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他回到房间，拿出抽屉里很安静的手机，他的短信亮着密密麻麻的红点，他就静静看着看着，过了好久好久，终于还是没点开短信。
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接受事实，去回忆过去。
再怎么若无其事，夜深人静时，他仍有一种撕心裂肺的痛，他曾听过失去父母的痛，就像是被凌迟，一点点蔓延，想起来就万箭穿心。
现在的他就像在被凌迟。
陆凌双手捂着脸，冰冷的凉意从两颊滑落，他攥紧胸口，像濒死的鹿，高高仰起头，急喘地呼吸却是哭都哭不出来。
最终他也只是喉咙肿痛，双眼泛红，静静到天明。
第二天早晨，他揉着眼睛若无其事经过客厅。
“怎么不多睡一会儿？眼睛怎么了，别揉。”陆姑姑看见他休息时间起那么早，吃了一惊，又见他一直揉眼睛，不由担心地拿开他的手，就见他眼帘下方全是红色的血丝，眼尾也泛着深红。
“怎么这么红？！痛不痛？”她眼底闪过心疼，轻轻扒开陆凌的眼皮吹气，“有没有好点，还难不难受？”
陆凌僵直身体，眼睛一眨不敢眨，就这样任由姑姑轻轻掰着他的眼睛往里面吹起，他看着姑姑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心忽然像泡在热水里，被人轻轻揉搓，叫他觉得又酸又痛。
他唇角上扬，“不痛了，谢谢姑姑。”出口才发觉声音有些低哑。
“眼睛可不是小事，难受一定要说知道吗？”陆姑姑还是有点担心，她皱着眉连连问，“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红得太吓人了，我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越说她越不放心，到最后焦虑的转身去卧室换衣服还是准备带他出门，陆凌赶紧拉住她，道：“姑姑，真的没事！掉进去的东西好像已经被吹走了！”
“姑姑，”他上前一步，学着骆繁的样子去揽她的肩膀，却因为是第一次做而显得笨手笨脚，“我肚子饿了。”
“真的没事了？”陆姑姑抬头望着他。
陆凌认真点头：“真的！”
陆姑姑视线在他脸上转了一圈，确定没看到强撑的神情，略微松了一口气，她埋怨地说：“下次可不要自己乱揉，万一偏偏就揉进去了呢？”
说完，不等陆凌说话，她赶紧催他去洗漱，然后她就转身去厨房弄吃的。
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哪里是陆凌揽住的地方，不禁露出一个笑容，事态都在往好的地方发展呢，真好。
她步履轻快地走进厨房。
等陆凌洗漱出来，早餐已经摆在餐桌上，陆姑姑解下围裙搭在椅背上，看见他笑着招招手。
随后转进骆繁房间，开始叫他起床。
陆凌走过去坐下，边听着表弟的鬼哭狼嚎边面不改色浅尝一口粥。
不知不觉，那些寄人篱下的局促不安淡了不少。
“哥，你什么时候能变得懒一点？”也许是每天晚上一起学习，一起因英语苦恼，拉近了彼此的距离，现在的骆繁能自然的把一声“哥”脱口而出。
他狠狠咬一口包子，眼神幽怨地看着陆凌。
“说什么屁话呢？怎么就不能是你变得勤快一点！”陆姑姑气得赏了他脑袋一掌。
随后突然笑了，道，“别说你哥的""眼影""还挺好看的！”
话题，一下子转了十万八千里，陆凌和骆繁茫然地抬起头。
骆繁转头仔细看他妈口中的，陆凌眼睛上好看的“眼影”，这才发现他哥眼角泛着点点晕红，好似一个渐变色由浅到深的在眼尾皮肤展开，加上陆凌眼型漂亮瞳孔澄澈，这样看，确实很好看。
骆繁还以为是画的妆，疑惑地问：“妈，你给哥化妆干嘛，是有什么演出吗？”
“屁的化妆，你哥眼睛不舒服揉红的，”陆姑姑看着他冒着傻气一样，睨了他一眼，略带骄傲地昂起头，“也就是咱老陆家基因好，你看看一般人这样能好看吗？”
“就是没个女儿，要不不知道得好美呢！”陆姑姑深深叹口气，可惜地看看傻儿子和呆侄子。
“有啥可惜的，真想要，你和老爸再生个二胎呗。”
“屁！生你我都生了一天才生下来。”
说到这事儿，骆繁理亏的低下头不敢说话。
陆姑姑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吃吃吃就值得吃，这嘴看来是没一点其他用处，说点甜言蜜语就跟没了嘴，张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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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早餐，骆繁坐不住10分钟，就跑到玄关换鞋，说找朋友去。
陆凌刚洗完手坐下，就听见门被关上的声音。
“这臭小子，”陆姑姑笑骂着，又看陆凌问：“阿凌，你待会儿要去同学哪儿吗？”
陆凌愣了愣，抬头望着她，半晌，他轻声道：“不了”他想找一个理由搪塞过去，半天却说不出后面的话。
“哦，是没约吗？”
“嗯好像有事。”陆凌目光移到电视机旁的植物上，有些放空地盯着它绿油油的叶片。
“是这样啊，那要不要和我出去，正好可以见见我的朋友。”陆姑姑笑着看着他。
