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看着秋秋上的消息，陈浩润愣了愣，转了半天才明白江衍的意思。
因此地理课一下，趁陆凌还没离开，他就揣着手机从后面走了过去，敲敲桌子笑问：“嘿，还没问你秋秋号，咱们加一个？”
陆凌撑着桌子，正准备离开，忽然被拦住，他抬起头，看见是陈浩润，有些讶异。
他抿着唇，余光往张鸣的方向看了一眼，还以为那么一说，这人就不会来
陈浩润见他不说话，以为是没听清，摇了摇手机重复道：“不会忘了吧，早上那会儿不是说过加一个联系方式吗？”
“没，”陆凌低头写下一串数字递给他，“我没带手机。”
“啊？那我先加你，你回去通过一下。”陈浩润接过纸条看了一眼，都说字如其人，纸上这一串流畅削瘦的字体，还真是和本人挺像的。
他捏着纸条似乎找到了陆凌是个乖学生的证据，不禁为自己的慧眼识珠洋洋得意，毕竟这年头有手机却不带来学校的，他还真没见过几个。
陆凌点点头。
“那晚上聊。”
说完，陈浩润便拿着手机开心的回到座位上和张鸣分享这个消息，以便让他放下戒心。“看，陆凌给我的，他没有带手机哦。”
对此，张鸣不想多说，敷衍地点头应付道：“哦，恭喜。”
“他没有带手机！”陈浩润认为他没有抓到重点，把字条放在他眼前晃了晃，着重的又强调了一遍。
“”张鸣扯了扯嘴角，“那可真是稀奇。”内心却在腹诽，说不定根本就只有一个老人机，所以没脸带到学校。
“对吧，所以安心安心啦。”陈浩润满意地笑了，把纸条摊在桌子上，一边在搜索框输入数字，一边喃喃自语道，“啊，对了，今天晚上得问问他和三班的学生是怎么回事？”
江衍眼皮一抬，看了眼纸条，想起今早陆凌被堵在厕所的事，眼神闪过疑惑，他赞同大头说的话，陆凌并不像是惹是生非的人。
张鸣垂头冷冷一笑，等着陈浩润被花言巧语蒙混过去，他倒是想听听转学生会编个什么理由。
“叮叮叮—”很快课间十分钟过去，上课铃声响了起来，陈浩润转身坐回自己位置，语文老师正好走了进来。
他有些庆幸地连忙摆正坐姿。要说整个学校老刘是毒蛇挖苦，教语文的陈滢就是实打实的凶。
“起立！”
“老师好！”
她一进来，热闹的斑鸠们全变成安静的鹌鹑，个个恨不得把书看出一朵花来。
“嗯，同学们好，坐下吧。”
陈老师也不跟他们搞那些虚头巴脑，站上讲台就用女王般凌厉的眼神把在座的所有人巡视一圈。
而后，她随意一指，便指着教室角落陆凌的位置道:“角落的那个同学，合上书，把《鸿门宴》里‘沛公奉卮酒为寿臣之不敢倍德也’翻译一下。”
坐在陆凌前面的同学“刷”地一下回过头，目光炯炯又十分好奇地看着他，隐隐约约还能从他的眼神里看到几分同情心。
陈浩润把书一展，掩盖住自己的半张脸，偷偷往陆凌的方向看了又看，并在内心祷告，上帝，佛祖，南无阿弥陀佛，下一个可千万别是我啊。
《鸿门宴》上个星期刚学，大家都是投机取巧的人，只把常考的几句记下，全文通读的就没几个，谁也没想到语文老师竟然避开了常考句子。
这也是陆凌转学后学到的第一篇课文，他才发现原来课堂不只是照本宣科，插科打诨，还有可以在认真授课的同时，在原来的程度进行深入。
这也让陆凌立马察觉明溪二高的老师要求很高。
因为恐慌，因为害怕。
他每天都很努力。
陆凌合上书，双手局促地按着课本，迎着众人同情的，幸灾乐祸的目光站起来，他抿着唇不自然的垂下眼眸，乌黑的睫毛眨个不停。
“沛公奉卮(zhi)酒为寿,约为婚姻，曰∶“吾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的意思是说：刘备端着一杯酒对项伯祝酒，和项伯商量定儿女亲，说”
尽管做好了准备。
在翻译文言文时仍然有些磕磕巴巴，使他按着书的手紧张到手抖。
‘说:我进入关中，一点东西都不敢据为己有，登记了官吏、百姓，封闭了仓库，等待将军到来。我不敢背叛恩德’。”
终于最后一段翻译结束，陆凌整个人犹如活过来一般肩膀一松。
江衍单手旋转笔，视线投过去，看到原本笔直站着，脸色貌似很冷静，声音却意外纯真的带一点儿口音的少年，在最后完成后松一口气的庆幸模样，不禁轻轻笑了。
“嗯，整段看似没问题，实则用词一塌糊涂，”陈老师嘴角绷直，表情严厉地直视陆凌，“比如这里应该是‘刘邦捧上’‘，和项伯是‘约定结为儿女亲家’，而不是‘商量定儿女亲’翻译的重点就是用词精确精准，一旦模糊，就可能出现整篇整段的含义翻天覆地的全变了。”
