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旧情
裴介白下意识地朝着那处光亮伸出了手，但他发现自己的手却是青白的、充满病气的。
他轻轻一怔，缓缓垂落了手，眼睛却看不清情绪地盯着楚南舒的背影，低喃道：“也许，我不该将我这一潭死水引进她的伊甸园。”
“公子，你说什么？”裴叶没听清楚，只能顺着裴介白的目光看向远处的楚南舒。
她的裙袂随着风轻轻地飘荡着，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却也能感受到一丝悠然。
裴叶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楚小姐有时和公子真像，总是能在一片混乱之中自洽，按照自己的节奏走，好像没什么事儿能刺激到她一样——”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自家公子回过头死死地盯着自己。
他打了个寒颤，心里开始发毛，嘴上小心翼翼地说道：“怎…怎么了公子？可是属下说错什么了吗？”
裴介白又沉默地盯了他半晌，才轻轻启唇道：“无事，只是觉得你今天格外顺眼罢了。”
裴叶心里默默吐槽着：“我还得谢谢你呗！要不是你是公子，我真是想翻你一个大白眼……”
几日后。
娄老夫人领着楚家上下所有人跪在院子中接旨谢恩。
原来是太后悠悠转醒，皇帝感念楚南舒的功劳，一下子赏了黄金万两，又邀请楚南舒去宫中一趟，说是太后召见。
待传旨的公公走了后，娄老夫人便拉过楚南舒的手，欣慰道：“想不到我的孙女儿竟有这样大的本事，真是祖母的骄傲啊。”
楚南舒发自真心地笑着，心里也觉得除了裴介煜的事儿未了，其他方面也都走上了正轨。
老夫人看着楚南舒“没心没肺”的笑容，欣慰之余又有些担心地叮嘱了几句：“舒儿，有实力是好事儿，但也要懂得藏拙。莫要轻易告诉旁人你的长处，以免最后长处反倒成了致命一击啊。”
“舒儿明白，多谢祖母告诫。”楚南舒点头应下，心头也因为老夫人的关心而暖洋洋的。
这份暖意一直持续到楚南舒踏进慈宁宫。
楚南舒刚进宫门，就看到宫内侍卫的数量多了一倍不止，心里便有数，怕是皇上也在此。
作为上一世帮着裴介煜争夺皇位的主要帮手，要她单独面对见多识广的皇帝，她还是有些心虚的。
好在裴曼容也在里头，她一看见楚南舒，便同皇帝介绍了起来：“父皇！南舒已经到了。”
楚南舒朝裴曼容会心一笑，脚上却步履不停地走到殿中，规规矩矩地行了礼，道：“民女楚南舒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吧。”皇帝不冷不热地说道。
楚南舒见状，也不免有些紧张，但她面上仍落落大方地说道：“民女知道皇上召见所为何事，但民女毫无所求！能为太后排忧解难，是民女的福气！”
皇帝见状也并未说话，只是眯起眼睛盯了楚南舒一会儿，见她仍不卑不亢地挺直着腰板跪在那，心下满意地点了点头。
“起来吧，不必如此拘束。”皇帝的声音终于带上一丝暖意，“朕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想当初太医院那群废物没一个能看出太后的病只是简单的破伤风，朕发出去的告示也没人敢响应，只有你，楚南舒。”
他顿了顿，眼睛里带着些欣赏又继续道：“只有你有如此胆量和自信，也有足够的知识储备，这才助太后化险为夷，真真是江山尽有人才出啊！”
“多谢皇上夸奖，民女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主要还是太后娘娘吉人自有天相。”楚南舒又要作势跪下谢恩。
“诶——”皇帝摆了摆手，一脸无奈道：“说了不必拘束，怎么又要跪，坐下吧！”
楚南舒一头雾水，搞不明白皇帝这是什么情况。
这时，皇帝再次开了口，却是对着一旁的裴曼容说：“曼容啊，父皇曾允诺楚大将军，待太后身子好些了，就给你们二人赐婚！如今太后已然大好，不若你们下月初八便成亲，如何啊？”
裴曼容红着脸说道：“父皇，儿臣都听父皇的安排。”
楚南舒心里吃惊得都要蹦起来了，但皇上在这里，她只能狠狠睁大双眼，震惊又欣喜盯着五公主——不，未来嫂嫂。
皇帝看着楚南舒的小表情，也心情大好地笑道：“你这丫头也是个有意思的，怎么，你是对这桩婚事有什么意见吗？”
“民女不敢！”楚南舒立马摇了摇头，灿烂地笑道：“民女只是觉得自家哥哥平白捡了个大便宜呢！多谢皇上！”
裴曼容听了脸都快红地滴出血了，皇帝见状也没再逗趣，只简单交代要在宫中操办就匆匆离开了。
“南舒……”裴曼容盯着地板，轻轻说着：“我觉得好不真实啊。我与楚大哥便是因为我的婚事才结识的，可下月初八竟是我们二人的婚期了。”
楚南舒走过去揽住了裴曼容的肩膀，安抚道：“那又如何，你们既然是真心相爱的，就已胜过世间大部分痴男怨女了，好好享受便是！”
……
婚宴上，皇帝特地留到了宴席上，这可是四公主裴曼迎出嫁时都没有的待遇。
一时之间，各路达官贵人心里便对楚丞相一家高看了一眼，奉承地更走心了。
“父皇！”楚南林与裴曼容十指相扣地来到皇帝面前，齐齐跪了下去，楚南林接着道：“您肯将曼容托付于我，我必不会负她！从今往后，有我楚南林一日，便能保曼容平安、快乐一日！”
皇帝喝了几杯酒，已经有些醉了，他听了这话竟缓缓红了眼眶，连着说了几个好，这才作罢。
一旁的楚南舒见状，便凑过去打个圆场，给楚南林和裴曼容说着吉祥话。
皇帝却突然来了兴致似的问了楚南舒一句：“你师承何处啊？”
楚南舒被问懵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民女师承溪寻云。”
“你说什么！”皇帝手中的杯子一下子摔在了地上，引得全场为之一静。
“你再说一遍？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