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时代的车头是否滚滚向前？
好在，走出农舍，看到自己的农作物们长势正旺。
济世的心情很快又好了起来，领着众人来到他引以为傲的水车面前。
“喔，这可真是神奇。”
“没想到水有一天还能往高出流。”
这下，总算有能让张都头这样的大老粗也感到神奇的玩意了。
高转筒车，这玩意在真硅域也是唐朝才出现。
在湍急的水流中安装一个提供动力的水车，再从地势较高的农田上安装一个泄水的水车。
中间装上能用竹筒盛水的传送带，便可以实现水往高处流。
竹筒在上坡时自然保持着向上盛水的姿态，而到了水车的另一头则自然会向下泼洒。
只需在下面继续装导管，就可以把水灌溉到随心所欲的地方去了。
真硅域最早的水车，相传是三国年间马钧所发明。
迭代到高转筒车可是用了数百年。
而这山头上的人，似乎只靠五年间几个迭代就完成了。
看来着问天教，也有叫人不可小觑的天才。
“佩服，问天教果然人才辈出。”
萧克是发自内心的佩服，毕竟没有才学的人可造不出这样的杰作。
但这种程度的水力机械对他这样来自真硅域的人来说，也就相当于是小学生的头脑风暴水平罢了。
脸上除了有真心的佩服，却也装不出觉得稀奇的模样。
这一切都被济世尽收眼底，但他这回倒是不动声色，只是招呼萧克来到跟前。
“萧老弟啊，听说你仅以练气期修为，就能唤出心火？”
济世对此也是半信半疑，毕竟刘舵主给他的情报肯定不会有假，但如此天资没有诞生在世家而是在黑山头那破地方？
“虽然我听说是很了不起的力量，要如何运用，还想请道长指点。”
也不拐弯抹角，萧克在手中燃起心火，向道长展示起来。
“这还真是货真价实，且纯粹的心火。”
“你这般奇才，由我来锻炼也未必能尽善尽美……”
济世却也很实在，他的修为已经到了分神后期，但要指导萧克这样的体质，自己也称不上是专家。
他眉头一皱，让萧克憋了一口气。
虽然有刘舵主介绍应该是十拿九稳，但到这临门一脚被劝退的情况，也难保不会发生。
“这样吧？凡上我问天教求道的人，我都会给他一个考验。”
“而萧老弟，你觉得，这水车还有改进的空间对吧？”
济世还是决定给萧克一个机会，只是他所说的凡上问天教的人都要被考验。
让刘舵主听闻却想偷笑，他从未听过问天教有这样的规矩。
不过是济世又耍小孩子脾气罢了，但这样也好。
萧克这小子虽然修为尚浅，但有很多方面还是叫人琢磨不透。
“恩……加个风帆改成风力之类的？”
仅仅只是提意见的话，这是萧克暂时能想到的。
毕竟水车这玩意，无论是依赖人力或是天然，局限性都还是太高了。
“如此，还是不能个水车赋予根本变化。”
“依我看，你方才说的将水烧开作为动力，就是很不错的想法。”
不曾想，济世此刻和他也是英雄所见略同。
“我给你的考验，就是做一个靠烧开水发动的实用器械。”
拍了拍萧克的肩膀，这要求可真是把他给难为住了。
一上来就要先工业革命吗？萧克连忙摇起头来。
若是一般人，恐怕顺理成章的会想着这有何难？
但萧克作为从真硅域来的人，可是深知从零开始建造一个称得上实用的蒸汽机，是有多麻烦的一件事。
“诶！年轻人不要怕困难，而且我看你似乎也并非毫无思路。”
“你只要有想法，设计图纸去找工程部那帮家伙就好了。”
“我会和他们打招呼的。”
“农舍里的东西，你也可以自由发挥，饿了去我地里摘些菜来就好了。”
济世摆摆手又背起锄头，挽起衣袖。
回田地上干活去了。
“那大长老，我呢？”
听到济世这番话，张都头也追了上去，想询问自己的考验是什么？
