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陆凌翻开练习册，大概是大部分时间都用在学习上，刘老师布置的作业对他而言不是那么困难。
让他觉得为难的是，刘老师写在周五作业下面的评语：这道题可以再想一种解题方法。
陆凌视线凝固在这句话上，浓密的睫毛扑闪，他微微茫然，原来还有其他解题方法吗？
片刻，他拿出草稿纸，试图写下一种新解法，就在这时，耳边传来陈浩润的声音。
“陆凌，你的数学册子，可以借我看看吗？”他喊道。
陆凌停下笔，抬头望着他，余光瞄向江衍，江衍这会儿正趴在桌子上睡觉，他半侧着头，安静地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靠在眼帘下，散落的发梢稍稍遮盖他线条流畅的鼻梁，哪怕是睡着唇角依旧上扬，倒比平时多了分介于少年与男人间的成熟。
陆凌看着江衍，又看看陈浩润心下十分疑惑，他想是担心吵醒江衍，所以才舍近求远吗？
他抿着唇，迟疑道：“我的数学册子？”
“对，我有几道题错了，想看看你的解法。”
“哇，转学生脸够冷的。”他右边的同桌见陆凌面露迟疑，不由靠在他耳边小声说。
“转学生转学生，他叫陆凌。”陈浩润白他一眼，“行不行啊？陆凌？”
“好吧，陆凌陆凌。”同桌边嘟囔，边又说，“借来了也给我看看。”
没等陈浩润回头骂他不要脸，陆凌迟疑的点点头，尽管觉得自己有几分献丑的可能，他还是起身走过去把练习册递给陈浩润。
“多谢多谢，上课前还给你。”陈浩润笑道。
“不客气。”陆凌摇摇头，看他接过后就准备回位置上继续求解，转身的刹那，他眼角余光忽然瞄到江衍被翻开的练习册，上面一道题解法和他不一样，陆凌顿了顿，有些慢吞吞地，艰难地把目光从作业本移开。
他回到座位，低头看着草稿本上写了一半的算式，脑海浮现江衍潇洒如剑般锋利的字，心想：好像有一行的解法和他不一样？
他又看了看自己最终还是错误的新解法，忍了忍，还是没忍住看向江衍的练习册。
江衍似乎感受到灼热的目光，他缓缓睁开眼对上陆凌渴望的目光，不禁觉得奇怪。
在他醒来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怎么突然这样看他？
他挑挑眉，正准备开口问陆凌，就见陆凌“咻”地一下低下头，不等江衍反应过来，又“咻”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江衍：“”
去借的话，应该可以吧？陆凌皱眉迟疑地想。
上周江衍说不用那么客气是不是说他们也算是普通的能说话的朋友？
那，借个练习册应该没问题吧？！
就在陆凌下定决心，准备开口借练习册时。
“江衍，练习册借我一下。”张鸣转身瞥一眼陆凌，顺手把江衍放在手边的练习册拿了过去。
见练习册远去，陆凌期待的目光瞬间黯淡下来，他抿着唇，垂眸收回眼神，一下子没了刚才的灵动，江衍转头看张鸣拿走的练习册，这才明白他刚才一系列生动活泼的表情活动都是因为什么。
他轻轻翘翘唇角，目光和善犹带几分笑意地问陆凌：“怎么？遇到难题了？”
恰似漫天星子落在他眸子里。
看着那犹带的笑意，一下子就让陆凌胸口充满了勇气。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抿紧唇瓣。低头把椅子搬到江衍旁边，声音低低地问：“这道题，能麻烦你帮我看一下吗？”
江衍接过草稿本，陆凌的册子干净整洁，字体方正整齐，首尾带一点浅浅的锋利，已经初具笔锋。
“是这道吗？”
“嗯,刘老师让我换一种解题方法。”
江衍拿着笔，看了看上面的解题思路又看看他的答案，低头问道：“你原先是那种方法？”
他的呼吸打在耳朵的位置，陆凌瑟缩一下，耳根发痒，他的手指动了动，强忍住不去挠，他抓着笔简单写下自己的思路。
“嗯那你在这个点变变试试看。”江衍点了点他的解题开头。
