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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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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八点,瞿舒月告别瞿阳,从车里下来步行进小区。

    贺星正趴在阳台围栏上,支着下巴,小脑袋被晚间的风吹得一晃一晃的,微长的碎发像随水流摇摆的芦苇,整个人周身泛着着客厅里浅黄色的灯光。

    瞿舒月想到了小王子的麦田,站定,仰头唤他:“阿星。”

    逆着光,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应该是在辨认,半晌,他回:“舒月姐姐。”

    声音在风里很快就消散了。

    她问:“你在做什么?”

    “等你。”

    贺星很快回答,这让瞿舒月心里泛起涟漪。

    “舒月姐姐,我也在等你哦。”曹可容跑出来,“只是刚刚我上厕所了,我跟阿星写完作业了,爸爸要看球赛,我们就在这等你。”

    “舒月姐姐,你快上来,我们有事跟你说,很重要的事哦!”曹可容冲她忙招手。

    瞿舒月上楼。

    曹可容拉着贺星已经在门口等待了,他们跟着去她那里。

    进了屋,瞿舒月把带回来的点心跟糖放在盘子上,端出去给两人,又泡了稍甜的菊花水果茶。

    “阿星之前参加了数学奥数比赛,得了第二名,明天奖金就发下来,我问过阿星,决定用奖金请舒月姐姐吃肯德基。”

    曹可容兴奋的搂着贺星肩膀,与有荣焉,这可比他自己跑步得了全校第一名还要高兴。

    瞿舒月早在那份资料上知道贺星参加数学奥数比赛,很是替他高兴,更何况这份荣誉波及到自己,“阿星,恭喜你了。”

    贺星嗯了声,沾了糖色的绿色舌头忽隐忽现。

    贺星与曹可容留在这里看电视。

    曹爸爸最近上白班,晚上回来总是霸占电视看他喜欢的考古节目。灰扑扑的土与严谨深奥的讲解,让曹可容觉得乏味无趣,因此方才他与贺星一块在阳台上等瞿舒月回来。

    贺星与曹可容喜欢看动物世界:非洲草原上的狮子,就算踱步也难掩一身霸王之气,多威风啊!猥琐的鬣狗以多欺少、残忍的掏肛猎食方式为人不耻。之前看到鹿妈妈为了小鹿,返身跳到鳄鱼面前用生命为小鹿拖延时间,曹可容抱着贺星默默流泪,等曹妈妈回来了他帮她打洗脚水。

    现在看到这一期是追踪亚马逊雨林中的森蚺。

    森蚺长达五米,重达三百斤,鳞片上的花纹使得它与栖息的高大树木合为一体,只待猎物进入它的捕食范围,在合适的时机下迅速缠绕绞杀。

    森蚺大张上下颌,吞食着整个窒息而死的猎物,然后一动不动消化腹中之物,直到下一次捕食。

    这段时间,森蚺迎来了发/情期,寻找伴侣成了春天里的一个重要任务。所幸,方圆五十公里就有一条雌蟒蛇,两者相遇游曳试探,最终纠缠起来□□。

    这时却有一群金狮面绒经过,雌蛇受了惊,挣脱开来。

    曹可容微微张嘴。

    第一次看见蛇的那个东西……又黑又大,两颗丑陋的毛刺球似的。

    曹可容嫌弃之余,不免避免的红了脸,偷瞄瞿舒月与贺星,两人都没有异样,他心里默默舒了口气,但还是觉得有些不自在。

    还因此不小心碰倒盘子,点心撒了一地,幸好都只是袋装的了,曹可容连忙捡起,然后逃似的去洗手间。

    瞿舒月转头看向贺星,贺星对这个小插曲不甚在意,又把目光落在电视上了,眼神有些专注。

    这种时候,他像个真正的孩子,一个充满求知欲甚至有些小激动的孩子。

    他喜欢动物。

    将他们送回家,瞿舒月坐在贺星方才的座位上,凝视贺星刚用过的杯子,后靠着沙发背,感受到几乎不存在的余温。

    顷刻,瞿舒月拿起贺星吃糖剥的玻璃纸,罕见的孩子气的贴近眼皮,相距三公分,看它经过水晶吊灯光的晕染,散发出五颜六色的辉煌。

    “像阿星。”

    瞿舒月轻声说。

    过了一会,她起身洗干净糖纸,仔细擦干,然后放在卧室书架上的小盒子里。

    第二天下午放学,下了场滂沱大雨,许久都不见停。

    瞿舒月把浅黄色的伞收起来,与贺星站在教学楼走廊下,两人距离不远,堪堪能容下一个曹可容。而曹可容正在教师办公室内听训,因为他最近一次英语考试成绩极为难看。

    雨势转小,与白蒙蒙的景物相隔着的,是走廊边沿挂着的一串串雨珠。

    贺星伸着一只手接雨滴,一滴又一滴,在他掌心里溅落。

    “阿星。”瞿舒月唤道。

    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她的声音与雨声在回响。

    贺星转头。

    现在他对她是有所回应的。

    因为曹可容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她——

    ‘阿星,炸个糯米团子,让舒月姐姐尝尝你的拿手活吧。阿星,舒月姐姐说晚上给我们带好吃的黑森林蛋糕。阿星,我才发现,你和舒月姐姐右边眉毛都有一颗痣,只是你的深一点,舒月姐姐的淡一点。阿星,舒月姐姐……’

    贺星习惯了瞿舒月的存在,习惯了每天三人一起上下学,一起写作业,偶尔一起吃饭。这些都是只有关系亲密的人才能一起完成。

    瞿舒月问:“刚刚,那个女孩跟你说了什么?”

