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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一如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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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电梯外的室内安静无声,陆白川握着覃思宜的胳膊越来越紧,呼出的热气打在覃思宜的耳根处,滚烫又灼热。

    他一直念叨着那句话,像是已经失去思考的能力,声音越来越轻,头也慢慢地往覃思宜肩头垂落,贴近脖颈。

    覃思宜被陆白川贴来的温度烫的一颤,想把他拉开看看,却只能感受到他越来越松的力度一起往下滑,覃思宜边扶他边喊,“陆白川!陆白川!”

    陆白川倒在覃思宜怀里,可胳膊也跟着往下垂,手却一直抓着覃思宜的手腕,力度明明不大,覃思宜都感受不到疼,但却是始终没有松开,也是这样覃思宜才看到他胳膊上那道又开始变得鲜红的伤口。

    这留落的血就好像陆白川强撑着的信念,在成功的瞬间有了归属,所有独自一人承受的都缓缓流露出来。

    这一刻,覃思宜也成了陆白川软弱的归宿。

    值班的医生寻声赶来,把陆白川安排在覃思宜隔壁的病房,给他伤口做了处理,打上了退烧针,覃思宜也没再回去,就坐在病房里帮他盯着针。

    “陆白川,你就是还喜欢我。”覃思宜看着睡梦里的陆白川,捏了捏他那只没扎针的手,力道用了劲像是非要他也留下点什么似的。

    病房上的陆白川睡得并不安稳,又或者说这才是他真正的睡眠状态,哪怕有药物作用的催化也没法压制他内在精神的不安。

    凌晨三点的风声不大,把寂静病房里轻柔的呼吸声放大,也把陆白川挣扎着的梦呓声一字一句的传进覃思宜的耳骨里。

    他说的不连续,总是停几秒再说几秒,覃思宜却是一字一眼的听地很认真。

    连起来就是。

    “覃思宜,我好想你啊”

    覃思宜离陆白川很近,就坐在他床头边的椅子上,她没有错过陆白川那滴意外浸湿枕头的眼泪。

    覃思宜听红了眼,鼻头很酸,却一直把眼泪禁锢在眼眶里,心头明明软绵绵的,却还是被这么柔软的力度磨得心脏揪疼。

    她明明该高兴的啊,陆白川是喜欢她的,她该高兴的,可为什么听见他这句想念,她会这么难过?

    覃思宜抬手把他皱着的眉头抚平,捏着的动作也转变成了握,低下头整个人埋在他的胳膊上,“陆白川,想我,就回到我身边来吧。”

    覃思宜声音轻哑的不行,明明已经没有那么疼的胳膊现在又开始拼命的刺激她的疼觉神经,把她的询问都变得颤抖起来,“好不好?”

    询问淹进死寂的沉默里,风从没关好的窗户缝隙里钻进来,又再一次把病房里两个人不安的呼吸声成功交织在一起。

    黑沉的天色一点点破晓再渐渐发亮,日出升起,炙热的光线慢慢攀升落在陆白川闭上的双眼表皮。

    陆白川蹙着眉慢慢睁开眼,明亮的光线刺疼了眼,他适应了几下,才渐渐反应过来,头还是残留着闷涨感,环视了病房一圈后,昨晚晕倒前的事情才在他的脑海里回放。

    他看着手背上的针孔,无奈又自嘲一笑。

    真的越活越弱了。

    这么点伤还打了个针。

    “你醒了。”护士推门进来看着他,拿出体温计测着他的体温,“368,你这烧退的还挺快,身体素质不错啊。”

    陆白川看了看房外,人来人往却没有他想找的人,“请问,覃思宜在哪个病房?”

    “就在你隔壁,帮你守了一晚上的针,天快亮的时候才回去睡。”护士指了指他后面的方向。

    陆白川把开车担心一路的问题问出,“她伤的严重吗?”

