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二高的操场不算小，一圈差不多400米。2圈后原本跑在倒数第二的陆凌，不知不觉跑在队列前方。
排在他前面的是江衍，他的跑步姿势标准，步履从容，速度不快不慢，却始终跑在前面。
陆凌和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眼神游离，一会儿看看地面，一会儿跳过前方的人盯着远远的地方，然而眼睛还是不自觉又瞟向前面的后脑勺。
江衍后颈的头发既短又粗，深黑的末梢在光的照耀下泛着淡淡的墨蓝色，带着一点点神秘。
他盯着那点墨蓝色，微微发呆。
—
距离剩下的同学跑完回来还有一段时间，江衍本想找个地方坐着等，余光看到陆凌往小卖部走去，他想了想跟了上去。
他的心情恢复了吗？
江衍看着他后脑勺边想边走上前。
他倚在货架旁，比陆凌稍稍高一点，看到陆凌头顶的两个窝窝，忽然想起曾经有人说过，两个旋的人又凶又都比较认死理。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今天张鸣说的话，你不要在意，他只是太过小心。”
陆凌正准备拿水听到声音，抬头一看，发觉是他，心不由一紧，紧张的张了张嘴。
半晌，“哦。”
“没关系。”
“抱歉，早上连累你了。”想了想，陆凌又加了一句。
“嗯，没关系。”江衍见他似乎有些紧张，低低笑了，“那就先走了。”
陆凌抿了抿唇，移开视线，又觉得自己的反应不够好，又侧头道：“好。”
等人一走，他垂头扶着架子深深吐出一口气。
—
陈浩润气喘喘吁吁地到达终点，江衍悠闲地拎着水扔了过去。
“接着。”
“谢了，老大。”
“好了，好了，集合！”没等最后到达的人坐下休息，体育老师一声哨响先一步喊人集合。
“啊，林老师—”
“给个时间休息吧。”
一些缺乏运动的男生女生，歪七扭八互相搀扶着，边哀嚎边惨叫连连地站回队列里。
“快点快点!”
陆凌习惯了跑步，倒是不累，听话的走到最后一排靠右的位置站定。
“女生就算了，以后加强锻炼，男生们，你们不觉得羞愧吗？”体育老师双手抱拳，斜眼鄙视地看着虚弱的男生们。
“老师，给点面子啊，本来就很逊了。”一个男生讪讪说着。
“知道很逊，就给我努力一点，1000米都跑得气喘吁吁，下次运动会专门让你们跑1500好了。”
“!!!”
这就是个魔鬼吧！
“我说到做到啊，一个月后1000米还这么逊，到时候就把名给你们报上，行了，活动活动，去沙地准备今天练立地跳远。”
“好。”
一群人慢吞吞往老师的方向走过去，江衍身边围绕几个男生，看得出来人缘很好。
他微微侧头，看着好像心不在焉，然而姿态洒脱又游刃有余，似乎万事掌握于心。
透过重重人群陆凌认出搭着他的男生，是那个叫陈浩润的男孩，不知他说了什么，江衍忽然恣意一笑，眉眼飞扬，越发显得整个人张扬又英气逼人。
这样的人，和他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陆凌垂下眼眸，静静盯着地面。
简单整合后，体育老师开始讲述立地跳远的规则，因为是熟悉的体育项目，大家听得心不在焉。
体育老师做完示范后，索性收起话题，直接叫人一个个跳。
“下一位，江衍。”
江衍举起手，围绕的人群立马自发地散开，将他显露出来。他走到沙池白线外，对着一旁记录数据的林老师微微点头。
“老师，我准备好了。”
话音一落。
也不见他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双臂一展，整个人宛若雄鹰一般利落迅速的越过长长沙池，身姿矫健又潇洒帅气地稳稳落在差不多快3米的位置。
这一秒，谁也无法不去看他。
“哇！”
果然落地一瞬间陆凌耳边全是惊叹的声音。
“不错，江衍2米九。”体育老师看了看沙池道。
这成绩对才高一的来说，已经是极优秀的成绩。
“草，衍哥好强！”
“太牛了吧！”
原本已经完成跳远的同学，听到成绩立马一窝蜂地围了过去。
“江衍，你好厉害啊！”
“草，衍哥一点活路都不给人留啊。”
“学习好，长得好，运动神经也强，老天爷能不能看看我这种凡人？！”
众人兴奋地围聚在江衍身边，江衍本人倒是很平静，他唇角一扬，脸色平静看着有些兴奋的同学们，似乎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虽然张扬恣意却并不骄傲自负。
陆凌眼睛一闪，垂眸移开目光。他看到了班上同学闪闪发亮的眼睛，却没察觉自己在看时，也是眼前一亮。
“下一位，陆凌。”
等叫到他时，所有同学已经跳完聚集到沙池对面。
陆凌有些紧张的站到白线的位置，尽管站成两排的同学左顾右盼，看是似自娱自乐或是和同伴嘻嘻哈哈，然而他却觉得聚集在身上的视线并没有减少。
都已经来了一个星期，还是把他当作大猩猩一样观看，什么时候才能平淡的忽视他。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边看着凌乱的沙子，边举手示意自己准备好了，然后他就，全凭腿长跨到标注的数字位置。
江衍看着看着忍不住笑了，怎么会有人的肢体这么僵硬啊。
张鸣撇过头，在内心啧了一声。
—
“好，全体集合！”
立地跳远结束后，体育老师功成身退。他拍了拍手道：“大家可以自由活动了。”
