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时光里的秘密
（1）
黎瑞专注的开车，及时没开导航也清楚知晓前方的路，要去的地方是曾经她想要迫切逃离的，一度曾被称为“家”的地方。
她刚从车上下来就被两个小家伙包围了。
他们好奇的围着她车看，其中一个手拿篮球的小男孩儿说：“姐姐，你这是什么车啊？”
“就普通的轿车。”
“好漂亮啊，我还是头一次在家门口看到这么好的车。”
“能带我快速达到任何我想去的地方，姑且算是好车吧。”
另一个小家伙叫嚷：“这车真不错，我长大也要买一辆。”
黎瑞一时母爱泛滥，宠溺的摸了摸男孩儿的头说：“那姐姐祝你有朝一日买到心仪的车，可以带你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男孩儿反驳：“可我哪里都不想去，只想留在这里！”
抱着篮球的男孩儿说：“你是不是傻啊，咱们这又穷又破，我做梦都想要搬离这里，你有什么好留恋的。”
黎瑞听到后愣了一下，想起自己也曾和男孩儿一样，做梦都想逃离这条又穷又破的小巷。
“这里怎么会什么都没有，这里有我的爸爸妈妈，是我的家！”男孩儿骄傲地说。“我只要在他们身边就足够幸福了，别的地方再好也不稀罕去。”
“你傻啊，你带着你爸爸妈妈一起走啊。”
两个小男孩你一言我一语，黎瑞鬼使神差的朝小巷走去，再次嗅到了潮湿的腐烂的味道。小巷里狭窄的宽度让她有些窒息，看到青苔附着在有年岁的砖块上，她不仅蹙起了眉头。这里的平房长得都一样，年久失修十分简陋，可她还是一眼就看到了曾经的“家”。
在那处简陋的平房处，双鬓发白的妇人正委身于过道狭小的空隙处刷碗。妇人留意到她，展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来，“瑞瑞，我的瑞瑞回来了。”
只有母亲才会如此亲切的称呼她“瑞瑞”。
她将近有十年的时间没见到她了，上次见面还是她拎着背包离开家的时候。
母亲那时的头发还没有发白，没想到再次见到母亲的时候，她心中的怨气竟消散了不少。眼泪不争气地落下，她惊讶自己竟然会为了曾经最怨恨的女人哭泣。
母亲手足无措，不敢抱她在怀里。
“你……你想吃什么吗，我这就做给你。”
“我什么都不想吃。”
“那吃口西瓜吧，我刚从街上买回来一个大西瓜，你一路过来也渴了吧，就当是喝水了。”母亲作势在围裙上蹭了蹭湿漉漉的手，就要去厨房里翻西瓜。她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双手覆在小腹上，泣不成声地说：“妈，我怀孕了……”
母亲愣了愣，随即板起脸来，“我就知道你这臭丫头回来准没好事，一定是想让我给你伺候月子吧。冰箱里还有我刚买的鸡架，你等等，我这就给你熬鸡汤喝。”
“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你看你瘦的，都没有个人样了。”
“我……”
“江瑾君那家伙对你好不好，有没有欺负你啊？怀孕还让你出来乱跑，真是没有一点责任心。这世道男人都一个样，不可信，一点也不可信！”母亲碎碎念着，黎瑞却泪流不止，满怀歉意地说：“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你还知道对不起我，自己一个人享福却把我个老婆子丢在这里，十年都不回来看一眼。”母亲仍旧凶巴巴的，可黎瑞却无法在怨恨她了，明明自己曾埋怨她自私的将自己带到人世间，可现在却对自己的降生心存感激，后悔让她孤独的生活了这么多年。
母女俩相拥而泣，黎瑞终究还是解开了心结。她知道错的不是母亲也不是她，是把他们逼到走投无路的生活。
但凡有其他选择，母亲也不会选择下作的赚钱方式。
她又如何，只是看似光鲜罢了，谁又能说她比母亲强到哪去。
她抚摸着小腹，紧了紧抱着母亲的手。
几乎整条巷子的人都知道李淑芬的女儿要接她住别墅去了，搬家那天，老邻居们纷纷前来送别，这其中就属隔壁家的孙大姨最不舍。她指着满地的狼藉说：“你这一搬走我都没人说话了，一想心里就空落落的，昨晚都没睡好觉。”
“等伺候完这个怀孕的还回来跟你们打麻将。”
“你个老不死的最好说到做到，怕不是住惯了大别墅再不愿回贫民窟了。”
“也不是没这个可能，嘿嘿……”黎瑞母亲咧嘴一笑，气的孙大姨一个劲儿地用手点她。留意到一言不发的黎瑞，她在纤细的腰上捏了一把，“李淑芬这老东西，只顾自己吃好的，都不说给女儿增加营养。”
“模特不就是得瘦嘛，胖了还怎么走秀。就你家那小胖闺女，这辈子都不可能有我女儿这么好的身材。”
“是，是，你女儿身材好都随你！”孙大婶对黎瑞笑骂：“你妈这一辈子可是嘴上不饶人，这些年来一直叨叨着不跟你去别墅，说是别墅太大了，一个人呆着害怕，这不女儿怀孕了也跟着住去了。”
黎瑞惭愧地看向趴在衣柜前一顿乱翻的母亲。
“你找什么呢？”
“我找你送我的棉坎肩啊，就是你十五岁那年用压岁钱给我买的那条蓝坎肩。”
原来那件棉坎肩一直在母亲衣柜里。她鼻子有一点酸，催促说：“别找了，搬家公司的车已经等了很久了。”
“那我下次回来再找。”母亲不舍得关上了衣柜的门，她拍了拍身上的土，拎起地上的大包小包说：“出发，出发跟我女儿去住大别墅去了。”
“走吧，有空记得回来打麻将啊！”
“放心吧，到时绝不手软让着你们。”黎瑞母亲笑着回答。
孙大婶儿拿起挂在厨房口的两串蒜，说：“我拿走啦，晚上给我孙女拌黄瓜吃。”
黎瑞母亲大手一挥，“就知道你不是存心来送我的，闹半天是等着顺东西呢。”
孙大婶儿笑嘻嘻的：“欸，你知道就好！”
黎瑞在卡车前等待母亲，看着再熟悉不过的小巷，她心里涌起了许多记忆。
如果能再看见那个穿着肥大校服的女孩儿，她一定会告诉她不要对生活绝望，坚强勇敢的生活下去，她会绽放出无比闪耀的光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