当江衍靠过来时，陆凌鼻尖全是他淡淡的清新味道，就像被他圈在怀里，整个人都被包围住，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心蔓延全身，陆凌愣了愣，呆呆地看着江衍的侧脸，从他挺直的鼻梁到长长的睫毛，呼吸间是令人安心的味道。
他忽然有种找到了终点的感觉。
“看我干嘛，看题。”江衍抬手轻轻敲了敲他的头，眸光深邃，语带笑意地戏谑道。
陆凌窘迫地低下头。
他顺着江衍的思路看下去，发现思路顺畅好多，加上老刘布置的题几乎能从书上找到对应的解题思路，属于万变不离其中，只要找到规则，破解并不难。
“每道题都可以试试举一反三。”江衍笔在桌上敲了敲，似乎只是解决了个小问题，他转了转笔，忽然想到了什么，飞快在陆凌的本子上写下一道题，“试试看，至少写出三种解题方法。”
他笑着看着陆凌，神色尽在掌握之中，强大的自信围绕在他身上，叫陆凌下意识点点头，服从道：“好。”
“快上课了，回去吧。”乖的江衍忍不住碰碰他额前的发梢。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陆凌耳朵动了动，逃似的带着东西搬回座位。
江衍看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轻轻笑出了声，他发现自己好像有点恶劣。
—
一整个上午，大约是离的近，他的视线时不时就会移到陆凌身上，不论是上课还是下课，陆凌几乎就没休息过，不是在写试卷就是在做抄写背诵。
他低着头神态专注，眉目舒展时是解决了难题，眉头紧皱就是遇到难题，偶尔眼睛亮晶晶，表情愉悦，一定是写完一个舒心的作业，原来一个人脸上可以有这么多情绪。
江衍还发现陆凌喜欢咬唇。
他看着看着不知不觉入了迷，直到发现上午的课结束，去吃饭的时候，陆凌依旧一副苦苦思索的模样，才察觉到他这次思考的时间太长。
是遇到难题了吗？江衍边心不在焉地吃着午饭边想。
等到用餐结束，午休时间，江衍回到班级，班上同学都歪七扭八趴在桌子上休息，而陆凌还在写作业。
他握着笔久久没动，显然被难到了。
江衍搬张椅子靠过去，这才看清他在做语法填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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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陆凌在空格填的答案是“impressy”，也许觉得答案不对，他划掉了“y”，在旁边写下“ing”，然后又加了“ed”。
看得出来，是很纠结了。
江衍轻轻挪动椅子靠过去，在他耳边低声道：“填impressed，”
“不是ing”陆凌不确定地看着他。
江衍肯定地点点头，“嗯，beimpressedby是固定搭配。”他在旁边的草稿纸上小声地给陆凌讲什么情况用原型，“ing”和“ed”以及固定搭配。
然后江衍忽然发现不同于在数学上的一点即通，英语似乎是他的弱项，讲到最后陆凌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甚至是有点蒙圈。
蒙圈时眼睛茫然，像个好骗的呆子。
—
晚自习下课，因为路线不同张鸣在校门口挥别，陆凌要到对面坐公家回家，而江衍家的车刚好也停在对面，陈浩润一个蹭车的自然是紧跟在江衍，于是便成了三人结伴。
江衍半落后跟在陆凌身边过斑马线往对面公交车站走去。站牌下等车的学生不少，把周围挤得满满当当，江衍家的车还停在上面一点，哪里还有一些空位。
上车前，江衍拿出手机递给陆凌。
陆凌：“？”
虽然有些茫然，但还是乖乖地接过手机。
江衍低低地笑了：“好乖。”
“嗯？江衍？”陆凌呆呆举着手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把你的秋秋号加上吧。”江衍手指微动，克制自己不去揉陆凌的头发，“回去后记得点同意。”
