子流在船板上。妇人的丈夫见妻子被杀,红着眼怒吼着扑向怪物,农夫也抡起锄头砸向怪物。见过螳臂当车吗?挡得住吗?残忍的车轮会生生辗过不自量力的螳螂,然后碾得粉碎,就像这只怪物把面前两人掰成了血淋淋的几瓣一样。江流雁缩成一团,捂着嘴看着妇人丈夫的头颅滚到了已晕厥的程功元怀中,农夫仍在跳动的心脏飞在自己面前,腥红的鲜血不断溅射到脸上和眼睛里。

    “爹!爹!”江流雁哭着大声地朝渡口呼喊。

    与此同时,一阵强大的疾风刮至济福堂,衣袂翻飞的方年生顿时神色大变,他快速抽回把脉的手奔出济福堂,正在针灸的方无迅速跟上方年生。

    而南浦江上的哭喊离岸相距太远,岸上的人也无人注意到摆渡船上的惨事。不仅无人注意到流雁的呼喊声,反倒吸引了怪物的注意力。怪物龇着獠牙一步步躬身逼近她,浑身是血的流雁退无可退,只是无用地抱着桨大哭着。

    船上的怪物朝流雁举起利爪,起落间,一道水墨色剑影猝然穿透怪物眉心。一招而已,怪物已仰面朝天地倒地而亡。还未来得及反应,一个身着染云纹墨白袍,头戴兽眼荆棘灰冠,手持无根剑的人影已翩然地落在她面前,踩着血泊碎红抱回怪物手上正哇哇啼哭的孩子。

    拨雾晴岚海天阔,游云至处不留浊。来者观雾山人,陈染云是也。

    “它死了吗?”江流雁战战兢兢地探声问道。

    “死了。”观雾背对着流雁答,用词极简,语气清冷。

    “那其他人呢?”江流雁略带哭腔地看着一地的残肢。

    “除了程功元和孩子,都死了。”观雾的语气无甚变化。

    而后,观雾在船身注入一缕灵力,乌篷船便自己动了起来驶向岸边。此时岸边有人注意到了乌篷船的异常,越来越多的人惊叫着到渡头围观。失魂落魄的江流雁拖沓着身体下船上岸,围观者见其鲜血浸身,双目空洞,皆不敢上前询问。

    “流雁!”方年生拨开人群站在江流雁面前,紧张地看着她。

    江流雁被这一声熟悉又温暖的呼唤拉回现实,她的双眼逐渐恢复了恐惧、慌乱等色彩,直到眸子中倒映出年生的影像才哇地一声又哭出来。

    “年生!”江流雁像一只受惊的小雀般扎到方年生怀中。年生这才松了一口气,牢牢地环住她,宽大的手掌温柔地按着她的后脑勺,轻声安抚她。

    “他们……他们都被船上那只怪物杀死了……”

    “流雁别怕,你看怪物也死了,它不会伤害你了。”

    “呜呜呜,我不好。”

    “怎么不好?”

    “我是摆渡人,但我没有保护好渡客,我不敢站出来。我不好。我不好!”

    “不是你的错。面对这种凶兽,流雁不需要站出来。”方年生抓住江流雁的肩膀,微微躬身用大拇指擦拭去她脸颊上的泪水,盎然的眼眸里尽是柔软的怜惜,“是我来得太晚……”

    此刻,昏厥的程功元也被围观者用凉水浇醒,只是神志还有些恍惚。而观雾山人将怀中的婴儿交由妇人们后便走到了程功元面前,他告诉程功元此兽名为“玉面皇”,是栖息在大崖洲藏南地的古老神兽,与人族颇有渊源。玉面皇虽生性凶猛,但几千年来却鲜少出藏南地,与人共存一直相安无事。只是近期,他们时不时在夭川下游地区出现,皆因抢夺河上幼童被地方人发现。今天这一只,是被发现的第四只。程功元忙问道,婴尸案是否是玉面皇所为。观雾摇头,是为不知,或许有关联,或许毫不相关。

    “玉面皇,方某倒是听河戏先生讲过。”方年生牵着江流雁走到观雾面前,“可是《夭川纪事·异兽篇》第六百二十卷所载?”

    观雾看向方年生,答:“第六百三十六卷,《玉面皇》。”

    方年生忙道:“哦对对,是六百三十六。先生说这玉面皇能耐虽大,脑袋里却没有什么智慧,今日一见果真如此。玉面皇虽会泅水却终归是山林中物,并不精通水性。若我是那欲夺子而食的玉面皇就一定选择众人聚居之所,叫那儿成为我的腹中乐园。”

    围观群众听了方年生的话纷纷摇头摆手,他们可不欢迎这样的凶手进镇。但观雾却另从这三句话中敏锐地捕捉到一丝重要的信息,玉面皇若真是因食物短缺出了藏南也不会总徘徊于夭川水域,就比如一只再凶猛的老虎也不会饿到跑到水上狩猎。若不是为了狩猎又是为了什么呢?

    玉面皇,大崖洲,夭川,南浦江,婴尸……难道说!

    是寻人!玉面皇是在寻找那个神识尚存的孩子!观雾终于想通了其中关窍,双眼焕发出慑人的神采。他疾步走出人群,抛出手中灵剑,灵剑在虚空中移形换影留下一个墨色剑影复又飞回到观雾手中,他跃上剑影,御剑影飞远。御剑飞行是高阶索士的必修,但能够御剑影飞行的天下唯有一人,便是那渺渺宗的观雾山人。陈染云生得白净清秀,围观群众只当他是个修行的年轻后生,谁能想到他居然是盛名天下传的观雾山人,众人忙不迭地对着早已看不见的剑影又跪又拜。

    为什么拜?大概因为渺渺宗在他们心中也是信仰之一吧。为什么用了“也”呢?因为瞬余河神是看不见的,而渺渺宗已然就在清凉洲的那座不老山上。

    而后,方年生扶着江流雁回到了江家休息,临走前还哄着喂着江流雁喝下了安神汤。待江流雁睡熟,方年生替她掖好被子方才离去返回隔壁自家中。

    “跪下!”

    年生刚进家门就被在瞬余神龛前负手而立的方无呵斥道。年生垂眸,一言不发地跪在了神像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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