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往事意境宽容心
香儿挥一挥手,坐上了火车,又一次走进孤独。在那个通讯不发达时期,离开了就意味着联系不上了,老大望着香儿恋恋不舍,而香儿无奈的看了一眼强子,挥挥手,什么也没留下。
香儿坐上火车,望着窗外向后飞驰的草木,大脑也在不停的运转。她回想这一年来,工作中、生活中、许多快乐的时光,同事们、室友们、曾经一起打扑克,有说有笑,一起上街看电影,打打闹闹,无时无刻不荡漾着青春气息。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香儿忽然有了离开这个厂的念头,工厂破产之前就想过,只是没有好的去处,这种想法源于一个特殊人物。
说来话长,还得从头说起,那天香儿在宿舍打毛衣,外面来了一个女孩找她。同事小谷惊呼:“香儿,你有孪生姐妹吗?外面有个女孩儿和你长得特别像,来找你了。”香儿一头雾水。
那女孩自我介绍:“我叫田秀,你是香儿吗?”香儿点头:“可我不认识你啊?”那女孩说:“我喜欢一个男孩叫陈天胜,以前对我特别好,可是最近他告诉我,他有个同事叫香儿,更适合他,还说和我长得一样,比我更温柔,我俩偶尔闹个小矛盾,他就扬言要和我分手,我不服气,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问个明白!
说话间,她拿出一张照片,他说这张照片最像你。果然照片上,一个女孩推着自行车,还真像香儿,只是黑了点儿,瘦了点儿,这一白遮三丑,倒显得香儿比田秀俊俏了许多。
香儿笑着说:“原来你是天胜哥的女朋友,我和陈天胜是好朋友,我和强子都拿他当大哥,你放心我不会夺其所爱的,再说天胜哥也是和你怄气,成心逗你玩的,要不他不会说实话让你找到我的。”
为了打消她的顾虑,香儿和她聊了一会,发现俩人还挺谈得来,论论年龄,田秀成了姐姐,后来香儿还经常去拜访这个姐姐,也曾极力劝她们在一起,无奈越劝,老大就越往香儿这边靠,闹得香儿只好退避三舍。
或许这也是要离开的原因之一吧!再者就得说强子了,她的热情过了火,让人抓不住又不忍心放掉,像个影子似的若即若离。香儿更反感的是他的花心和无所谓。
有一次,他们叫着香儿一起去踏青路过强子家,就约香儿进家里玩,无意中香儿看见抽屉里的一封信,眼睛瞥了一眼下面的名字,好像是自己宿舍里的女孩,当时强子很慌张地抢走书信,赶紧解释,说是帮忙找工作的。
香儿想起来了,她是蓟县的,她父亲是机械厂的员工,人家也是工人子弟啊!一个月前不干了,听说去了北京,原来他们还有联系,怪不得,那女孩在宿舍里那么爱打扮,喜欢照镜子摆弄头型,画眼眉,扭捏作态。
那个年代都是素颜,就显示出她的与众不同来,同在一个宿舍里生活,大家都感觉她怪怪的,也许是和强子谈恋爱了?。香儿狐疑,但强子死活不承认,陈天胜也嬉皮笑脸的给他作证,香儿冷笑着说道:“何必解释,与我何干?”