    “重物没有伤到骨头,虽然说不上多严重,但伤口还是有点深,就算恢复也需要一段时间。”

    “谢谢。”

    护士笑了笑,收了病例本,“没事,你的伤口也要注意,缝了两针过两个星期记得来拆线。”

    等护士离开陆白川起身下了床,低头时才看到左手虎口处留下了一道很浅很淡的红痕,他捏了捏手,离开了病房。

    覃思宜临近六点才回了自己的病房,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就醒了,齐沁在病房里陪了她一晚,等蒋洁办完事来也把她送了回去。

    本来她还想再继续睡的,结果被这早来看望的副导演张易断了睡意,“思宜,你这伤没半个月也好不了啊。”

    张易不是什么好导演,但他和环星关系好自然也成了吴秉星组里的人,现在电影还没开始拍,除了演员和导演,其他人都在布置拍摄需要的实景场地,他也是主管场景布置的,现在突然出现在这儿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蒋洁听着张易的话,话里话外都没有点关心的意思,“那吴导是什么意思?”

    她把吴秉星搬出来,就是想让张易知难而退的,也没想到这人听不出意思来,“吴导的意思是让你好好休息,但是,思宜,我们这个戏是你是重要的表现人物,你这一耽误,剧组的进度都要往后推迟,本来定好的时间现在都要改”

    覃思宜和蒋洁对了个眼神,无声一笑。

    怎么还搞职场pua那套啊。

    覃思宜忍不住打断,“所以,张导的意思是?”

    “我是这么想的,现在戏也没有开始拍,你既然守了伤那就先休息休息,我们可以用魏恒的角色为主体,等你好的时候再接,这样你还是女主。”

    覃思宜听懂了他的话,直接就是把这个戏的主要呈现者改成了魏恒,他完全就是被这整个戏变了调,覃思宜也没再礼貌回他,“可是,张导,我们这个戏关键点就是以女性角色去突出呈现的,戏里很多主场也是展平的。这么一变,剧本岂不是也要改,吴导不会答应的。”

    张易见那套行不通,还搬来了例子给她,“思宜,你不要这样想。你看,市场上现在出现的这类缉毒题材的剧都是以男人的形象去呈现的,那些成功的影片主要角色也是男人,由此可见男性角色会更好的立出中国军人的形象。而且你是女主角戏份还是在的,至于导演那边,你答应了之后我去说,反”

    张易话音还没有落下,一道沉重的推门声就打断了他,伴之而来的是陆白川满腔的冷调。

    “这位”,他边往里走边打量着张易,他本身眼神就沉,现在又刻意放大,冷冽的压迫感逼近张易,他也没胆子的眼皮一跳。陆白川三步走到他身前,因为身高优势居高临下的看着张易,他先礼貌称呼一下,“先生。”

    而后又不屑开口反问,“我虽然不是演员,也不懂你们那个圈子,但我还觉得你这种想法真的很可笑,为什么一部戏的好坏要规定在主角的性别上,一部真正好的作品难道不是全剧组通力合作后的呈现吗?”

    张易被陆白川的压迫刺激到,脸上也挂不住面子,眼皮一直跳着,“你是”

    陆白川特意停了一秒给他开口的时间,又准时截断,“更何况,我的队友里也有不少的女生,我不觉得她们所做的一切没有表达出中国军人的形象。”

    他没有再看张易,转头望向窗外的阳光,光线温暖,温度炽热,“相反,我很敬佩她们。她们所付出的努力很多也是我无法达到的,要真的说中国军人形象的呈现,那女性确实才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说完又回头睨了他一眼,轻笑冷声道,“不过也是,你这么思想狭隘的人,应该不会明白我们中国的缉毒女警有多么伟大。”

    窗外金橙的光条漫进,布满了光线里的少年周身,他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袖,反射的光却格外清晰的落在白墙上,好像这缕属于夏天的光是被他掌握的。

    那一刻,覃思宜恍惚了视线,她好像又看到了十年前那个一中里会揣着尊重怼人的少年。

    陆白川抬手拍了拍张易的肩,“虽然无知者无罪,但,这位先生,你还是需要向覃思宜道歉,也要向中国女警,和所有的女性道歉。”

    他一用力,把张易的肩带着往下弯,整个就是九十度鞠躬,最后又正声一句。

    “毕竟,女性不容歧视。”

    张易挣扎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抵不过肩膀上的这只手,只能低着头把话说的来,“你是什么人?!谁让你随便闯病房的?!”

