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盒饭小说 > 其他小说 > 贺星 > 第23章 23

第23章 23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开学前的一个晚上。

    贺星过来瞿舒月这边看画。

    他坐在沙发上,坐姿很端正,两腿并拢,脊背坚立挺直,低头全神贯注着画册。

    这种专注,连瞿舒月都忍不住嫉妒起画册来,但她不忍打扰他。

    瞿舒月搬来画架与颜料等绘画工具,声响不大,但还是让贺星从画册中抬起头来,眼珠随着她的走动而缓慢移动。

    “阿星,我想给你画张肖像画。”不是询问商量,已经决定好了。

    一切已准备就绪。

    贺星轻微的动了动腿。

    瞿舒月看出了贺星的不自在,走过来,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阿星不用紧张,照常看画册就好。”

    贺星依然随着瞿舒月的走近仰起头来,这时候的他像个磁铁正极,茫茫然又不自觉跟着她这个负极转。

    一个高而清瘦的少年,露出小孩子才有的懵懂纯真,这反差着实惹人爱怜。

    瞿舒月弯腰,郑重又温柔在他额上亲了一下,这一吻让她自己先沉醉了,“阿星,我的阿星,你不能总是诱惑我。”

    很快,她强迫自己离开。

    在画架后坐定,瞿舒月对贺星笑了笑,“阿星,看画吧。”

    贺星低低嗯了声,极力忽略额上的轻微湿润与残余的灼热,低头继续欣赏她往日记录的美景。

    瞿舒月一边画贺星一边告诉他,因为他喜欢温暖的景物,她专门在课余时间里,外出收罗记录了许多风景,要送他高山之巅初升的红日,广阔碧海中冒着烟的白轮船,黄蓝相间的石子上爬行的海龟,夕阳里开满花的樱桃树……

    “看这棵盛大樱桃树的那一天晚上,我回去做了一个梦,梦里我就是这棵树,动弹不得,但我觉得很自在,很快乐,因为在这个梦里樱桃花变成了星星,缀满树梢。”

    在贺星久久凝视着这幅画时,瞿舒月放下画笔走了过来。

    贺星抬头看贺星,“是我吗?”

    “是。”瞿舒月给予肯定的回答,“坠满树梢的星星,是阿星。”

    贺星望向瞿舒月,眼里闪烁着梦里的星星的光,突然,他动了动嘴角,像春天第一株嫩芽,柔和又绵软。

    他竟笑了。

    微微一笑。

    上弦月般的唇,薄薄的弯弯的。

    瞿舒月不敢眨眼,怕惊扰了他又怕这是一场虚幻的梦。

    “舒月姐。”

    贺星仍带着清浅的笑意。

    瞿舒月再也忍耐不住,扑到贺星身上,“阿星,是我让你这么开心吗?”

    贺星接住瞿舒月,开心这个词用在他身上,连他都觉得陌生,但他思索了一下,确认充斥在心头上的,是她所谓的开心。

    “嗯。”贺星又说:“舒月姐,让我开心。”

    将贺星此时灵动的眉眼分毫不差的记在脑海中,瞿舒月伸手从贺星高挺的鼻尖划过,满足的喟叹:“阿星。”

    痒痒的。

    贺星眨了眨眼,刷子似的睫毛在指腹中扫动着,瞿舒月笑着缩回手,“真想把阿星吃了,嚼得稀烂,吞进肚子,让阿星完完全全活在我的身体里。”

    似真似假,听起来极为可怖,但贺星顺着话,低头看瞿舒月的肚子,似乎在研究她的肚子容量是否装得下他。

    一派天真无邪。

    让瞿舒月喉头微紧。

    开学后,贺星与曹可容就是高三生了,课程加紧不少,学校隐隐约约又有了补课的苗头,下午放学总是要稍晚十几二十分钟,晚上还要上自修,离家稍远的走读生只能让家长送吃的过来。

    瞿舒月掐准时间给贺星与曹可容送吃的,上下午都没落下一顿。

    从炎热的夏天到凉爽的秋天,带来的餐后水果也从西瓜菠萝蜜变成了青枣柚子榴莲。

    有一天下午,天气突然转冷。

    瞿舒月亲自到西餐厅打包了几份西冷牛排——昨晚曹可容说想吃牛排,贺星在旁被他嚷嚷得滚动了下喉结,她就知道贺星也想吃。经过一家服饰店,瞿舒月脚步微顿,走了进去,出来时提了两大袋子。

