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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夜探义庄(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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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乔泊柳迅速反应过来,熟练地钻进摆放尸体的冰床下,还顺带把方年生和江流雁一道拽了进去。江流雁被乔泊柳抓得生疼,正想发作时,方年生对着二人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江流雁乖乖地咬紧了嘴。方年生看着懂事的江流雁,唇角一翘。不栩风流郎,轻笑也含情。得亏是在义庄,若是方年生在济福堂敢这样笑,怕是要被女病人们活吃了的。

    不多时,两个身着染梅纹墨白袍,头戴兽眼灰冠的索士跃进窗户落到婴尸冰床上,执剑环顾四周。

    突然一个高大的影子自窗外一闪而过。

    “在那儿!”两个索士迅速飞身而出与窗外那个东西开始缠斗。方年生、乔泊柳和江流雁三人面面相觑,继而钻出冰床,藏身于窗后暗自观看着这一场打斗。

    三人这才看清那二位索士竟剑指一个人型怪物,此怪物虽状如人,却金眼獠牙,身长八尺有余,覆有狸毛,音若幼犬呜咽。怪物身手敏捷,力大无穷,所吐恶气似有致盲作用。不出三招,那二位索士便有些力不从心。

    二索士察觉不敌便立即点剑合力画出一个白色的水波纹法阵,将人型怪物困在了里面。可怪物却发力挣开了法阵,它亮出獠牙正准备扑向其中一个索士,刹那间,一道从天而降的水墨色剑光将怪物重重地击退一旁。怪物呕出恶臭的鲜血,晕了过去。

    此时,另一个身着染云纹墨白袍,头戴兽眼荆棘灰冠的索士乘风飒踏而来。他入鞘手中的灵剑,如一翩白色绸带般地落在了这两位索士面前。此人便是陈砚嫡孙,渺渺宗现任老山人陈墨山之子,陈染云,号观雾。《夭川纪事·奇人篇》中的《观雾山人》便讲述了这位渺渺宗少山人游历大真的英雄事迹:陈染云,今十九,面容清秀俊美,气质翩然出尘;其七岁已达杏鹿境界,十岁治野麓河水患,十二岁平古兰寨之乱,十七岁斩恶兽千足;现已是徒兽境界,实乃同辈望尘莫及的楷模。

    “少山人,幸亏你来得及时!”差点命丧怪物口中的孤叟山人心有余悸道。

    “刚巧游历此处,窥见我渺渺宗的追猎信号,便来了。”观雾答,脸上波澜不惊的没什么变化。

    另一位烬灭山人向观雾作了个揖:“我和孤叟本在怒河河段游历,却意外发现这只恶兽企图抢走渔妇的襁褓孩童而食,我们遂出手相救并一路追踪它到了此地。”

    孤叟问道:“少山人,这恶兽长相奇特,您可知是何物?”

    观雾睨了眼倒在一旁昏迷不醒的恶兽:“不曾见过,先将其锁于最近的暗洞,设下禁制,再待翻阅古籍《夭川纪事》后查验。”

    突然,三人听到冰室窗后穿来的异动,烬灭迅速跳进冰室查看却一无所获。观雾走到六婴尸前,一丝疑惑却如藤蔓缠绕爬上心头。

    ……

    “得亏方年生反应及时啊,不然我们得被那三个奇装异服的人抓住。”乔泊柳气喘吁吁地搭着方年生肩膀休息着,“他们谁啊,那么厉害,连那凶兽都给打趴下了。”

    “染梅纹墨白袍,兽眼灰冠,他们一定是河戏先生口中的渺渺宗人。”江流雁上气不接下气地答说。

    “渺渺宗!开山祖师是北荒三索士之一的妙笔山人陈砚的渺渺宗?是那个开创了门派修行新纪元的渺渺宗?”乔泊柳惊骇地瞪大了双眼,恍如一个看见神仙的乞丐。

    “这世上还有第二个渺渺宗?”江流雁反问道。

    “那我们跑什么啊!赶紧回去找他们要个小玩意儿,随便写几个字,画几个符。这得卖多少钱啊!”乔泊柳一手拉一个人就往义庄方向拖拽着。

    方年生大袖一挥,语气带笑:“深夜越狱,不清不楚地出现在死者义庄,还无法说清与那凶兽的关系。你若想被他们扭送回官府,便去吧。”

    说完,方年生便朝背离义庄的方向大步流星,江流雁也甩开了乔泊柳的手跟上了方年生。乔泊柳丧气地跺了跺脚,跟一只打蔫儿的公鸡似的随另外二人而去。

    “方年生,我们去哪儿啊?”

