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小人无义母遭罪
香儿已经落地随俗,虽然竟是学活的尴尬,但她不再悲痛欲绝,这就是香儿的生活,自从辍学后,确实换了一种活法,所谓换了一种活法,也仅仅是眼下活得轻松了一点而已,不再有大大小小的考试,不在你追我赶的读书,可以和姐姐一起赶集逛商店,一起去农田里干活,干得不好也无人计较,偶尔也和伙伴们玩耍嬉笑。
或许是因为没让香儿上学,大家也感觉惋惜而内疚吧!所以她在家里干多干少,都没人挤兑她。
这样的日子让香儿忘记了自己的梦想,也忘记了许多烦恼,正如郑板桥所说的一句话“难得糊涂”,“糊涂难,从明白到糊涂更难”香儿不敢想象,如若一生如此度过,又算什么?应该是一件非常令人惋惜的事情吧!
就这样虚度光阴一年多,后来三姐出嫁了,家里只剩下她和父母相伴,以前的伙伴们大多是找姐姐一起做手工的,香儿对这些都是一知半解,也没有兴趣提升自己这方面的技术水平,所以姐姐出嫁后自已也就不想做了,自然而然的形成习惯,伙伴们也不经常来了,偶尔互相串个门感觉话都很少了。
香儿突然感觉失去了中心,周围一片空蒙寂寥,于是便发现了自己的孤独,一个人独坐家里,不愿意出去玩,不想说话,回避和别人聊天,甚至和街坊邻居打个招呼都很勉强,感觉进入了自我封闭状态。
出嫁的姐姐们,终于回娘家来了,可是却成了客人。这天正赶上水缸里没水,平常都是爸爸挑水的,今天爸爸没在家,香儿只好去挑水,虽然不会挑,挑半桶也得挑去,总不能让两个出嫁的姐姐去挑吧?
香儿挑着水桶来到同学家,就是小学里,那个考试倒数第一的,和她一起受罚的男同学家。看见大门开着,就进去打水。
他们家院子里种了一大片菜地,有茄子辣椒还有满篱笆架的豆角,那豆角是新品种叫蛇豆,又长又粗花花里里的特别像条蛇,猛然看见还吓了香儿一机灵,这么多的蔬菜需要水来浇灌,因此他们家院子里有一个地下压水井,又能饮用又能浇菜。
说起压水井,七八十年代的人们肯定知道,两个人站两边,一上一下地压,中间出水,人们俗称“二人乐”,很象现在小明友们的游乐玩具。
他们家这个压水井,是一个人压水的小压水井,用起来很省劲。香儿压了一点水刷刷桶,然后提到门外倒掉,等转回身来想进院子时,大门被人锁上了。
香儿忙喊:“哎,我的水桶。”那人不理会,径自走了。香儿只看了一个背影,也不知道是谁,急忙追上去,原来是小学教她又无故罚她的那个老师,她自从离开小学后,如释重负就再也没跟他交集过,满腔的怨恨疏远了师生关系。
如今又狭路相逢,香儿无奈的提着一只水桶,跟在他后面,也许是又想起了当年的屈辱,再加上今天的冤家路窄,她无端的就哭了,边哭边说:“你开开门,我把水桶拿出来,我不挑了还不行吗?”
那个老师一边往自己家门口走,一边回过头来问香儿:“你哭嘛?我欺负你了吗?我要来的钥匙,我开的门,我就锁上,怎么了?丢了东西算谁的”
香儿说:“我把水桶拿出来,我不挑了。”“你活该,爱挑不挑,我管不着。”说完进屋不出来了。香儿只有站在那里哭的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这个老师和香儿的同学是一个姓氏的本家,原来,同学家里根本没人,确实是他要来的钥匙,开了门挑着水走了,还没回来锁门。
香儿不知道内情,看见开着门就进来打水。无巧不成书,香儿出去倒水的功夫,拿钥匙的人回来了,看见是香儿在倒水,赶紧快走几步把门锁上就走了。
等香儿回身去打水,才发现门被锁上了,急忙去追锁门的人,起初不知道是谁,等追上以后,看出来是她以前的老师,也已经到了他的家门口了,他“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不埋香儿了。
香儿站在那里一直哭,过路的邻居们赶紧去通知刘妈妈。
刘妈妈看着柜子上的座钟正着急呢:“几点了?香儿怎么还没回来?好长时间了。”大家都感觉不对劲,毕竟香儿没有挑过水,刘妈妈和两个闺女正准备出去看看,这时有人告诉她们,香儿在老师家门口哭。
她们赶紧过去了解事情的原委,听明白以后,刘妈妈大声叫嚷着喊门,没人开门,刘妈妈急了,倚老卖老连骂带撅地数落起来:
“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白当了老师,嘛也不懂,我给你说的媳妇,你结婚生子,不感谢我也就罢了,还欺负我的孩子,仗着你是老师,无故惩罚她好几年,为了孩子能上学,我都没说嘛,今儿个你不让挑水就不挑了,你干嘛把水桶锁在院里,你这样欺负一个孩子还配当老师吗?”