    这次没等陆白川开口,覃思宜就从床上走了下来,声音也慢慢逼近,“张导,希望你能明白我之所以接这部戏并不是因为这个角色是不是主角,她的戏份有多少,而是这个角色对我的吸引。”

    覃思宜抬手拍了拍陆白川的胳膊示意让他放开,陆白川接意也松了往覃思宜身边一移挡在了她前面,覃思宜注意到他的动作,轻声笑了笑。

    她往前一走,和陆白川并肩,直视着张易,“他刚刚说的没有错,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都不应该说出那番话,所以,你确实应该道歉。”

    张易动了动肩头,疼痛刺的他也怒起来,“覃思宜,你是不是觉得你现在演了吴导的戏身价就能变高!你是真的得罪人啊!只要我想,这戏就算是现在换了女主都行!”

    覃思宜真的被张易这番话逗笑,也丝毫不吝啬的回答,“可惜你也只能想不是吗?”

    她收了笑,声音也戾起来,“你没有吴导的实权,也确定不了演员的替换。我要是没猜错吴导应该不知道你今天来找我吧?你难道不是因为怕吴导不答应你的要求,才想先来劝我,我一答应,你就会以我的名义去告诉吴导这一切都是我想的。”

    “张导,推卸责任也不是一个男人应该有的品质啊,所以,还是道歉吧。”

    覃思宜的话一点都没有说错,张易本来就只是一个副导,因为家里的关系和人的精明和机灵才能跟在吴秉星的组里当副导,在片场也不负责什么工作,都是吴秉星和屈沿两个负责的。

    张易没了底气,硬着头皮硬了半天,还是低低道了歉才离开。

    一下子病房里又陷入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又无言的安静中,蒋洁是在覃思宜家里见过陆白川的,哪怕十年过去,想要认出陆白川也很容易,毕竟能让覃思宜情绪大变的人也没几个。

    她就站在那两人的身后看着那两位一个右胳膊受伤,一个左胳膊受伤的两人,默契的对着张易进行“男女混合双打”。

    该说不说,解气是真的解气。

    般配也是真的般配。

    对着这沉默的空气,蒋洁也成了破冰的人,她鼓着掌献给那两人,“你们配合的不错啊,但是我现在时间还挺赶的,刚刚解决完你的绯闻,公司还有一大堆事要处理,好不容易抽出时间想送你回警队治疗,现在也被耽搁了。”

    覃思宜没什么反应,反倒是陆白川问了句,“你认识我?”

    “认识,能不认识嘛,这么多年,也不知道在某人家里见过你多少次了。”

    覃思宜虽然对着陆白川可以放开,但这么突然的暴露这事也是有的尴尬的,“洁姐!”

    蒋洁笑了笑,“行行行,我不说了。但是我也不是故意想打扰你们叙旧的,只是现在的绯闻热度还没降下去,昨天始终是太忙了,才让你来了医院,但医院里毕竟还是不够安全,所以你还是回警队里去修养吧。”说着,还给覃思宜使了个眼色,“刚好,让你陆教练送你回去吧,我也回公司去了。”

    蒋洁一走,病房里是彻底地安静下来了,明明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害羞的人,但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是没人开口。

    覃思宜不是不想说话,她是真的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问才好,又要怎么问他才会好好地把一切告诉她,她不想再让陆白川流露出昨晚梦呓里那么痛苦的声音。

    你怎么受的伤?这一个多月又去了哪里?

    既然想我,为什么又要总躲我?

    明明还喜欢我,为什么不承认?

    陆白川感受到覃思宜的不适,也不敢再随意说话,怕自己一开口话不从心,又要让她伤心,可又憋着很多问题压着情绪。

    这样的情况是第一次遇到吗?

    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都是一个人面对吗?

    这十年,有没有受过委屈?

    夏天的溽热弥散在空气流动的每一秒里,洒金般的光景布满时间,曾经那两颗直白简单的心又一次的交缠,却一起变成了现在克制却热烈的,为彼此考虑的纠结。

    这两人还是一如当年,却也不似曾经。

    但他们还是他们,是那个永远会站在覃思宜前面的陆白川,也是那个可以和陆白川并肩的覃思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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