香儿想着和田秀有意思的姐妹情缘,想着和强子、老大忽冷忽热的哥们儿义气,不知不觉就到了家。
曾经的同学们闻讯而来,不减当年在校时的热情,一连畅聊几日,依然还是志向远大不甘落后的热血青年们,畅游海阔天空之后,香儿又拾起梦想,背起行囊开始出发了,她还想去外面的大世界闯祸,还想去寻找自己的梦想。
天还没亮她就一个人站在村口等车,农村里没有什么车站,都是过路车在路口按几声喇叭,等一会儿,有人就带上,没人就走了。出门的人们,都提前打听好过路车到路口的时间,然后提前来等着,一般都很容易坐上车。
香儿也不例外,很快就坐上了车,她找了靠窗户的一个位子坐下,向窗外张望着,初冬的早晨,天蒙蒙亮,透过薄雾隐约能看见,地里暗绿色的麦苗,路上偶尔有三轮车经过,“今天有大集”,香儿后面的人在说话。
香儿望着窗外,默不作声。忽然,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开着三轮车飞驰而过,她忽然心潮涌动,这不是他吗?突然间她想起一件往事,也正是这件事,曾经给人们留下茶余饭后的笑话。
那是一年前,也就是第一次去石家庄的前天晚上,哥嫂听说香儿要走,风风火火的把她叫到屋里,介绍这个男孩给香儿认识,香儿明天就出门了,根本没有心思就一口拒绝。谁能想到哥嫂还有那个男孩都统一了思想,要求先认识一下,以后再确定成不成,又不是让你马上结婚。
香儿六神无主,犹豫了,交个朋友而已,也没什么不好,毕竟是哥嫂的亲戚,又不是订婚结婚,以后如何发展,就顺其自然好了。那男孩也这样说,俩人说好做个朋友,香儿随即要走,他却拿出两身衣服来送给香儿,好像早有准备,香儿也没多想,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到了石家庄,免不了书信往来,虽然香儿是初中毕业,但她经常给当兵的高中生哥哥写信,还有之前还经常替老姐给男友写信,而且香儿在校时文笔就不错,所以这个在挣钱上励志上进,却只有小学文化水平的男生,就跟不上香儿的节奏了。
一来二去就产生了误会,他非说香儿在外面搞了对象,香儿怎么解释都解释不清。他要求香儿马上回来和他一起卖服装,不许再出去打工,否则就绝交。倔强的香儿,本来还想解释,一听这口气,心高气傲的她,感觉多说无益,分手更好,本来也没开始,何况他无中生有,固执己见,楞给自己按了个脚踏两只船的罪名。
她心里明白,她不该把她和强子、天胜之间的友情告诉他,他想多了,误会了。香儿赌气不多解释,直接说那就算了吧,我是不会听你命令的,并把衣服退还给他,当时他还大度的谦让,说不要了,二人和平分手了,看似没有仇恨,转天香儿就回了城里。
可是,香儿走后,男孩父母却找到香儿家里闹事,说是香儿穿了他们的衣服,要父母还新的,香儿也是后来从家信里知道的,解释也已晚三春了,听说后来有人调解,才不在为难父母。
这件事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话,对香儿的印象也大打折扣,香儿委屈啊!衣服只是出门那天穿过一次,有点儿褶皱,她给它过水弄平了而已,居然引起诸多麻烦,香儿苦笑一下,收回记忆。后悔当初,真不该趟那片浑水!如今却百口莫辩。
唉!算了不想了,人无完人 孰能无过!香儿安慰着自己,原谅了自己,也原谅了他们,,三观不合缘分未到,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她不怪他们,农村人谁愿意找一个在外面漂泊的人,她们认为没把握,不知哪天就飞了。
虽然是二人和平退亲,但老人还是会认为男方丢了面子,一时接受不了,无理取闹给自己挽回面子,虽然有点儿过分,也无可厚非,香儿不想再去计较,目送他远去,心中暗自祈祷,但愿他此生幸福。
几个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香儿不用倒车直达市里,年轻时的香儿非常要强,放下行李就去找工作。老天护佑,当天就找到了一个饭店当会计,还管吃管住,工资也比工厂高了一倍,她兴奋的回机械厂宿舍收拾东西,准备前去报到,就在自己的褥子底下发现了一封信,还有一条叠得整整齐齐的裤子。香儿诧异急忙打开观看,信中写到:
香儿你好:
我回老家了。临走时给你写了这封信,谢谢你没有说破那件事,我当时也是头脑发热,只想着回老家没有路费,就见利忘义,请你原谅,这条裤子是我所有衣服当中,最新的一件,留给你做个纪念,也作为你那次损失的补偿,希望你不要嫌弃。
我从亲戚家中借了路费,给你写完信,我就走了,回不回来还没决定,反正也挣不到钱,不太留恋,但唯一忘不了的,是我们在一起的快乐时光,如果以后有机会再见面,我们还做好姐妹,还睡一床褥子一张床。
祝你好运连连! 再见!
