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横添一笔
覃思宜来了北京六年从来没有觉得这座城市有这么大过,自从那天生日会之后到现在也快半个月了,她没有再遇见陆白川一次,以至于她都快对那次的拥抱产生一种错觉。
是她的思念太深,深到意识混乱,把自己内心的投射都虚妄成了那仅存十秒的真实。
好在那颗熟悉的草莓糖一直还留在她的身边,真实的触感也每次都把覃思宜的空落覆盖,让她明白,陆白川,是真的,回来了。
“思宜姐,洁姐说她已经到楼下了叫我们下去。”林杉在客厅里逗着六七,看了蒋洁发来的信息从书房里的覃思宜喊着。
“行,走吧。”覃思宜把手里的糖往口袋里一塞,给手机里的跨别几个国家的四个人一人回了一句。
半个月前陆白川回来当晚覃思宜问了那四个人有没有提前知道这消息,结果他们比她还懵,一人接一个的轰炸,断断续续的持续了半个月之久。
二月的天,雪早就融的没了影,风里也不知不觉的掺了些暖,公寓楼下的参天树干上也开始冒着早春的芽一点点的往外长。
蒋洁等覃思宜上了车就递了个新剧本给她,“这个是吴导的新电影,他今天刚给我发的本子,我还没看几页就觉得这个角色你一定喜欢。”
覃思宜接过还没来得及翻看,就被剧本外封的两个大字吸引。
剧本没有什么装饰,简简单单的白色a4纸的正中央印着两个黑色宋体字——囹圄。
林杉一听蒋洁的话也好奇,扒着前面副驾驶的靠椅扭头问,“洁姐,什么类型的本子啊?”
“以女性缉毒警为主的卧底缉毒片,吴导说他看了你去年的将生,风格和囹圄的女主角展平很像,想找你去聊聊”,她蒋洁抬眼看着覃思宜,“怎么样,有兴趣吧?”
覃思宜趁着蒋洁和林杉说话的劲儿已经看了一页的内容,不得不说展平这个角色真的很吸引她,她没有丝毫犹豫,“我去。”
蒋洁得了答案也按捺不住高兴,“老张,走,去环星影视。”
吴导原名吴秉星,是环星影视的创始人,也是电影圈里面出了名的大导演,拿过的国际奖项说也不好数,和他合作的不是老戏骨就是实力派的影帝影后,圈里一直都流传这那句话——能演上吴导的戏,哪怕一个龙套都是赚。
蒋洁和覃思宜一路走来,六年的时间里覃思宜也大大小小的积累了不少的好作品,但对于她想拿影后的梦想来说,她拍的那些戏还是没有真正意义上能到达金像奖的评判标准。
一路上覃思宜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剧本,她是真的很喜欢这个本子,虽然拿到的故事并不完整,只有女主角展平的单独故事经历,但也丝毫不影响她对展平的喜爱。
展平这个角色真的很有魅力,故事是九十年代的背景,她出生在云南一个毒贩丛生的村子里,当地人都成了贩毒制毒的毒虫,她的父母早逝只剩下一个相依为命的爷爷。
十七岁的她因为意外救了一名卧底警察才明白自己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环境里,一年后爷爷因毒品去世,她也离开当地考上了警校成了一名缉毒警,因为从小生活在那个村子的原因自愿成为一名卧底,又回到了那片黑暗的囹圄里,开始执行她人生中的第一次任务。
车到环星影视开了整整四十多分钟,覃思宜大致看完展平的个人故事介绍,目光落在最后一页的那句话上。
“我叫展平,展翅高飞的展,不甘平凡的平。”
二月天回温一点,警队里的操场还是万年不变的训练,陆白川站在杨鸣的办公室里也听着他的唠叨,也不外乎就是胳膊和心情的,对于感情那块他看的懂陆白川的心,但也无法干涉他想怎么做,想着今天的电话也起了点心思。
杨鸣把桌上的计划书递给陆白川,“下个星期一有个剧组要来警队进行培训,我推了几个教官,你也去吧。”
陆白川停了翻动的动作,把计划书放回了原位,“不用了。”
“不用什么不用,我这是在和你商量吗?我这是命令!”
陆白川被杨鸣喝也没什么反应,还是站的挺直,一副不听的样子。
杨鸣没了辙,只能提前把惊喜当诱饵抛了出来,他随意一翻,连着几个名字,“魏恒,秦”
陆白川平静的眼神一动。
“秦安。”
又落回去。
“演员还挺多,听队里说这是要拍缉毒题材的电影才找了我们警队来培训,我看你最近就是治疗胳膊也没什么其他事,就想给你安排点工作,你不想算了”,说完,挥了挥手,“你走吧,我推其他人。”
挥完手看着陆白川转身的背影再一念,“覃思宜,这名字还挺耳熟。”
前面的背影一停,半秒没有犹豫的转回来拿过杨鸣手里的计划书,“我去。”
“又要去了?”杨鸣明知故问着打趣。
陆白川表情没动,冷淡的眼神,平静的语气,却欲盖弥彰极了,“杨局的命令我听。”
说完,低头翻着手里的计划书就往外边走。
听个屁听,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
杨鸣叹了口气端着茶杯轻轻吹了吹,抿过茶叶,一口热茶进胃,看着渐渐热起来了二月天。
希望这个热天儿,真的能把你的心暖回来。
车被老张开去了停车场,蒋洁领着覃思宜去了环星右边的“尚茗轩”,覃思宜看着这名一问,“不是去环星吗?”
