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王二玲家的餐桌文化特别硬核。
没有人劝酒，坐下来就是吃。
顾承越一手剪刀，一手“他吃腻了的”的皮皮虾，三两下就把虾肉剥了下来。
他先剥了一只给王二玲，又剥了一只放到裴念碟子里。
裴念正戴着手套剥大虾，顺口说了声“谢谢”，又礼尚往来从盘子里拿了一只给他：“辛苦了。”
顾承越一扬下巴，深藏功与名。
许霖垂下眼，安静地吃东西。
一小碟白净的虾肉倏地出现在他的碗碟前。
上面不多不少，盛着五六只虾，剥好的。
“给大厨剥的，辛苦了。”裴念一脸的浩然正气。
许霖筷子都安静了。
他视线落在小碟子上，脸绷得有点紧。
吴美娇见怪不怪，握着一把镊子继续跟蟹腿杠着，顾承越则是轻啧了声。
王二玲见着，一伸筷子，也夹了一大块蟹肉放到许霖碟子里。
“小念说的是，犒劳下我们劳苦功高的大厨，来，多吃点。”
许霖望着前面多出的虾肉和蟹，轻轻伸出筷子，夹了一只剥好的虾，放在碟子里那块蟹肉旁，又将剩下的推回了裴念那边。
裴念嘴边扬起笑。
她适可而止，见好就收，后面也没再献殷勤。
这顿饭大家都吃得很开心，许霖是真的有大厨天分，连吴美娇都调侃，这双手不去炒菜可惜了，敲什么代码。
许霖对这些夸赞都是平静地听过就算，万事不萦于怀的高手模样。
最后，毫无悬念地光盘了，除了米饭。
大家对海鲜热菜反应热烈，王二玲人均两碗饭的计划落空，又开启下一波投喂计划，去客厅里切起了水果。
裴念摸着小肚子，莫名有几分慨然。
难怪许霖一直对她送的各种夜宵补汤不屑一顾，以己之短攻彼所长，他会被打动才怪。
正在她复盘反思的时候，吴美娇蹭了过来。
“这手艺可以。”娇娇表情很郑重，声音却压得很低，“我宣布，从现在起全力支持你攻坚克难拿下他，宿舍增不增光还是其次，重点是不能让人才外流。”
都涉及到人才外流了，裴念的使命骤然宏大起来，也郑重地点了点头。
吴美娇的助攻计划很快落地。
待顾承越优雅地擦完嘴，还没来得及发表下真香感言，吴美娇就分派了任务：“来，我们洗碗去。”
顾承越惘然，什么我们？什么洗碗？
“人家当了大厨，我们不得洗个碗？”吴美娇不由分说地将一只空盘子搁在他手里，“别看了，就是我们俩。”
顾承越看了眼桌旁。
裴念和许霖还坐着，裴念看着他，扯了扯嘴角，许霖没动，漫不经心喝着水，没有要跟他抢活的意思。
就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顾少爷啧了声，认命地站起身，手里马上又被吴美娇摞了两个盘子上来。
桌边剩下两个人。
“你想吃什么水果？”裴念很自然地问许霖。
许霖已经预判到了她的目的，直接道：“不用。”
他起身走开，进了自己房间。
裴念习惯了，也无甚所谓，转而向王二玲走去，加入切餐后水果的行列。
王二玲一见她过来，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对她笑：“都忘了，早上不是说给你看小雨的相册？”
裴念心一动，积极响应：“好啊，看看！”
许霖不在客厅里，正是大好时机。
王二玲在客厅黑木柜子底下翻出几大本相册，都有些年头了，不过封面都用塑料纸包着，保存良好。
“这本是他3岁以前的，这两本是后面的，还有这本”王二玲像路边摊的摊主一样举着相册热情推销。
裴念随手打开手边一本，是许霖5、6岁时的照片。
大帅哥小时候原来是个萌神。
那时的许霖还没现在这么高冷清幽，被人抱在跷跷板上还会笑。
或跑或站，活泼可爱。
指尖掠过一张张塑封的相片，最后停在角落一张。
照片上，穿着一件红色t恤的小男孩迎着拍照的方向奔跑过来，脸上是无忧无虑的纯真笑容。
底下白条标着拍摄日期，那会他五岁。
“这是在公园里拍的，那时他都不穿小裙子了，你看这”
“外婆。”许霖的声音霍然响起。
一抬头，他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站在客厅一角，虎视眈眈盯着她们这里。
“”
客厅本就不算大，许霖三两步迈了过来，利落地“啪”一声把王二玲手中摊开的那本相册盖上，然后抽走了。
王二玲负隅反抗：“拍得这么好，看看怎么了”
许霖瞥了她一眼。
然后无视抗议，毫不留情地“唰唰”一波把剩下的相册本都收缴了，郎心似铁。
裴念手里的自然也不例外。
许霖看也没看她，直接抱着相册本，又进了他的卧室。
还藏了起来。
窝藏完黑历史，许霖再次走出来。
她嘴角漾起笑，盯着他的脸看。
这样的眼神，太过于直接。
他避开，她还是会追上来。
许霖察觉得到，她像是在透过现在的他，构想一些另外的画面。
