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远远的，58路车摇摇晃晃往这边驶来。他侧头看一眼，确认数字无误后，从兜里掏出两枚硬币，待车一停后走上去。
正值中午，太阳明晃晃挂在空中，然而空气中蕴含着干冷气息，促使车内窗户紧闭。
间接的各种气味杂糅在一起，令嗅觉敏感的陆凌差点闷到。
他一路往车后面走，最后停在车门中间，丝丝冷风从缝隙中窜进来，令鼻子稍稍好过。
陆凌伸长手臂牢牢抓住上方的栏杆，随着车上人越挤越多，空气味道变得难闻起来。他皱眉偏过头，尽量偏向空气没那么浑浊的一边。
周五是下班放学的高峰期，车不像平时那么顺畅，时不时就有一个急刹车。
陆凌感觉自己身体和胃在空中荡来荡去，还没等他适应，公交车突然启动车体一震，震得他有些头晕反胃。
他微微皱眉，竭力控制自己的反应。
“石敬路站到了，下车的乘客请注意。下一站—小石子。”
幸好，还有三站就到家了。
车门在石敬路站打开，陆凌往旁边站了站，空出一个下车的空间。他忍耐地看着窗外，趁此机会深吸一口气，结果吸进满嘴的汽油味。
“咳咳咳咳。”陆凌痛苦的按着胸口。
就在这时—
他忽然感觉到一双手拉住他的衣服，没等他反应过来，下一秒整个人就被硬生生从车上拽了下来。
“你这家伙都要做过站了。”
“真是的，在想什么啊！”
肩膀被拦着，手臂被紧紧抱着，脚在台阶上磕磕盼盼，就这样被一路拖着冲到石阶上。
“真是的，坐车的时候专心点啊！”
耳边响起陌生熟悉的声音，他努力侧头，试图看清来人的模样，余光瞄到浅黄发色，心里咯噔一下，他好像知道是谁了。
又是三班那四个人！
四人拽着他走进公交车站背后的小树林。
本来就有点晕车，再有一番大动作，现在陆凌简直就是翻天覆地的反胃恶心。
一自由，他立马扶着树对准根部干呕。
“喂，不是吧”
“搞什么”
四人被他出人意料的举动弄得面面相觑，再怎么样也应该是先暴怒然后放狠话的反应吧。
过了好一会儿，陆凌才平复下来，他抬起头，眼睛泛着水光地瞪着眼睛盯着他四人。
“你们找我什么事？”陆凌眉目间有几分厌倦，眼神透露厌恶。
一而再再而三像蟑螂一样孜孜不倦缠着他，加上身体不适，一向冷静的他突然很生气。
“如果想打架，那就一起上吧。”陆凌把书包一放，神情前所未有的认真。
“谁要跟你打架，只是向你借点钱而已。”黄毛男生笑了笑，很是和蔼地一字一句道，“借到了就走。”
另外两个跟着点点头，陆凌抬头看向一直像隐形人物的另一个男生。
男生微微扬着下巴，并不说话，似乎认同借钱一说。
陆凌看着他们，把校服两个口袋翻出来，空空如也的口袋展示给他们看，他言语冷淡地说：“没钱。”
满脸都写着“所以，你们可以滚开了”
他是真的浑身上下一分钱也没有，仅有的两枚硬币也在刚才乘坐公车用了。虽然姑姑有给他零花钱，但陆凌觉得自己没什么可用的地方，每天只拿够坐车的钱。
四人：“”
陆凌：“不信的话，书包也可以检查。”他抬眼看了眼黄毛，忽然想到了什么，偏头认真地问，“对了，可以借我两块乘车吗？”
黄毛：“”
靠，到底是谁借谁啊！
他呸一下，道：“切，果然是个穷酸小子。”随后，他揉手咧嘴一笑，“那就乖乖让我们打一顿吧！”
“所以，兜那么大圈子干吗呢呕—”陆凌说着又忍不住干呕了一下，这下彻底确认他确实是晕车了。
他厌烦的皱眉，眼底泛起浅浅的红色。
“操！”黄毛实在忍不住，把书包往地上一扔，大步冲了过去。
至今为止他们打架各有输赢，城市里的小孩打架并不如他这个乡下人野蛮，为了避免被叫家长惹下麻烦，陆凌一直是能忍就忍，能放弃就放弃。
然而—他真的觉得烦了。
陆凌捡起书包，当作武器用力一甩，装满沉重书籍的书包，重重从右往左砸在黄毛肩膀靠近脖子的位置。
“砰！”天旋地转间黄毛重重摔倒在地。
陆凌不等他的跟班反应过来，拎着书包这个道具，把剩下两人收拾完。
快速到倒在地上和站着得人都震惊地回不过神，迄今为止，原来他一直有所保留！
他略过倒在地上痛苦低嚎的三人，走到一直以观望着态度冷漠看着的男生身边。
“你呢？”
男生往后退了一大步，眼神闪过畏惧愤恨，“你敢!”