这回他开门了,他一句也不让着老人家,和刘妈妈吵起来:“没有你说媒,我也不会这么倒霉,我们八字不合天天吵架,你以为你做了好事,你这叫缺德,你毁了我的幸福,是你造了孽!连累了我!”
本来刘妈妈就有气滞的老毛病,他这恩将仇报的几句脏话,气的刘妈妈当场昏死过去,不省人事了,两个闺女不知所措的跟他叫嚷:“你不是人,你把我妈都气死了,你骂老人欺负孩子,你会遭雷劈的,老天会报应你的!”。
香儿吓坏了,慌忙跑去找来哥哥们,哥哥姐姐们一商量,七手八脚的把刘妈妈抬到老师家的屋里,扬言让他给看病,愚昧的一家人,冲动行事不计后果,也不知道用心想想,怎样息事宁人,气头上,扔下刘妈妈就走了,整整七天没人来看看,刘妈妈本来就有气滞的毛病,一生气就休克过去,以往都是请人扎针灸才好的。
医生说,扎针灸很疼当时就疼醒过来了,要是不扎针灸,有时也能慢慢苏醒过来,可是就怕万一醒不过来,那人就没了,所以每次都及时救醒。
这次刘妈妈被他气休克,昏死过去,人们总以为他会害怕,会有怜悯之心,会找人救治。于是,把老人留在他家,然而,这不是拿刘妈妈的性命在赌吗?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他怎么会管?
香儿在家哭成了泪人,两个姐姐也只知道哭,香儿央求着爸爸和哥哥:“让我去看看妈妈吧,他既然和妈妈吵架,不顾及任何情面,他不会管妈妈死活,妈妈会出事的,得赶快去看看!”。
大家想想也是,刘妈妈给他说的,远房亲戚家的女儿做媳妇,说起来,他媳妇还得跟刘妈妈叫姑姑,他如果知道感恩,就不会和刘妈妈吵架了。
当初,因为他家条件很穷,女方比他大五岁,他也没反对,尽管不太满意还是答应了,婚后经常吵架,甚至动手开打,香儿这个表姐膀大腰圆很有力气,而那个老师身材瘦小,两夫妻打起架来吃亏的总是瘦小的一方。
香儿上小学时,经常看见那老师满脸伤痕的来学校给学生上课,同学们问他什么情况,他还经常自我解嘲说,第二次世界大战受的伤。
因此他恨香儿的表姐,更恨上了香儿的妈妈。那个年代又不能随意离婚,何况家庭穷困根本不敢离婚,都害怕以后娶不来媳妇,不但丢了面子,自己还得孤独终老,也就将就着过了,可是怨气却发泄到别人身上了。
也许就是因此才无故惩罚香儿吧?这样心胸狭隘的人,怎么会管香儿妈妈的死活呢?香儿的一大家子有六七口人,却商量不出好办法,一个个胆小怕事唯唯诺诺的,眼看着家人受气也没有办法。
两个姐姐不放心香儿去,怕那个无赖老师会打香儿,两个姐姐决定俩人一起去看看妈妈,她们都是出嫁的人了,影响着外村的两个家庭,量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姐姐们到了那里一看,全都哭了,这个狠心的齐老师,根本不管刘妈妈,虽然刘妈妈自己慢慢苏醒了,但是七天七夜他都不给吃喝,刘妈妈气性大,气的不能动。原以为他媳妇(自己的表侄女),总该说一句好听的话吧,安慰一句也就算了。
可是,他们全家老的少的都坏了良心,根本不念前恩旧情,根本不在这个院里吃饭,齐老师一家人每天都躲到他父母家里去吃饭,女儿们再晚来一天,刘妈妈恐怕就没命了。
刘妈妈的两个女儿到处找他家的白面,他还拦着不让用,香儿的二姐气急了,大声嚷道:“你真想逼出人命来吗?我妈要是死了,你以为你能好过吗?”别看二姐没上过学,没文化,但说出话来落地有声,句句有份量。几句话问的他哑口无言,悻悻地离开现场,不再阻拦。