“啊……你的话？”
“去上山打两头鹿？”
面对张都头，济世倒是随便的多。
他作为一个专业的猎户，打两头鹿简直就是信手拈来。
“好的大长老，我去去就来。”
张都头听到给自己的差事如此轻松，真是松了一口大气。
骑上马就朝着林间驰骋。
“这马面，给自己找事做还笑嘻嘻的。”
刘舵主现在真是哭笑不得，比起张都头，他此刻还是更担心萧克。
凭借着心火的体质，问天教倒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将萧克拒之门外。
只是刘舵主一心想让萧克成为大长老的弟子，如果萧克不能交出让济世满意的答案。
以济世那般老小孩的脾气，可能还真会当了甩手掌柜。
因为他只会对自己感兴趣的人或事上心。
萧克此时也开始犯头疼了，他坐在椅子上陷入了思考。
如果只是做一些，类似于蒸汽做能源吹风车的装置，恐怕也很难让济世信服。
济世虽然对工业的知识看来也是一无所知，但一个事物能起到怎么样的作用，他还是有一眼就能望的通透的智慧。
加上他喜欢尽善尽美的性格。
要让济世满意，或许得做到工业革命初期的瓦特蒸汽机的水平。
“萧克，你……”
刘舵主刚想上来说些安慰萧克的话，只见他已经拿起纸笔开始写写画画。
要说萧克有什么优点，那就是接受现实的速度真是超乎寻常的快。
无论甲方给出多么离谱的要求，他都会本能般最快的速度先把方案定下来，堪称铁血无泪的究极打工仔。
现在的济世虽然让他头疼，但也激活了他体内的究极打工仔的基因。
并且真的设计起来，瓦特蒸汽机的机械原理也还是相当简陋。
只需要一个能来回压缩高压蒸汽体，装有移动腔的活塞，再装一套齿轮传递动力。
就已经足够了，看着活塞在移动腔中左右摆动，足以让不了解现代工业的人。
至少让小学时的萧克，感到无比兴奋。
不到半个时辰，一套草图就已经已经大功告成。
只剩下如何加工出靠谱的材料这件事，还需要苦恼。
“恩……要是有什么办法能代替机床就好了。”
“哪怕问天教的工程部再给力。这也不是木匠能解决的事情。”
看着精致的木头与竹子做成的高转筒车，想着把图纸递上去，道士们要是还给他一个木头做的蒸汽机，他可能就要高血压了。
但能代替机床生产零件的能力，自己似乎也不是没有……
正当萧克动这个念头的时候，手上的图纸也开始散发出微妙的白光。
法则突然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将萧克手上的图纸全部拷贝了一遍。
这让萧克大吃一惊，他连忙翻阅起法则，在自订的那一页。
找到了自己刚刚所自制瓦特蒸汽机的合成路线。
已经精密到了每一个零件都具备，只需要铁就可以。
唯一的难题，只剩下烧水的装置要如何解决？
做一个高压锅倒是不难，不过萧克的脑海里，现在有更优秀的代替品。
能让老旧的蒸汽头火车，跑出燃油车的动力。
想起来，他这才觉得忘了些什么。
连忙起身出去找。
只是出门才没跑几步，就被绊倒了。
原来，咻咪压根就没走远，看萧克在绞尽脑汁的画着设计图，便随意的倒在了稻穗田里晒着暖和的阳光熟睡了过去。
也不奇怪，猫这种生物，一天就要睡12小时打底。
不是在吃饭，就是在睡觉，睡饱了就在你的床前蹦迪。
“喵！为什喵要踢喵！”
不过如果你半夜起身不曾察觉到猫猫而被绊倒，它也只会觉得你起床只为了特地踹它一脚。
如今的咻咪正是如此。
起床气超大的她，怒不可遏的骑到被绊倒的萧克身上，张嘴就要往萧克身上咬去。
“咻咪！快跟我来，我有大事要请你帮忙，非你不可！”
这个时候，就要用另一招对付咻咪。