    五分钟前。

    瞿舒月经过保安的询察,填写了相关的资料才得到放行进入学校,刚走近教学楼就看到一个女孩正拉着贺星的校服,脸色涨红与他说着什么。

    见有人来,女孩立即松手,羞赧离开,离开前还回头对贺星说:贺星,希望你能答应我。

    瞿舒月不由想起了很久以前瞿阳说过的一句话:现在的孩子真早熟。

    尽管,这句话是他看着她说的。

    贺星视线飘忽了下,似在回忆,半刻,他摇头。

    瞿舒月拂掉手上的雨滴,思索他要有的意思,是不想告诉她吗?

    似有感应,贺星说:“不知道谁。”

    不知道她问的是谁。

    瞿舒月忡了一下,笑了出来。

    少年眨了眨眼,有些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他一双乌黑眸子映着水滴在空中的色散,像镀上了绚丽灿烂的光。

    瞿舒月望进这双眼。

    从中看到,太阳出来了。

    “哎呀,你们等很久了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曹可容声音从楼梯口传来,他听老师训了十来分钟,倒没因此不高兴或者难过,兴高采烈道:“雨停了,快走快走,我饿坏了,你们饿了吗?”

    “今天肯德基有优惠活动,哇,想到全家桶我的肚子就咕噜咕噜叫。阿星,我没什么力气了,让舒月姐姐载你吧,舒月姐姐可以吗?”

    瞿舒月应了一声。

    天气明朗了起来。

    贺星穿着夏季校服,上衣是白色红领,下身则是黑色的裤子,他坐上车,瞿舒月浅蓝裙摆随风拂过他的膝盖。

    柔软的布料像瞿舒月的手。

    贺星想。

    她牵过他,有一次学校门口出了车祸,正值放学期间,里里外外围堵了几层人,刚出来,他就与曹可容失散了,是她找到了被拥挤得皱起眉、还有些不知所措的他。那时,她牵着他,他没有抗拒。

    贺星觉得痒,往后缩了缩。

    动作牵扯到了车子,瞿舒月一时没反应过来,车头歪了下,眼看着就要往路边的芒果树上冲去。

    “小心!”曹可容惊呼。

    瞿舒月及时稳住,重回正轨。

    “幸好幸好。”曹可容一手掌着车把手,一手拍胸口,仿佛劫后余生的是他自己。

    “阿星,怎么了吗?”瞿舒月问。

    贺星说:“痒。”

    “哪里痒啊?”曹可容看他。

    贺星垂眸,没有回答。

    曹可容解读他,“哦哦,现在不痒了是吗?”

    贺星点头。

    在路上买了奶茶。这奶茶不便宜,一杯二十块,占贺星奖金的十分之一,对于没有多少零花钱的他们来说,这是奢侈品。

    当然,瞿舒月没让贺星付钱。

    瞿舒月喝了一口奶茶,评价道:“太甜了。”

    “刚刚我就说,多糖就是会放很多糖进去的,很甜很腻,舒月姐姐你还不信。”曹可容觉得惋惜,“那给阿星喝吧,阿星就喜欢喝这种的。”

    瞿舒月把奶茶递给后座的贺星,骑着自行车继续往附近肯德基入驻的广场前进,她神色平静,却悄悄在风中捕捉他咬吸管喝奶茶的细微声音。

    到了广场,曹可容领着贺星先去上厕所,贺星刚刚在路上把大半杯奶茶都解决掉了。

    瞿舒月则排队等餐。

    不经意间余光瞥到一个人,那人正坐在对面的日料店,透过两层透明玻璃可以将里面看得一清二楚。

    瞿术,她所熟悉的人。

    她爸。

    瞿术身旁坐着一个青涩的女孩,完完全全可以称为女孩,脸上胶原蛋白十足,眼神澄净明亮,一看就是未接触社会的刚成年不久的女孩。

    瞿术正值壮年,每天处理工作之余都有锻炼,成熟英俊又有风度,两人在一起并不违和。

    瞿舒月静静看着。

    她想起前段时间瞿术从外地出差回来,听到她搬出去住难掩愠怒,怒斥她不懂事。她哥在旁边替她据理力争,说她因为他们离婚情绪低落,搬出去散散心也好,又说暗中派了保镖看着不会出事。最后,双方还是不欢而散。

    “小姐,到你了。”

    点餐员提醒瞿舒月。

    瞿舒月领了餐,回到曹可容用他们的书包占着的座位上。

    在这里,已经无法窥探日料店的情况了。

    瞿舒月看着桌上的奶茶,笑了笑。

    心里想:基因真伟大,喜欢小的都能遗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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