    车子停在校门口。

    放学铃声一响,贺星与曹可容两人走出来,熟稔的开门上车。

    考虑到他们在车上就餐,瞿舒月这段时间特地换了一辆宽敞的车。

    瞿舒月把餐盒打开了,车里暖气正好,牛排尚是温热。

    “饿了吗?”瞿舒月问。

    “饿。”贺星回。

    贺星总是能轻而易举用简短的话让瞿舒月心疼,她快速切好牛排递到他面前,他叉着牛排吃,她则端着一碗奶油海鲜巧达汤,一勺一勺的喂他,时不时用餐巾擦他嘴角上沾到的咖喱酱。

    跟喂小孩一样。

    身旁的曹可容心里腹诽。

    但吃人嘴软,他终究还是没说什么。

    下车前,瞿舒月给曹可容一个袋子,她拿出一件外套让贺星穿上,正红色的棉棒球卫衣,款式简单大方,且宽厚又保暖。

    与她身上的明显是情侣款。

    曹可容瞪大眼,没想到她居然这么大胆,他思想前卫能接受她与阿星,不代表他父母也能,至少,现在是绝不可能的。

    曹可容刚要说些什么,就见瞿舒月示意他看袋子,他低头一瞧,懂了。他把衣服拎出来,也是红色的卫衣,只是上面的一些纹路与他们身上那件不大相同,不仔细看完全看不出来。

    敢情是拿他当掩护。

    拿人家手短。

    曹可容认了。

    时间潺潺而过。

    平安夜那天恰好也是贺星的生日。

    只是周五,还要上课,曹家决定等贺星与曹可容晚自修回来再过生日,当然早上要吃的长寿面是必不可少的。

    瞿舒月也有安排,特地请了一天假。

    瞿舒月早早起来就梳洗好,化了淡妆,穿着白长裙与浅色开衫,戴上粉珍珠耳坠,头发没有如平时上班那样扎卷起来,放下来又长又直,倾泻如瀑布。

    贺星一开门,瞿舒月就端着笑跟他打招呼,“阿星,早安。”

    贺星还带着刚起床时的迷离,这是刷了牙洗了脸也消散不了的,“舒月姐,早安。”

    “阿星,生日快乐。”

    “舒月姐,生——”贺星顿住。

    瞿舒月上前搂住贺星的脖颈,在他下巴上吻了吻,“阿星,你真可爱。”

    贺星彻底清醒了,耳垂泛红,他习惯性的抱着她的腰,闷声回:“嗯。”

    还害羞了。

    瞿舒月一大早不想逗得贺星太狠,摊开手,掌心里的项链发出轻微的“嗒”的一声,他感觉到了温热中的一丝冰凉,疑惑低头,一条银色的带星星月亮坠饰的项链已经稳稳落在脖子上。

    “是生日礼物,”瞿舒月说:“阿星,喜欢吗?”

    贺星下意识摸了摸,端详许久,点头,“嗯。”

    “喜欢吗?”

    “喜欢。”

    这项链较细长,设计偏柔和,按理说男生戴会违和,但他皮肤白皙,脖颈颀长修美,脸小而清秀,项链与他格外相称。

    瞿舒月十分满意,连连点头,“很好看,我也很喜欢。”

    说到好看,贺星视线一下飘忽不定,他注意到了,今天的瞿舒月比往日的还要美,新的衣服,新的发型,新的耳环,甚至她的唇好像都是新的,粉嫩粉嫩的,他的眸子又起起落落,逗留在她唇上几次。

    瞿舒月用掌心将项链煨热,再放进贺星衣服里,又拿出一条短围巾给他戴上,这里的十二月天气温度十四五度,算不上很冷,但短围巾不夸张,可以天天戴。

    贺星默默的摸了摸短围巾。

    两人到曹家吃早餐,曹妈妈夸赞了瞿舒月今天的装扮,曹爸爸端着他煮的长寿面出来,调侃曹妈妈:“舒月都知道今天阿星过生日要穿新衣服,你这婆娘也不知道给阿星买套成年人穿的西装。”