“还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背书时，只背会被考到的那部分的事。”说到最后，她的眼神犹如利箭扫射变得安静的其他同学，“你们才高一正是积累和打基础的时候，若是觉得背诵浪费时间，整天就只想着钻空子，正好现在离明年高考也不远，不如直接跳级去报个名参加高考好了。”
话音一落，教室鸦雀无声。
陆凌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抖动得厉害，他紧紧咬住下唇。
出现了，流浪小狗的可怜模样。
江衍支着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垂下的头，视线略过他的耳朵尖，眼中闪过一丝兴致。
明明是个酷哥模样，却意外的好单纯。
半晌，觉得鹌鹑模样的学生都收起投机取巧心理后，陈老师转向陆凌，轻轻点了点头：“好了，坐下吧，记住以后在翻译时用词多斟酌斟酌！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陈老师，他是上个星期转来的新生——陆凌。”班长举起手道。
“陆凌”陈老师琢磨琢磨，上下打量一番，像是要把他面貌记下来，道，“陆凌，你坐下吧。”
陆凌微微皱眉，在本子上添上“背诵及翻译”的事项，后半节课全程非常认真盯着黑板。
—
最后一节是体育课，等陈老师一走，大家才喘过气来，每次被骂都要安静一会儿，于是也不像以前一样闹哄哄的就出门，而是装模做样的坐在位置上摊着语文书念叨几句。
眼睛却不老实的瞄着其他同学，都等着第一个勇士站起来。
江衍稳坐在位置上。
陈浩润把书扯在脸上左看右看，脚在地上跺来跺去，显然坐不住了。
“坐不住就起来。”他右手边的男生小声地怂恿道。
“你起我就起。”陈浩润凝视他。
江衍伸了个懒腰，实在看不下去踢他的凳子，道：“喂，走了。”
“对对对，走了！”
“哎，把餐票带上。’’
“体委把篮球带上。”
瞬间，教室炸开了锅，个个犹如穴道被解开，上窜下跳的在位置上就开始吆喝。
“还有羽毛球拍”
“自己负责拿！”体委翻了个白眼。以为他是八爪鱼吗？
陈浩润咧开嘴笑了笑，对着江衍比了一个大拇指：“嘿！还得是咱哥nb！”
张鸣起身捣了他一拳：“少马后炮，赶紧把你餐票揣上。”
陈浩润从书包小格拿出餐票，得意洋洋的甩了甩:“嘿嘿，早就准备好了！”昨天那种慌慌张张找餐票的行为绝不可能再出现。
转眼间，教室从人满为患变得空荡荡。
陆凌合上书，静静看着空白的黑板呆了半晌，直至听不见其他人的声音，才独自一人下楼。
雾蒙蒙的天，乌云像被拨开一般，天空碧空如洗，天气不冷不热好得出奇。
操场上到处都是自由活动的学生，江衍坐在一旁，体委带着几个学生搬着体育用具走到边上。
陈浩润早就不见身影，张鸣走到他身边。
江衍漫不经心的点点头。
远远地看到陆凌一个人穿过散漫的人群向这边走过来，走路时高瘦的身姿笔挺，行动间看着还有几分僵硬，他似乎习惯了垂着头走路，是不自信还是害羞或是局促呢？
江衍望着他心想。
“江衍？你怎么想？”
“嗯？”江衍回过神，面对张鸣疑惑的眼神，“什么？”
“大头问你要不要去打篮球。”
“哔——”口哨声响起，“集合！”
“等会儿再说吧。”江衍起身向操场中间跑去。
“立正，稍息，向右看。”
他们班的体育老师是个高大的男人，看着威严，其实很好相处。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排成5排的少年少女们。果然只有高一的体育课才可以一节不落的上完。
他在内心满意的点点头，面上却面无表情，双手抱胸看似凶恶地说：“第一排左边开始报数。”
“1,2,3,4,5”少男少女洪亮的报数声在操场响起。
他眯着眼，看着最后一排凹凸不平的队伍：“最后一排倒数第四个新同学去江衍旁边。”
张鸣回过头发现被点到的人是新来的转学生，看着他走出来站到江衍旁边，有些不爽的撇撇嘴。他看着两人并肩的模样，很是有些不适，什么时候才能长高，明明每天都在喝牛奶。
“体委，先带大家热身跑个1000米。”
“是。”
江衍在最后一个，他侧过头和转学生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能够看到他微微垂眸，长长的睫毛像羽翅小心翼翼的抖动，看得人手指发痒，想碰碰抖动的睫毛。
经常看他嘴角抿着，江衍这才发现他唇角边缘的弧度是微微翘起，也许再长大一点弧度变大，应该没人再觉得他不说话的样子很冷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