直到坐上58路车，他仍有些回不过神，看着自己映着玻璃上傻傻的神情，陆凌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
—
这天晚上陆凌像往常一样做作业，然而在看到单词页的“importanting”，“importanted”时心思却不由飘到了“impressed”和“impressing”上。
想到江衍说的秋秋号，他忽然有些坐立不安，抬头看了看时间，已经是22：00，这个时候江衍会不会以为他其实不想加他，所以才迟迟不点同意。
最终他还是有些坐不住地放下书，起身回房拉开抽屉，开机点进秋秋。
一个红点躺在联系人哪里。陆凌点了同意，看着“我们已经是好友啦，一起来聊天吧！”不禁抿唇笑了。
想了想，他发送了一个“嗨”过去。
过了好一会儿，界面还停留在孤单的“嗨”上，不见对方有回应，陆凌不由泄气的垂下目光。
“哥？”
屋外，久等不见他回来的骆繁敲了敲门，疑惑地问，“你干嘛呢？”
这一声使陆凌回神，他像是被抓住一样，猛地把手机丢回抽屉，翻天覆地随手从书包拿出一张报纸，急急忙忙拉开门。
“突然想起来有张卷子没写。”随后装做淡定地对骆繁说。
骆繁诧异地看着他满头大汗的模样，不禁害怕地往后退了退。
天哪，高中老师这么恐怖的吗？！！只是一张卷子忘记写而已，就把他哥吓成这样。
自目睹了陆凌因为一张卷子满头大汗后，此后骆繁的高中生活别提有多乖巧了。
陆凌以为骆繁相信自己的话，不由松了一口气，殊不知骆繁的脑洞早已开到十万八千里。
他赶紧带上门，推着骆繁往客厅回去，而后乖觉的稳稳坐着把试卷写完，直到姑姑催他们去休息。
陆凌三两下冲完澡，粗糙快速地擦着头发，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眉梢带笑的眼睛，不知怎么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他抿着唇，动作忽地慢下来，情绪一下变得消极，一张脸冷静下来。
他走到桌前，垂眸看着抽屉的把手，脸色淡淡的，眼神复杂盯着看了会儿。随后心情烦躁的按掉灯，转过身躺倒床上闭眼睡觉。
安静的房间，听不见浅浅的呼吸声，窗外灯火通明，仿若白天，陆凌盯着窗台的光怔怔发呆。
忽然他掀开被子从床上弹起，快速拉开抽屉，打开手机点进和江衍的对话框。
【江衍:嗨！】
【江衍:在干什么？】
看着那排字，他的笑意不知不觉爬上眼角眉梢，陆凌紧紧抿着唇，唇角却不同平时，悄悄浮现两个小小的梨涡，里面盛满的是难掩的开心。
他站在窗口，低头打字。
【陆凌:刚洗漱完。】
“滴滴—”
【江衍:还没睡吗？】
【陆凌:快了，你呢？】
【江衍:我还要一会儿，作业还没补完，对了今天给你留的作业写完了吗？/魔鬼/】
陆凌连忙打开书包把草稿本拿出来，翻到江衍留题那页拍照，就准备发过去，等摄像打开看到一片黑漆漆，他又赶紧跑到门口打开灯。
一番动作下来又是满头大汗，好在最后拍过去的题目很清晰。
【江衍:嗯，基本正确，不过这个条件没考虑进去，所以最后一道解法应该是这样的。】
陆凌看着江衍黑笔圈出的位置，仔细重新阅读一遍题目，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粗心的错误，不禁懊恼地咬住唇角。
【江衍:下次仔细审题/敲头//敲头/好了，早点睡吧。】
【陆凌:嗯。】
他还是修正结果后，才安心上床睡觉。
—
第二天一早，陆凌在校门口遇见江衍，不禁雀跃地打了声招呼：“早!”
原本清凌凌的眸子，此时盛满笑意是那样漂亮。
江衍只觉得眼前一亮，一瞬间竟被他的笑容被晃花了眼，难掩惊艳地盯着他。
没想到看着那么内敛的，表情永远淡淡冷冽的人，一笑起来整张脸竟像绽放的花朵般甜蜜。
江衍看着他唇边深深的两个梨涡，鬼使神差之下，用手戳了戳。
他低声道：“早。”声音带一点讶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