“我和你们是陌生人，以后也是陌生人，记住了。”
陆凌低下头拍了拍书包，重新背上，拨开树木枝桠重新走回站台。
论打架，他还从来没输过，谁叫那个男人赐给他这样的能力。
—
石敬路站，这个站他还从来没来过，这次中途被拉下来，陌生的环境，竟然让他有点眼晕。
陆凌走到公交站牌面前，上面显示的站牌名—石敬路。他低头，修长的手指沿着屏幕往下滑，开始找58路车。
嗯石敬路往下一个站是小石子路，而姑姑家在辉石路。
要再往下3个站才到辉石路，一个站15-20分钟，大概能在3点左右走到吧。
再次看了看路线指向，陆凌绕过站牌沿着石子路往下走。
—
周五下午空出的时间，陈浩润提前约好，三人一起去网吧打游戏，用他的话说，网吧游戏才有氛围，因此自作主张让江衍司机别来接他。
结果出了校门，司机就在门口等着。
“小衍，青青回来了，她约你在附近的餐厅一起用餐。”
“算了，反正明天也有时间，衍哥我们明天约。”陈浩润道，“鸣子，咱们俩去。”
“我回去把作业写了，你也是，不然周一早上抄也来不及吧。”张鸣白他一眼，摇头拒绝。
“好吧。”
青青全名□□青，一个明艳大方的女人，是江衍的堂姐。江衍到了餐厅看到她对面坐着一个陌生男人，才明白为什么突然要请他吃饭。
敢情他就是个拒绝相亲的工具人。
因此散场得很快，回去的路上，江衍懒散地靠在后面，眼神静静看着外面，忽然他余光在后视镜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陆凌
“任叔，麻烦开慢一点，后面那个好像是我同学。”
等了一会儿，背后的人逐渐走上来，江衍彻底看清了模样。
确实是陆凌，不过状态有点不对劲。
他的视线落在陆凌苍白的脸上。
等人一靠近，他摇下车窗，：“陆凌？”
陆凌抬起头，摇下的车窗露出江衍的脸。
“江衍。”他顿了顿，道。
“发生什么事了吗？你去哪？”江衍微微皱眉，眼神停在他有些涣散疲惫的眼睛上，担忧问道。
“没，辉石路—”
“难道你就这样一路从学校走过来的？”江衍吃惊看着他，声音微微提高。
“没有，刚下没多久的车。”陆凌连忙摇头，着急的解释道。
江衍:“上来，我送你吧。”
他叹了口气，打开车门，走下去。
“不了，谢谢，我很快就到了。”
“你知不知道你迷路了，”江衍低笑，“再这样走下去，天亮你都走不到家。”
“啊？”陆凌错愕地看着他，“站牌显示走到下一个站就到的。”
“是只有一个站，不过你应该从上面那个十字路口转进去。”
陆凌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这都能迷路。
“好了，进来吧。”
江衍注意到从车启动开始，陆凌的眉头就不自觉的皱了起来。
“没事吧？”
“嗯，没事。”陆凌靠着椅背，睁着眼睛，淡淡道。眼神却有难得的脆弱，就好像竭力在忍耐什么。
江衍没忍住，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就见陆凌圆圆的眼睛瞪圆，惊讶甚至是懵的看着他。
江衍从他澄澈明亮的眼睛里看到了自己，他唇角微扬，慢慢收回手，“嗯，没发烧。”
“谢谢？”陆凌抿着唇，斜着看向门把手道。
“不客气。”江衍漫不经心地捻捻手指，笑了。
不过，既然不是生病，那么—
难道是晕车
哪怕是需要倒回去，但一个站的距离，汽车很快就到了。
陆凌下车后，他让车停了一会儿，透过玻璃看着外面静静等待，果然没多久，远处原本正常走路的陆凌，走到大门停了停，随后迅速冲向旁边的垃圾桶。
看起来，是晕车无疑。
他拿出手机找到班级群，点进群聊成员从下往下滑，最终停在陆凌的名字上，点了点，要不要问问他晕车好点没？
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没加。
—
“和同学出去玩了吗？”陆姑姑回头看着现在才回来的陆凌，高兴地问。
因为是转学生，她还是比较担心陆凌会不会习惯，有没有朋友，而相处的这几天，她也察觉到陆凌似乎还没有从之前的影响中走出来。
可是今天，陆凌却打破机械循环，意外的晚回家，就像骆繁一样。
陆姑姑想，是不是说明这个孩子开始走出来了？
陆凌看着她毫不掩饰期待的目光，不知道什么样的滋味涌上心头，他顿了顿，而后点了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