    “天快亮了,该回狱中了。”

    “什么,我还没吃到江流雁家的熏肉呢!”

    “还吃什么肉,你要再不回去,程功元把你熏了好过年。”

    三人嬉闹着行走在薄雾笼罩中的街巷中,惹得几家睡意朦胧的邻街户开窗恶语诅咒。三人相视而笑,快速地压低身形奔跑。

    ……

    红日当头,程功元背着手,挺着圆滚滚的肚子,大摇大摆地走到关押着方江乔三人的牢门前站定。方年生装作被脚步声吵醒的样子,缓缓睁开眼睛,抽出折扇慵懒地敲了敲自己的后颈。江流雁伸了个舒展的懒腰,嘤咛了一声。乔泊柳则是打了个哈欠,看了一眼程功元后又靠回墙,想再睡个回笼觉。

    “现在滴年轻人咋都如此没有礼貌!看见额来咧,都不晓得迎接一哈!”程功元厉声呵斥道。

    “快说程捕头好。”站在程功元身旁的小谢双眼无神地提醒道。

    牢中三人松垮垮地起身,挪到牢门齐齐向程功元掬了个躬:“程捕头好。”

    程功元鼻子里嗯了一声,又道:“经过本捕头的明察暗访和缜密推理,确认方年生和江流雁二人与婴尸案无关,现予以释放。”

    方年生愣了一愣,看着大腹便便的程功元就突然通晓了其中关窍,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江流雁可开心地不得了,雀跃地摇着方年生的胳膊。

    乔泊柳心中跟着一喜,忙问道:“我呢我呢?”

    程功元问道:“你怎么咧?”

    此时,激烈的争吵声从远处传来,只见江真和方无两个邻舍冤家对骂着并列走进来,互相指摘对方的不是。江真是江流雁之父,方无是方年生之父。

    江真怒骂道:“你这个满身陈皮味儿的臭大夫,我好不容易把价格压到二十两,你倒好直接把五十两拍到案子上。”

    方无气语:“不就五十两嘛,子女早点从狱中出来不比你那破银子强?”

    江真:“就你心疼子女是吧,我不心疼?我告诉你方无,我正在落梅庄吃晚席呢,一听说我家雁儿被当作杀人犯关起来了,我喝了口汤我就横渡南浦江回来了,紧赶慢赶凑了钱就到衙门了。我到的时候,你还没来呢!”

    方无冷笑着:“还说呢,花了两个时辰和程功元讲价钱。不然得挨到现在才释放?”

    听到这,方年生和江流雁满眼感怀地看向江真,若不是他忙着讲价钱,越狱的事怕是东窗事发了。

    江真阴阳怪气道:“哎哟,我这不穷嘛,哪有您方大夫声名远扬,衣食不愁,一掷千金啊。你不知道那程功元是个什么狗德行猪脑袋嘛,你只要稍微把钱压一压……”

    程功元重咳一声:“二位,这还在衙门里呢,先不谈这事儿哈。”

    江真:“哎哟,程捕头你在呢。我以为你还在吃燕窝呢。”

    “爹!”江流雁及时打断了江真的满腹牢骚,“你来了就快接我出去呗!别说了!”

    “我的雁儿啊!”江真紧紧握住江流雁的手,又白了眼站在她身旁的方年生和乔泊柳,“衙门怎么把你这么个待字闺中的丫头跟两个小子关在一起呢!万一出点事儿,我怎么跟你死去的母亲交代……”

    方无又被点燃:“死渡公!你简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把我年生当成什么人了!”

    “爹!爹!”方年生走出去赶紧拉住了方无,“别吵了,快回家吧,济福堂还要开门呢。”

    方无道:“是我在吵嘛!明明是这个死渡公无理取闹!”

    总之这两位父亲都用钱保了各自的儿女出狱,最后也就剩无人认领的乔泊柳一人在狱中凌乱。

    “啊?方年生!江流雁!你们就这样走啦!我还在这儿呢!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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