    曹妈妈直道自己疏忽了,又埋怨曹爸爸没及时提醒。

    倒是瞿舒月有了想法:阿星的第一套西装,该由她送。

    等贺星吃了长寿面寿包后,瞿舒月送他与曹可容去学校,一天的安排被上课取代,瞿舒月只能尽量从其他方面满足贺星,路上她问他想吃什么,就算是山珍海味,她也给他弄来。

    贺星沉思,一直到学校都没想不出来。

    中午瞿舒月直接包了学校附近一个空置的店面,让餐厅直接打包各自的招牌菜过来,摆了好几桌,甚至还请了两三个不受外在因素影响的厨师过来,当场烹饪。

    曹可容被她这大手笔惊到。

    事实上,瞿舒月两个月前就着手准备各种惊喜,她哥看到了她的计划,不得不提醒她:两人的关系会露馅。

    她只得沉着脸划去那些太过明显的。

    因为准备的食物过多,瞿舒月让曹可容带给他们同学一块解决掉。

    平安夜本就是个时髦的节日,尤其在年轻人的观念中,这还是个表达情意的好日子。

    因此晚自修放学时,曹可容捧回了一大箱苹果,与情书,都是给贺星的。

    见听了解释的瞿舒月眉眼冷冽,曹可容缩着肩膀解释:“苹果吃了对身体好,只是小玩意儿罢了,那些女生都会放下苹果就跑个没影,其他同学也都有苹果,丢垃圾桶又可惜。”

    一张粉色的信从箱子里掉出来。

    瞿舒月经了灯染色的脸更加无情,曹可容不敢再看瞿舒月,小声说:“等会在楼下我就都撕碎了扔掉。”

    贺星作为当事人对此没有任何反应,他不关心这些,只是看着前方,说:“绿灯。”

    瞿舒月脸色稍霁,重新启动车。

    回到曹家,曹爸爸曹妈妈早就准备好蛋糕等着他们了。

    蜡烛点起,生日歌唱起,欢快幸福洋溢于此。

    瞿舒月看着贺星低头吹蜡烛,昏黄色的烛光在他眼中跳跃,“呼”的一声,火灭了,他抬头望她,黑溜溜的眸中缀着另一种别样的更为耀眼的光芒。

    —

    “阿星,我背你。”

    楼道里。

    瞿舒月背对着贺星蹲下身子,回头说:“你醉了,我背你上去。”

    刚刚成年的贺星今晚被允许喝了两小杯白酒,高度数的酒精使得他脸上泛红,他摇摇头,“没醉,不要背。”

    他只是微醺,意识还是清楚的。

    瞿舒月觉得可惜,五年前贺星比她还瘦小,她抱过他,但没背过,后背是宽厚温暖的——她哥背过她,她知道,这是极有安全感的。

    瞿舒月低着头,低声问:“阿星,你会不会有时候觉得累?”

    察觉到瞿舒月的异样,贺星走到她身边,也蹲了下来,诚实回答她的问题:“嗯。”

    瞿舒月抬眸看贺星,水光潋滟。

    贺星说:“跑步累。”

    以前初三的体育老师都比较严格,因为跑步扔铅球得分纳入中考总成绩,中考前的一个月跑步锻炼加重,体育老师常常要求学生每天跑七八圈,绝大部分学生都会觉得累。

    瞿舒月一怔,笑出声来,笑出泪花。

    贺星抬手,很轻很小心翼翼触碰那一滴晶莹的泪水,从指尖到胸膛都酸酸胀胀的。

    现在他只能遵循本能笨拙安慰她:“我背你。”

    瞿舒月又怔了怔,“我很重。”

    微小的动作在催促她上来,直到后背压上了一团轻柔,贺星起身,仿佛找到了证实自己的看法的证据,他说:“不重。”

    一步一步,慢而坚定,稳稳当当。

    瞿舒月搂着贺星的脖颈,深深的吸了口气,少年清爽的气息充斥在鼻间,她想:阿星的后背比哥哥的还要温暖。

    路程短,很快就到了。

    瞿舒月央着贺星开门。

    “阿星,是我家的门。”她从他背上下来前,温软的呼吸喷在他耳垂,让他克制不住抖了抖。

    拧转钥匙,打开灯,屋子堆满了气球与玫瑰花。

    “砰。”

    瞿舒月锁上门,拉起贺星的手,淡粉的唇一张一合,“阿星你完了,我要吃掉你。”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