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天各一方（中）

    第二天上午在北书房，世君没有像往常一样与依雪相邻而坐，而是独自一人坐在靠窗的地方。他没有多看依雪一眼，由始到终都是冷冷的注视着书本，他试图使精力集中起来认真听母亲讲授，结果却总是徒然。

    上午的阳光透过窗子轻洒在房间，树叶的投影在书案上轻轻摇曳，微微晃着他的双眼，他对此毫无反应，冷漠的目光带着涣散的苍凉。

    看到他这副模样，依雪终于明白昨天他头也不会的把她丢在那里的原因，当时自己被回家的喜悦冲昏了头脑，丝毫没有顾忌他的感受。而今她后悔不已，本想找个机会跟他解释，但看他郁郁寡欢的样子，又不知该如何开口，她怕他伤心，更怕他生气，所有的这些加在一起，她只有在心底默默苛责着自己。

    上午的学习终于结束，由始到终世君都没对依雪说一句话，出了北书房就径直朝外面走去。

    依雪在后面跟上他，在他身后远远喊了声他的名字。世君倏的停下脚步，可到底还是没有回过头来，最后无动于衷的默然走开了。

    站在原地的依雪怔怔望着世君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突然有种说不出的凄凉……

    回到鸿鹄苑，世君索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让自己彻底的与依雪隔离，既不愿见她也不愿想她。他心灰意冷，又心烦意乱，只得独自下棋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

    漫不经心的下了一阵，可是心情却始终无法平静，他想起依雪下棋时习惯性的动作，食指和中指并拢着优雅的拈起一颗棋子，那白色的棋子如草尖上的露珠般点缀在她修美的指尖，落子的一瞬，仿佛一滴露珠由她指尖轻盈的滴落。

    他拿起一颗在眼前仔细端详，棋子那晶莹通透的表面承受着温饶的阳光，反射出柔和的光亮，亦如印着在上面的依雪的指痕般温存而恬淡。轻轻握在手中，那光滑幽凉的感触丝丝缕缕的渗入他掌心，他仿佛感到了她心灵的澄澈，她目光的幽晗，甚至她指尖的纤细和柔软……

    他不由自主的把手握紧，想让这感觉深深嵌入掌心。可随即却又把手松开，任光滑锃亮的棋子由手中滑落在地，被丢弃般凄凄冷冷的跌落在屋子的角落里，因为他明白依依不舍的眷恋对他而言终究只是徒然。

    一直到下午，他都只是呆在房间独自下棋聊以慰藉。

    这时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侍女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少爷，依雪小姐正在楼下等您。”

    “她找我有什么事！”

    “依雪小姐好像有什么话要对您说。”

    “就说我在休息，请她回去吧！”世君冷漠而干脆的拒绝道。

    侍女听罢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便应声退下了。

    听着侍女缓步走下楼梯的脚步声，世君觉得自己突然变得冷酷而陌生，他对自己一阵失望，心灰意冷的伏下了视线。

    光滑的棋盘隐约可见的倒影着他的脸庞，他看着自己如今的这番模样，心中着实一阵厌恶，随即闭上眼举手一挥，棋盘砰然跌落在地上。

    满盘的棋子密密麻麻的洒落一地，化作一连串纷乱而轻快的声响在冰冷的地板清脆的回荡。

    世君沮丧的伏在桌上，不曾发觉依雪已推开房门伫立在门前，一颗棋子跌跌撞撞的碰到她脚尖，停在了离她双脚不远的地方。依雪弯腰把它拣起，接着俯下身来默默无语的把散落一地的棋子一颗一颗的拾在手里……

    听到周围的动静，世君随之抬起头来，难以置信依雪正俯在地上去拣那些满地都是的棋子。

    世君顿时一阵惭然，可又不知该如此应对这尴尬的局面，只得一声不吭的俯下身和她一起将地上的棋子一颗颗收回手中。

    他边捡边忍不住看了眼依雪，只见她低垂着脑袋，细密的头发遮住了眼帘，长长的白色衣袖如折断的翅膀般无力的垂落在地，那模样甚是惹人怜惜。

    世君知道自己绝不能再这样无动于衷了，他木然不动的望着她，心中满是愧责。

    “对不起…”世君好不容易才终于开口说道。

    依雪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可依然没有抬起视线。

    “我不该生你的气。”世君歉疚的说。

    “是我不好…”依雪轻轻摇了摇头，声音听起来格外微弱。

    听她这样说，世君更觉得无地自容了，原来自己之前真的好傻，明明这么在意她，却还要自欺欺人的刻意与她疏远，到头来却弄成这样的局面。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只是相对无言的捡起地上的棋子，世君也得以借此来掩饰自己的局促，直到将满地的棋子收拾好之后，他看着依雪却也不知该说什么。

    “不如我们再下盘棋吧？”他试着提议道。

    “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世君没有犹豫就答应了。

    两人出了鸿鹄苑，穿过花园来到后院那片开阔的草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