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拾叁·温澜潮生
秋末的阳光，似乎是温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射到教室中，掉的只剩下枯枝的枝干仍在风中婆娑。光影交错，带来了下课铃。
一眨眼，匆匆快入冬。
黄骄抱着教材和笔记本走出教室。经过她的整顿，设计一部再也不是一盘散沙，那些业绩不行的，都被重新定义。黄骄准备在这所大学开始招兵买马，因为聘用设计人员很难，若是招上个烂泥，不仅搅坏一锅好汤，而且还错过游戏更新时间，搞得整个项目，几百甚至几千多号人的努力，被毁于一旦。
她得找个知根知底，又靠的住的。
下午只有一节课，今天不需画手稿，亦不需去画室指导，黄骄准备回去补觉，顺便参谋参谋人选。
“您好，请问一下，黄骄黄教授今天在吗？我怎么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在画室看见她啊？”一位大一的小姑娘提着画板，问着旁边的人。
旁边的人停下笔看她：“你不是我们系的人吧？黄教授只有一三五的时候会来，其余时间都是自由画。况且你来错地方了，黄教授刚刚上了第一节课，而后就离开了，估计你今天是见不到了。”
那姑娘叹了口气，随后又认真的回答了旁边人的问题：“那个…我是建筑系的，我很早之前就非常喜欢黄教授，特别想上她的课。这不是快大二了吗，我想转系，然后问问她的意见，顺便给我的画提一些建议。您是纯艺术系黄教授的学生吗？我们可以加个微信，等黄教授来了方便告我一下吗？”
“额……转系挺困难的，估计你得挂科了吧。告你和加微信可以，不过……”那人伸出手，晃动着。
姑娘马上知晓，然后从包里拿出一堆百元大钞给他。
晚上11点左右，因为不是期末，也不是大型考试前，所以画室里的人就陆陆续续的都走了，只剩女孩一人的影子。
黄骄下午刚回家就睡觉，一口气睡到九点多，起来吃了口饭就全无睡意了。她百无聊赖的想到学校里把她之前在画室的半成品完成，本以为早已没人，可映入眼帘的，是黄晕晕的灯光。
她穿着平底鞋，脚步很浅。后门开着，她缓缓进入，有位学生正在临摹她之前的作品。黄骄从小到大都十分喜欢莫奈的印象派作品，这幅画，也是在参加“祭奠莫奈”的一个慈善活动中，无偿用莫奈的画风，所绘画出的一副国泰民安的人间烟火图。
女孩画的很入神，根本没有察觉黄骄的到来。直至她伏下身子，指出她画中的纰漏：“这边画的太草率了，细节还是不够，要将人家的屋舍还有落在上面的孔明灯，要似有若无的画出来，但不是点一点颜料就作罢。”
女孩一惊，转头看向黄骄，眼里的错愕，惊奇和欢喜，都交杂在了一起。
“是是，黄教授教训的是。我的毛病就是心比较浮躁，尽管在用各种方法稳住自己，没想到最终还是让自己的缺点表现在了作品中。”女孩不好意思的回答。
大概是光线暗的缘故。黄骄大致看了一下女孩，见她的面孔有些陌生，便猜到了是外系的学生，鼓励鼓励之后，便坐在了自己的画前。
女孩突然站了起来，“黄教授，冒昧的想占用您十几分钟的时间。我叫严矜澈，是建筑系的学生。但是我在您大一期末作品展的时候就关注到您了，当时的那个作品我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在家临摹过十几遍都没有画出您那样的感觉。后来您的每一幅作品我都很关注，但是却最后我父母给我改了志愿，认为学建筑工资高，好找工作。”
黄骄被她的一种憨憨的真诚给逗笑了，问道：“那你最喜欢我的哪一幅作品啊？”
“《愁》！！”严矜澈不假思索。
黄骄也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却得出这么出乎意料的答案。世人都说《残次》才是她绝艳的作品，可她本人却很喜欢《愁》。但是因为没有人提到过，所以她也从没说过自己对这幅作品的偏爱。
“为什么呢？这是一幅很冷门的作品啊，我大二时的暑假画的，那时候随手当了几本书的背景板发到网上，我以为没人会知晓的。”黄骄说。