他很想伸手到她脑子里将她按住，叫她不许再想了。
可惜手伸不进去，裴念也是按不住的，她一直行无所忌地望着他，随心所欲地描绘、勾勒。
许霖避无可避，脸色都有点绷不住了。
“小时候真可爱。”
果不其然。
许霖眉心直跳。
好在，裴念终于放过了他，去洗了手，在茶桌边坐下，悠哉地跟王二玲一起切起了水果。
王二玲已经切好了橘子和一半西瓜，正在摆盘。
裴念伸手接过剩下那半西瓜，主动请缨：“这半个我来弄。”
王二玲欣然应允，又将青提子拿去厨房。
她刚拿起刀，许霖清冷无波的声音忽而在头顶上笼了下来：“放着吧，我来切。”
说着他倾下了身，去拿她的刀柄。
“别动别动。”裴念连忙喊道，刀搁在瓜皮上一动不动，“刀这么锋利，待会不小心弄到手了。”
许霖停住了动作，看了她一下。
裴念抬头瞅他，笑了笑：“你不会，还是让我来吧。”
他轻悠悠地瞥她，意味不言而喻。
裴念扬了扬嘴角，决定用实力说话。
她在宿舍，曾经亲眼看过那位外宿的室友拿着一根胡萝卜削出一打萝卜爱心。
那时她看得津津有味，虽然没亲身实践过，但脑子说她学会了。
换成西瓜而已，问题不大。
然后冷眼旁观的许霖就看着她一刀往西瓜中间插了进去，挖了个不太标准的圆柱体出来。
饶是再冷静淡定，许霖眸光还是颤了颤，欲言又止。
裴念没有将圆柱体掏出来，扶着西瓜，对着圆柱体左右各一刀，将圆弧削出了个尖尖。
在她继续往剩下的半弧中间削三角的时候，许霖眉头渐渐拧了起来。
到这里，很难看不出她想干什么。
果然，裴念削出大体形状，又对着边角完善修理。
一根石破天惊的爱心西瓜柱子逐渐成型。
裴念将柱子夹出来，放在果盘里，切成了一片片。
盘子里一叠红色爱心铺开，甚是喜人。
虽然形状有点歪扭，但已经看得出是爱心了，裴念满意地放下刀，又拿叉子摆弄了几下。
将一颗颗爱心整齐摆好，她向后方转头：“许霖同学”
人已经不在刚才的位置上了。
他远远站着，正在饮水机旁接水。
她端起盘子向他走过去。
“吃点西瓜吧。”她好心地建议。
“不用了。”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这个”旁边陡然伸出一只手来，干脆地叉走了两片小爱心。
“不够冰。”顾承越嚼着西瓜，挑剔地点评。
两口吃完，他又继续叉了几个，乱七八糟串成一叠，还在抱怨：“切这么小块干嘛，多麻烦。”
裴念捧着盘子，成了jpg格式。
总共也没多少个，顾承越已经将盘子扫空了。
他将叉子一丢，揽过裴念肩膀，推着她往茶桌去：“来，我教你怎么切西瓜。”
身后跟出来的吴美娇，恨铁不成钢地看了眼许霖，也往他们那里去了。
许霖拿过杯子，没有说话。
顾承越大马金刀地坐下来，看着西瓜中间那个洞，也是沉默了一瞬。
吴美娇拿过刀，横竖对角“咔嚓”几刀将那半西瓜切成尖尖的八瓣。
“这样尖尖不就出来了。”娇娇拿过一瓣完整的，看向裴念，现场教学，“然后这样”
她在连着瓜皮那边旋了两刀，一个立体的爱心就这样出炉了。
裴念对着吴美娇，眼中也冒了一颗爱心出来。
学霸看问题的角度就是不一样，她怎么就没想到呢，还在那哼哧哼哧削了半天。
还没来得及鼓掌，顾承越就一刀下去，将那颗心从中劈成了两瓣。
“挺甜的，你尝尝。”顾承越还将一半分给她。
裴念看着他。
他也看向裴念，手中牢牢握着刀，一副铁了心要消灭这个世界所有爱心的模样。
算了。
裴念内心有两分沧桑，拿过那块破碎的心啃了一口。
“这还有提子。”王二玲捧着一盘鲜翠欲滴的青提子，笑着走了过来。
“外婆你也一起吃。”
他们招呼着她坐。
“好，外婆吃不了那么多，你们年轻人多吃些。”王二玲向许霖招呼，将他也纳入水果投喂计划，“小雨，过来一起打牌。”
裴念马上想到了刚才那不堪回首的一幕，果断改弦易辙：“他们俩好会使坏啊，要不要玩点别的？”
“打麻将吗？我这里也有。”
“好啊！”吴美娇特别热络，这项活动她可太喜欢了。
“可以。”顾承越也表示赞成，跟吴美娇对了一眼，眼底火花四溅。
现在正是最热的时候，出去很要命，在空调房吃吃西瓜、打打麻将才是最优解。
裴念看着跃跃欲试的两人，心底飘出一个问号，她是不是又给自己挖坑了？
麻将她当然是会玩的，就是一般人水平，要说她多擅长，那就强她所难了。
她将希望寄托在没出声的许霖身上。
他这样云中白鹤般的人，理论上，应该不太擅长这种世俗的娱乐活动吧。
只要他不会玩，她就不会垫底。
裴念偏头看向走过来的许霖，问：“许霖同学会吗？”
他看着她，眼底星光幽幽。
清越的声音飘了过来。
“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