两个女儿做了碗面条让妈妈吃,可是刘妈妈已经吃不了东西了,吃一口吐一口,喝口水都不行,由于七八天滴水未进长时间的饥饿,再加上气滞郁结,躺在炕上一动不动,刘妈妈的胃已经严重萎缩,必须赶紧住院治疗。
哎!可怜的刘妈妈无辜承受这份苦难。无奈大家把老人送进医院紧急抢救,又是输液又是打针才转危为安。这个忘恩负义的无赖,还有这些软弱的家人,差一点害死刘妈妈。假如人们把一切恩怨看淡放下,哪会有这些伤害和痛苦啊!这个道理,香儿如果那时候就弄明白,也就不会有今天的故事了。
后来虽然经了官,可是,他是老师比香儿家认识的人多,他拖人从中作梗,派出所也跟着和稀泥,看看老人没有生命危险了,就主张赔了部分医药费,连营养费都没给,香儿一家人无法抗衡,只好不了了之了。
自那以后,香儿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讨厌自己是个炸药包,她讨厌自己是个导火索,她讨厌这个愚昧无知,又无理的村庄。因为这次矛盾的发生,香儿一家无故地被房主撵了,被迫搬家。
事情还得从头说起,当初因为三哥结婚,老宅做了婚房,香儿和父母还有三姐,刚开始是东西屋和哥嫂一起住的,就因为香儿每天早晨起早吃饭喝水,出入很不方便,就搬出去借了那个老师他堂兄的房子。
俗话说,是亲三分向,这一吵架全村人都知道了,他堂兄当然也知道了,借口拆房翻盖,要收回房子,如果没有发生这件事,或许还会晚点儿时间再要房,毕竟他们要回去也没有当时就拆。
香儿一家四口在这里住了两三年了,三姐也是在这里定亲出嫁的,如今,香儿和父母三口人,只能又搬回哥哥那里住,父母无奈,哥哥也无奈,这让香儿非常内疚,因此也经常郁郁寡欢。
香儿时常闭门思索一个问题,难道这一生就如此荒度吗?在这个贫穷的家庭中,多年的苦读没有改变贫穷的命运,却徒增对物欲的奢望,看着电视里的那些人,物欲的泛滥和精神的贫瘠,香儿无法找到一个平衡的砝码。
相比之下,小说里、电视里看过的,那些去夜总会的有钱人和去教堂的善良人,哪个更幸福呢?她不知道,为了物欲,如何去挣钱来满足?她不知道,为了“好人一生平安”,怎样做一个善良的人?她更不知道,离开了学校,怎样才能不让自己的精神越来越贫瘠?
她虽然不羡慕去夜总会的人,像他们那样潇洒奢侈,但也想过上富足的好日子;她虽然愿意去庙堂为家人祈求平安,但也不愿意一贫如洗!她知道,如果有钱就不用辍学,如果有钱就可以给父母建房子,不再和哥哥挤在一个院子里,她很想改变现状,但她一时找不到方向,所以整日的闷闷不乐,沉默寡言,提不起精神来。
可是她的沉默被大人们看作了是成熟,说亲的、提媒的、纷纭而至,但她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排斥,一次次的拒绝,没有人理解,一句入乡随俗左右了她。
因为村里十七八岁的女孩都订了婚。二姐着急了:“你再不找就没好的了,我看二奶奶那院,老姑家的老四就不错,我和你三姐去说就行。”二姐自说自话,香儿沉默不语。
其实她和老四并无交集,虽然是同学,只是从别人那里,了解到他柔中带刚的性格,通常温柔的男人,都有一种异样的美,多少让人有些心动。
说实话,香儿更喜欢,老姑的豪放和随和,更崇拜老姑父的开明和远见。如果融进这样的家庭,应该也是一种幸福吧?因此香儿没有反对,就是默许的意思。这边想的挺好,人家那头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