陆凌摇摇头。
“真的不跟我一起出去吗？”
陆凌：“姑姑你和朋友们玩吧。”
“好吧，但你一个人在家可以吗？”
很快宽敞的房子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陆凌回屋把书包和《初中英语必背+配套试卷+解析》拿出来，坐在客厅做起来。
等肚子传来饥饿的感觉，他才停下笔，拿起放在茶几的钱和钥匙，简单穿了件卫衣出门买吃的。
他把卫衣帽子戴上盖住自己，好像这样就可以不用考虑别人，能够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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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周末过去又到了周一。
在升国旗，唱国歌后，教导主任按列讲了注意事项，陆凌站在下面听得有些走神，等讲台上传来其他班同学的演讲，他才回过神，随后便看了一眼和他并排排在最后的江衍。
思索着该不该和他打招呼，仔细想来江衍帮过他好几次了可是
陆凌低头看着地面，视线偏移，余光瞄向江衍的位置，今天江衍穿了一双大面积白色，沿边却是黑色的鞋子，几个小小的s围成一个圆，透着奢侈的极简好看。
二高并没有强制要求每天必须穿校服，但周一列外。
同样的校服穿在他身上，把他的少年气显露十足，露在外面的手臂尽管是懒散随意垂下，可薄薄一层的肌肉覆盖在上面，那流畅好看的线条，使他拥有别与他人的矫健英姿。
陆凌忽然觉得一个拳头的距离，其实很远很远。
“这是你的习惯吗？”
轻轻的气音在耳边响起。
陆凌抬起头，眼睛跟着看过去，撞进一双深邃眸子里。
“总是低头看着地面，地面就那么好看？”江衍挑眉，眸子蕴含丝丝笑意。
陆凌却好似被他眸子里的笑意烫到，咻地扭过头。就在江衍错愕之际，他又迅速转了回来。
陆凌嗫嚅道：“抱歉。”刚才那个动作太不够礼貌。
“嗯，你好像和我说了很多次抱歉，谢谢，”江衍唇角扬起一抹弧度，低低一笑，“但我不想再说没关系，不用客气，所以不用客气。”
陆凌抿着唇，耳根有些烫。
江衍见状，不再看他，转头看向正在演讲的学生，嘴巴却依旧在追问：“你觉得呢？”
陆凌微微侧头，余光还在看他，从这个角度看去，江衍的睫毛因为直视前方而显得又长又直。
他点了点头：“可以。”
江衍见他同意，微微一笑：“你好，陆凌。”
陆凌眼睛闪了闪：“你好，江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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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场后，两人跟着大部队一前一后回教室，陆凌下意识绕过讲台，往最里面的角落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停了下来。
对了，上个星期座位已经调整，现在他该去第一排才对。
他倒回去走到后门的位置，因为是单独的座位，旁边是空的。
陆凌坐回位置，抬眼看了一看黑板，确认课程表没变后，随即从抽屉拿出数学书。
“哇，差点忘了第一节课是数学课，”陈浩润大嗓门在不远处响起，接着便是一声声的哀嚎音。
“老刘又不检查试卷，你嚎什么？”
是江衍。
陆凌下意识挺直背，头却快埋进书里，状似非常认真专注。
“对哦，老刘上周布置的作业是两张卷子来着，不对，也有可能今天上课讲卷子啊！”
“不会，老刘只会在晚自习讲。”江衍的回答漫不经心又随意，他把水放在课桌上。
他就在陆凌斜上方的位置，从这里看过去正好能完全看清他的背影。
这时，数学课代表端着一叠册子走进来，“彭”地放在讲台上，“老师说，一会儿要讲册子上的题，上来把自己的拿走。”
“陆凌。”
陆凌接过练习册，转回位置。
狭窄的走廊过道，当他走过江衍的位置，似乎闻到身上的味道，他呼吸一窒，僵硬地屏住呼吸回到座位后，才浅浅吐出一口气，鼻尖依然能闻到那股好闻的味道。
册子上的练习题全是老刘写的题，也是课外作业。每节课结束后，老刘都会留一两道变形题或同类题在黑板上，让大家抄写解答，统一在周五交上去给他批改。
然后周一或周二发下来，上课前先开一波嘲讽，每逢此时，陈浩润都坐立不安。
他看着本子上的红叉两眼一黑，而后迅速抬头问江衍：“衍哥，借你本子看看。”
江衍把册子推过去。
陈浩润如获至宝般翻开册子，上面干净如新，也简洁至极只有答题过程，并无题目内容，步骤也省略了许多，陈浩润尝试跟着他的思路走，却发现走不下去，完全不明白为什么得到这样的答案。
陈浩润：“”算了，还是不要太为难自己了。
他只好舍弃这份满分答案，转而寻求其他人，张鸣没理他，只顾低头重新修正答案。
他的同桌呢？陈浩润探头一看，哎呀，妈呀，大哥还是别找二哥了，错的都差不多。
江衍觉得奇怪便说：“老刘等会儿不是要讲那时候修订也不迟。”
“不行，我得提前做好准备。”陈浩润深沉的摇摇头，把目光投到陆凌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