严矜澈摇摇头：“怎么会呢？我觉得这幅作品很含蓄啊！您要画愁，没有人，没有满地的酒瓶，也没有数不尽的烟头。而是画了学校的车棚，旁边画了学校的花池，里面有蓝色的玫瑰。没有画愁，而是画很平常的事物，用清一色却不同纯度的蓝，给人极强的压抑感。”
黄骄笑笑说：“解读的很好，不学纯艺确实有点可惜。”
严矜澈从包里找出一张表来，“教授，我决定转专业。”
黄骄皱皱眉头，“别啊，我就是随口一说。你是建筑系的优等生，以后更是要出国留学然后设计国内外大建筑的设计师。而且现在转专业也很难，不仅要在建筑系期末测评中拿到好成绩，而且还要补纯艺这一年学的所有内容。纯艺以后出来，可能薪资待遇这方面，没有你现在的这个专业好。”
“可是教授，我是真的热爱油画，热爱艺术创作。我不敢保证自己一定会成为一名优秀的艺术家，但我想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画廊或是独立画室，即使在这过程中会很艰难，但我仍很想挑战一下。”
黄骄也没法说什么，她能看得出，严矜澈虽在画画中有一些小问题，可是未来的路很长，她又是一个极坚毅的人，所有的问题相信会在未来的某一天都能得到解决，而后脱颖而出。人们常说，唯有热爱，才能抵岁月漫长。这是她的路，她要自己走。
黄骄在她的转系申请表中签了字。
“你的画，整体看起来很不错，但是要凑近了看，就能看出很多细节不足而造成的诸多毛病，这你要注重起来。以后在画画或学习中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来问我，也不必都等一三五。”黄骄说道。
严矜澈很激动，黄骄在她的心目中又变得神圣许多。她本以为，像她那样传奇的人物，应当是端着架子，像许多教授一样，来无影去无踪，拜访一趟须拿些礼物，郑重其事些，平常私下见面，也只是和那些优异的学生。
黄骄喜欢每一个热爱美术的学生，并且也很希望尽己所能帮助到他们。
“收拾收拾回宿舍休息吧，虽然年轻，也不必要这么熬。”黄骄说道。
严矜澈笑着点点头，弯下腰去收拾画具。黄骄也没有出去，只是靠在收纳柜上等着严矜澈。
她很快就收拾完了，单肩背着画板和黄骄道别。
黄骄直起腰来，随着严矜澈往出走，“这么晚了不安全，我刚好路过，送你到宿舍楼吧。”
午夜十二点，裴颂在家中优化技术。他单手拿起正在震动的手机，一阵女声传来，他将摁开的免提关闭。
“哥！我今天见到黄教授了！她本人真的好温柔。”电话那边的女生言语激动，却碍于环境不得不压低声音。
裴颂盯着电脑屏幕，“关我屁事。”
女生变了脸：“怎么不关你事，好歹黄骄教授也是在你公司画了一幅那么惊人的画，你这个人怎么不讲情义啊！”
裴颂听到黄骄的名字，键盘上飞舞的指尖顿时停了下来。他迟疑了一会，片刻后清了清嗓子，“怎么个温柔法？”
严矜澈想了一下，说：“怎么说呢，我刚开始觉得她穿得就很温柔，虽然是汉服，但是都是那种很舒服，很轻柔，不给人距离感。她没有架子的，无论任何一个人，只要是热爱艺术的来找她，她都会帮助。并且会给你权衡利弊，在做好工作之后才会让你选择是否要从事这一行。而且她还送我回宿舍欸……”
严矜澈本来想让裴颂作为她的家长给她签一下转系申请书，可是后来的话裴颂都听不清了，他在不同的人口中都在了解着黄骄，一个自己活得热烈，还要把别人也照亮的人。
裴颂很早之前便步入社会，在半工半读中挣扎出一座公司，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只是在社会上疾走，忘记了很多人间真情，黄骄是他唯一见过的，最热爱生活，最与众不同的人，她不是天真，而是永远用真心怀抱社会，无论对方的恶意有多么重，她仍然报之以歌。
裴颂甚至开始有些……厌恶黄骄刚来时的他。因为她漂亮，因为从前对她的刻板印象，因为他从别人口中得到的信息——花心和不真诚，所以他总是在无意中刺痛她，使她后来的时时刻刻都在疏远自己，与裴颂保持距离，甚至在小心翼翼的端正自己，却从来没有埋怨和反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