张兰字
这让香儿又进入了回忆,张兰是河南人,比香儿大一岁,她们睡在一张大板床上,因为她只有一床被子,而香儿有两套被褥,老家寄来一套,石家庄的姐姐又给了一套。冬天宿舍里特别冷,暖气不热又不敢点炉火,领导怕这些孩子们,弄不好再一氧化碳中毒,所以只好自己想办法。
她们的宿舍,其实就是,盛三辆大货车的车库,一转圈搭了二十几张床铺,有单人的、有双人的,也是热闹得很。
香儿请电工师傅在褥子上,缝上铜丝、按上从收音机上卸下来的变压器和开关,制成了一个电褥子,横着铺在床上,两个人都暖和了,因此也引得同事们都聚在这个大床上取暖,织毛衣的、打扑克的、看书玩耍的等等,特别有人气。
香儿一向是大大咧咧没有坏心眼,也从来不会防备人,她开了工资就随手放在床底下,纸箱子里的衣服夹层里,从不防备同事有无在场,尤其不背着同床共枕的张兰姐,可是,她攒了快一年才存下的一百元钱却丢了。
她心疼啊!眼泪汪汪的去找保卫科长诉说,也算是报案吧。她和保卫科长研究案情,回忆放钱的时间、地点、还有在场的人们,前前后后的经过,找出了怀疑对象,但香儿不希望闹大,她请求科长给那个女孩儿留个面子,把钱要回来就行。
晚上,科长虚张声势给大家开会,声称已经查出是谁拿了钱,为了给她留面子,你们要自己把钱放到香儿的床上,否则报了警你要被拘留的。现在你们一个一个的进去,走到香儿的床边转一圈再出来。
结果二十二个人都走完了,开灯一找,还是没找到,大家大失所望,保卫科长悄悄地安慰香儿说:“看来她是还没想好,别着急,或许我们应该给她一点时间。
当然,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丢了就丢了,找不回来也没办法,只能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自己要注意了,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大家失望的面面相视,没有更好的语言再来开导香儿,只能无奈的熄灯睡觉,尽管香儿心疼的睡不着觉,但是长夜不等人,太阳照常从东边升起,天依然会亮。
然而,奇迹总是会突然发生。第二天一大早,天蒙蒙亮,有人起来小解,却在门缝那看见了90元钱,赶紧报告科长,科长安慰香儿说,回来九十就九十吧,那十元肯定是花了,你就原谅他吧,也别要了。
香儿默许,可想而知,那个年代的钱多么珍贵,十元钱已经是香儿一个月的主食费用了,香儿心疼也于事无补,只能咽下这个委屈,这事就算过去了。
香儿早知道是张兰拿的,但是,整个宿舍里,她们俩个人关系最好,平常吃喝不分 ,衣服鞋子也一直混穿,从来都不分你我,真是情同姐妹,所以她不愿意相信这是真的,更没表露出来一点怀疑,还和以前一样和她相处的很好。
如今,小工厂倒闭了,各自分道扬镳了,张兰要回老家了,不知以后会不会再见面?人们总是在即将失去或者离开时,才会想起那些平日里的好,张兰突然感觉,她和香儿很难割舍 姐妹情谊深厚,回忆过往,和香儿的友情历历在目,感动之时含泪写信向香儿道歉,还留了裤子做记念。
香儿看完信,也是百感交集,抚摸着张兰留下的裤子,自言自语:“哎!我早就不计较了,你还记着干嘛?希望以后你的人生路上,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香儿把信收起来,正要走,她们厂的业务员白哥来了,拦住她聊起天来,香儿告诉他,自己新找的饭店在建华商场后面,叫什么名字的,白哥却说他知道这个饭店,那里又苦又累,老板也很苛刻:“恐怕你干不了多久,如果你干不了就去我家找我,让我爱人介绍你去化工厂。”白哥说他爱人是化工厂的推销员,然后留下地址就走了。
香儿自认为自己很有适应能力,所以就到饭店上班了。果然像白哥说的那样不太好,这里的住宿条件,还不如香儿以前的机械厂宿舍,狭窄的过道勉强能推进自行车,宿舍在饭店屋顶上面的阁楼里,昏暗潮湿。
女孩们既是为了省钱,又是因为下班很晚又很累,不能常去外面的澡堂子洗澡,就在宿舍屋里用洗脸盆洗澡擦身,弄得到处都是水,又潮又湿。
引来蚊子苍蝇不说,气味还很难闻。这里真的还不如工厂上班,起码有不花钱的职工澡堂子,舍友们可以结伴去洗澡,大宿舍虽然是大卡车车库,却是宽敞明亮、通风透气、普照阳光的,比这里要清爽干净得多。那么,香儿会干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