而后拉住江衍笑，“走，打球去。”
陆凌捏着矿泉水，站在树下远远地看着热闹喧嚣的篮球场，他们班多数男生都被老师拉去打篮球，还有一部分自己找伙伴组队玩其他的。
片刻后，他收回眼神，垂眸看着手上的瓶子，矿泉水在瓶子里晃来晃去，明亮的水光晃花他的眼睛。
过了会儿，他偏过头余光瞄到一个篮球落地，连忙回过头，看是哪一方赢了。
“喂—”就在这时，他耳边忽然传来喊声。陆凌抬起头。
是最近一直不间断来找他麻烦的男生。
明明是深秋，但一场运动后还是满身燥热，江衍走到花坛旁，拿起矿泉水三两下喝完，燥热才降下来。
他扯了扯衣领，尽量让更多的冷风窜进去降温。
正在这时。
一张毛巾从天而降盖在他的肩膀上，江衍抬头一看，张鸣逆着光站他面前。
“谢了。”他拿过毛巾擦脸。
“江衍”
“嗯？”江衍漫不经心放下毛巾，起身准备去水池把毛巾打湿再擦擦，余光瞄到转学生的身影，他侧过头，发觉陆凌和早上堵他的那个陌生男生，站在不远的树下。
其他三个刺头散漫的围在周围，看似在做自己的事，实则眼睛就没从陆凌身上离开。
三班的怎么也在？难道？
他抬起头，果真在远处看到了三班的体育老师，正悠闲的和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在羽毛球场打球。
这时被换下场的陈浩润坐了过来，诧异道：“咦，三班的人怎么也在？不是吧，胆子这么大，老师还在就准备打架吗？”
江衍微微皱眉，他问大头：“你说的转学生和别人干架，就是和他们吗？”
“嗯。”陈浩润点头，“也不知道为什么，三班那三个刺头一直找陆凌的麻烦，明明他才转来一个星期，怎么也不至于有旧吧？！而且没记错的话，陆凌也不是雾城人。”
“咦，”陈浩润忽地睁大眼睛，“他旁边那个好像是三班的那个转学生，陆凌就是和他比赢了才进的我们班。”
张鸣冷嘲热讽:“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转学生背后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
“谁知道呢，等晚上我问问他。”陈浩润没心没肺挠挠头。
“嗯。”江衍头顶毛巾视线停在陆凌直挺挺的背上，微微点头。
好在可能只是聊聊而已，三班的人没过一会儿就离开。
距离下课还有10分钟前，林老师从羽毛球场走出来，拿起口哨一吹，长长的尖锐哨声响起。
“一班的过来集合！”
“向右看齐，向左看，立正。”
江衍偏过头，看着排在他旁边的陆凌，忽然问他：“你以前认识他？”
“嗯？”陆凌讶异了一下，片刻忽然明白江衍在问什么，他摇摇头，“不认识。”
“好，解散，离开前记得把体育用具收回库房。”
那就奇怪了，不认识而且也都是才转学没多久，怎么那人就纠结一帮人欺负他？江衍望着陆凌的侧脸心想。
“有事及时和老师沟通，我想我们班老师还是很重视学生的。”
“谢谢。”
原地等待体委他们归置体育用具的期间，陈浩润把餐票拿出来，确认还在后他舒心的笑了起来，“今天可以享受第一个进食堂吃大餐了，嘿嘿。”
“对了老大，鸣子，你们要不要检查一下餐票还在不在。”
“你以为我们是你啊。”张鸣翻了个白眼。
“嘿嘿嘿嘿。”陈浩润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现在就等体委他们回来了，很快体委他们从小房间出来，等在原地的大家瞬间一轰而散，纷纷溜去食堂。
“靠，你们好卑鄙！”
“说好的同学情，兄弟情，姐妹情呢？”
陪同体委放置用具的几个男生见状，大喊着边唾弃他们这种行为，边加速想追上“牲口”们。
陆凌对于第一个进食堂并不在意，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忽然——
“小心！”一声大声的提醒传来。
“咻—”陆凌还没反应过来，听到破空的声音才迟疑着抬头，只见红黑相间的篮球正以飞快的速度向他驰来，这么急又这么近，根本来不及闪开，就在他以为避免不了时，“砰”下一秒飞速向他袭来的篮球，被人拍落。
陆凌略微惊讶地抬起头，正好看见江衍手插进兜里，一手抓着晃动的篮球，一边漫不经心地侧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吧？”
陆凌眼神一动，跳动的心脏就像被弹起的篮球般，在空中胡乱的拉扯。
“你们怎么回事？没看到有人吗？”江衍微微皱眉。
又是三班那几个学生，虽然不是多管闲事的人，但看到那几个人这么嚣张欺负他们班的转学生，还是很令人生气。
“抱歉，抱歉，不是故意的。”
江衍眯了眯眼，看着毫无诚意嬉皮笑脸道歉的黄毛男生，用力将球扔了回去。
“呯”球重重弹回场地。
他侧头看着似乎被吓呆的陆凌道，“没事吧？下次走路不要只盯着地面。”
陆凌下意识摇头又点点头，等反应过来正准备道谢，江衍已经转身离开。
陈浩润和张鸣连忙跟上他。
“衍哥，nb！”
“那转学生太不礼貌了，都不道声谢，亏得江衍你帮了他一把。”
“吓傻了吧。”江衍淡淡地说。
陆凌抿了抿唇，下意识垂眸，却僵住了，他脑海忽然浮现江衍的话：下次走路不要只盯着地面。
他舔了舔唇，心颤了又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