“到午饭时间了,吴导请客吃饭,听吴导话里的意思男主也来了。”
覃思宜问着,“男主是谁?”
蒋洁摇了摇头,“吴导没说,但他说我们都认识,这说了和没说一样,娱乐圈里我谁不认识。”
领路的服务员一停,说还没开口里面的门直接被人打开,“思宜姐,好久不见啊!”
覃思宜看着门里的魏恒一愣,确实是很久没有了,拍摄一结束,两人就没了什么见面的机会,最后的杀青宴她又因为去了医院也没去成,现在想来真是也快一个月没见了,她笑着应了声,“确实好久没见,你”
覃思宜话还没说完,里面的几个人就又走了过来,一个赛一个的玩笑着,“我们女主角来了,快进来吧。”
吴秉星做的是主桌,他的性子很温和带着一股书生儒雅气,一顿饭也没怎么说话,只是提到电影的事才回了两句。
饭后,副导演带着制片人开话,“吴导,饭吃完了,咱们就聊聊电影的事吧?”
吴秉星喝了口茶看着覃思宜轻轻开口,没回副导的话,“看过剧本了吗?”
覃思宜难得紧张,正了正坐,“看过了。”
“对于展平这个角色你怎么看?”
覃思宜端坐大方,没了刚才的紧张,直接表达了自己的想法,“我很欣赏她,也很敬佩,作为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她有自己独特的思想,能在一片毒瘤里寻找到自己的理想,作为一个女人她又有我无非比拟的勇气,敢在囹圄深渊里冲锋陷阵。”
吴秉星放下茶蛊,轻声一笑,“我看过你的将生,虽然你不是主角,但清将这个角色你演的很成功,希望展平也可以在你的饰演下成为一个活生生的人。”他说完站了起来伸出手,席间人也明白这是真的定了,个个鼓着掌。
覃思宜起身握手,大方一回,“吴导,不会让您失望的。”
几个人出了门,蒋洁跟着吴秉星还是制片人去了环星签合同,覃思宜站在饭店门口等老张的车,魏恒从里面跑来,“思宜姐!思宜姐!”
覃思宜回头,“怎么了?”
魏恒跑的急,一喘一停的,“你的围巾落下了”,他看覃思宜双手插在口袋里,脑袋里的带不带挣扎两下,还是被自己想和覃思宜亲近一点的想法侵占,直接抬手把围巾带在了覃思宜脖子上。
覃思宜回头刚问完,魏恒连着回头一起靠近把围巾带着她脖子上,她还是下意识的后退了一大步,围巾被魏恒攥的很紧,覃思宜退的又快又大,弹力一拉,覃思宜被它往前带,魏恒也是下意识的去扶覃思宜。
覃思宜回身站稳,接过围巾带好,和魏恒隔了些距离,又是寒暄,“真没想到,你是这个剧的男主,先恭喜你了,得到吴导的赏识。”
魏恒看着手里被接走的冷风,眼睛眨走失落,握着手往兜里塞,“我是厚脸皮前前后后找吴导试了很多次镜,吴导才决定用我的。”
覃思宜朝他一笑,“那你也很不错了,吴导要不是看你有潜力是不会用你的,不管怎样,魏恒,合作愉快。”
正午的太阳光线正好,说不清暖不暖的温度,魏恒却心热的急了,“思宜姐,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演的!”