毕竟猫的注意力，实在是很容易被转移。
“要喵帮忙？能给喵吃肉吗？”
该说她是好哄还是难哄呢？中午只吃了一顿素的，果然她还是欲求不满。
萧克细想一番，反正张都头上山打鹿去了，待会回来向他要个鹿腿就行了。
便对着咻咪连连点头。
吃的有了着落，咻咪也顾不上刚才被萧克踹了一脚的仇，起身便乖乖的跟在萧克的身后。
一切都大功告成，只剩下找人要些材料这样的小事。
萧克可不想因为这件事浪费太久的时间。
便直径去找人，问起了问天教的工程部何在。
一人一猫，开始朝着问天教的半山腰开始前进。
问天教所在的黛墨山，并不是很高，但胜在宽阔。
山间有不少的平地，能供人建立生活起居，或者修炼的场所。
正面看来，问天教就像是由三个大中小规格的聚落组成的。
最底下的华胥国，是隐士们与他们的家人生活起居的地方，有农事部和生灵部两个部门的扎根于此，张都头这样老练的猎手，如果加入问天教。
便很有可能被分去生灵部。
而山腰上，有一个只负责深处装置的工程部，因为方便获取木材在坐落于中间。整个山腰也建立起了如同村落般的规模，虽然不及山脚的繁华，但山腰上的村子满是水力机械做成的奇观机器。
也是问天教引以为傲的一部分生态。
最顶端则是问天教的核心部门，问天部。
负责研究天文气象，或者地理山川，而整个问天教的行政大脑，也在于山顶这一寸之间。
山顶的位置虽然不大，但问天教却在山顶立起了宝塔般高达十五层的问天阁。
因此，整个问天教的分布可以这样看待，呈现一个金字塔的形式，最顶上是大楼，中间是村落，而山脚下是一个镇子。
这里的所有人，都立志于建立一个不问世事的桃花源。
这样想来，走在半山腰回头俯瞰人烟与自然和谐相处的问天教。
萧克那逐渐从兴奋感中冷静下来的心，却开始动摇。
他开始想象一个这样的画面，炊烟和放羊的牧童都被取而代之。
转眼变成高耸而冒着黑烟的烟囱，无数带着口罩疲惫的打工人在水泥森林间来回。
而将眼前光景变成这番模样的，可能正是自己手上的图纸。
如果变成这样，自己特意来到这修真的世界，又是为了追寻什么呢
元曲四大家的马致远，曾经写过天净沙·秋思这一首韵脚绝妙足以让每个时代的人读过都拍手叫绝的好诗。
但诗词中的那些意象，枯藤老树昏鸦也好，小桥流水人家也好，古道西风瘦马也好。断肠人在天涯也好。
已经离萧克这样朝九晚五的都市人越来越远，甚至只能在课本上，或是游戏影视里才能感受，而再绝妙的诗词韵脚脱离了相对情景，也再难让都市人有所共情。
到最后，在某个赛博朋克的未来里，可能只有夕阳西下，依旧如故。
科技和互联网，就如同一架失控的火车，企图把所有人都抛下。
在互联网公司垂死挣扎过的萧克，对此的理解更是深刻。
他俯览这美好的有些梦幻的华胥国，开始由衷的觉得。
如果能把人类的文明做个切片，眼前的这一刻就已经是让人最满意的瞬间了。
而现在，把这个世界变成那个世界的火车头，就攥在自己手里。
描绘在自己所亲手制作的图纸里。
来到这个世界，难道自己是为了重蹈覆辙？
“发什喵呆喵？”
看着萧克逐渐痛苦的表情，咻咪倒是偶尔的展露出了通人性的一面。
拉扯着萧克的衣服，催促他回到现实中。
“啊……抱歉，我愣了很久吗”
萧克回过神来，便继续领着咻咪往前走。
“你发喵的像是丢魂落魄一样喵。”
“来到这不开心喵？”
咻咪居然开始照顾别人的心情了，作为猫的她变成人后能觉醒同理心，真是不可思议。
但萧克却也来不及感慨这一点，他只是默默的低头说。
“不，我是害怕，把这儿变成伤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