覃思宜对着前面开来的车招了招手,回头回魏恒,像一个前辈对后辈的关照,“不是我放心,而是你要放心,对你自己放心,我的车来了”,覃思宜上了车,关门前又说了一句,“魏恒,培训再见。”
魏恒笑的开,覃思宜也是第一次这么仔细看他,他笑起的时候原来也又虎牙啊。
黑色的保姆车开得远处可视距离,魏恒一直在原地注视着,笑自始至终都没有放下过,他的思绪全被覃思宜的再见占据,自然没有注意大饭店里探向门口的花瓶后面一直闪烁的光线。
回程的路上,覃思宜拿到了完整的剧本,却没有翻看,目光一直停留在窗外,看着车身划过北京的一花一木。
其实她喜欢这个剧本还有另一个原因,她没有办法去走陆白川的路,但只有有和他的路相关的一点点她也会去试试,她只想多了解了解陆白川所经历的那些,好让她,能多靠近陆白川一步。
说是下个星期进组培训,结果又因为其他演员选角的原因换换整整推迟一了半个月,硬生生磨蹭到三月初才正式开完剧本围读会,会以一结束,各组演员正式进组跟着吴秉星一起去了城郊的警队。
警队进出严密,吴秉星也只带了演员和副导齐旺好在进行特定培训时一起给角色做其他帮助。
城郊的警队很大,一进门就是操场,操场的整齐划一的跑步声和口号声也引的几个人感慨,范左岩刚进大二但他个童星和吴秉星也合作过几部戏,热情一道,“这和我大学军训的时候好像啊,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进行一次系统性的军训。”
“左岩,你才刚军训完一年,不像我们别说军训了,学习的感觉都快忘了。”谭晓是个实力派,年仅三十岁就拿了两个金像奖的最佳女演员。
吴秉星跟领头的负责人聊着,连着后面的声音又回头说着,“这三个月的培训希望大家能结合各自的角色揣摩揣摩,囹圄这个剧能否精彩呈现就要靠大家了。”
魏恒站在覃思宜身侧,不知道是不是被警队里团结一致的气氛感染,还是想先撑头,跟着就是一喝,“吴导,放心吧!囹圄不会让大家失望的!”
吴秉星不像杨天明会说什么漂亮话,也没有那么热情,他浑身都是文人雅士的温卷气,轻轻一笑,对着他们大家一回,“感谢各位了。”
三个月的培训要的就是演员在警队特定的训练环境里和角色慢慢融合,制定的训练计划也是和军人一样的强度,她们都是插开分的寝,每个人都屋里都有几名警队的队员。
现下真是训练时间,进来的一行人回自己的宿舍换了训练服都分别去了各自的训练点,三个月的时间其实不多,想要百分百的培训自然不可能,吴秉星早在定演员之前几和专业人士根据角色所需制定了不同的训练计划和时间。
覃思宜,魏恒,范左岩,谭晓是最重要的四个角色,也是一起执行任务的队友,自然就被分在了一起。
他们四个跟着领头的人进入一个室内封闭的训练场,场地很大也很空旷,连走一步路都响着回声,覃思宜是第一个进来的人,场馆里面没什么遮挡物,一进门就清清楚楚看到所有。
蓝色布满的训练场馆内,建立着木板隔挡着尽头的纸牌标靶,装戴设备都一套套的放在各自的射击区域,两个男孩一看见这射击场也开始激动。
谭晓比他们演戏的时间都长,不自觉的就承担起了关照的大姐姐行为反而一副长辈的样子怕覃思宜害怕安抚着,“思宜,放心,我们第一次训练不会用真枪的,别害怕”,又看着旁边那两个按捺不住心情的人,“你们两个也别太兴奋,记住了,我们是要来训练的。”
两个人一立身,“放心吧,晓姐!”
覃思宜也冲谭晓笑了笑,“晓姐,我不害怕。”
四个人往场馆中间还没走到中心就被后边门口传来的声响拉了回去。
门口进来的人,穿着一身黑色长衫,黑色短靴扎进工装裤里,整个人都是身形修长凌冽,看着他的长相那几个人更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长相说是演员都不为过,但看他手上的本子应该是教官。
这个教官逐步走近,覃思宜从门声震动回头之后就一直注视着陆白川,把他走来的几步回声把心里一点点的默数。
一,二九,十。
不多不少,就刚刚好十步他走到了她面前,覃思宜终于看清了他,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十年后的陆白川,没有帽子和口罩遮挡的陆白川。
他是真的变了,曾经柔软的头发如今剪的很短落在头顶,总是带着懒气温柔的笑也散的不见,五官变得硬朗,眉眼里再也找不到那股子赖皮劲儿,取而代之的深沉又平静的冷气。
陆白川也一步步的数着走近覃思宜的步数,他握着本子的手指紧的发白,指甲刺进手心皮肤才让疼痛给他带着警告,他正身站立,开口,“大家好,我姓陆,是你们的射击教练,这三个月我负责带你们的射击课。”
开口的声音也变了,就连和那天晚上覃思宜听到的都不一样了,没有散懒和倦气,是一种沉淀的稳重。
回声阵阵荡漾,传进覃思宜耳骨里都成刺疼的细针,好像这所有的变化都在告诉覃思宜,失去联系的那十年里,她也失去了解他变化的权利。
覃思宜紧紧看着陆白川试图从他的细微表情里发现一点和以前相识的地方,却还是一无所查。
她低下头垂眸,一个人掩去失落,再抬头笑的大方又得体,覃思宜朝前走了一步,把心里的十打破,在后面横添了一笔。
陆白川,就算你变了,我也还是喜欢你。
十年前相逢的第一步是你跨的,十年后的这一次,我先来。
覃思宜朝陆白川伸手,先所有人一步打破这安静的空气,“陆教练,以后,请多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