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出手
“楚四小姐哪里的话，自然可以！”老嬷嬷规规矩矩地引着楚南舒来到太后榻前，便自觉地退到了一旁，补了一句：“奴婢也帮不上什么忙，便有劳楚四小姐了。”
楚南舒抽空朝她笑了一下，这才终于能静下心来细细琢磨太后这诡异的病情。
“按理来说，太后若真的受了什么伤，这些老嬷嬷日夜贴身伺候着，不可能完全发现不了，除非……”
楚南舒突然福至心灵，眼睛一亮，便伸手要去掀开太后的锦被。
“咳咳——”一旁的老嬷嬷带着些警惕地提醒了一下楚南舒。
楚南舒伸出去的手顿了顿，然后讪讪地缩了回来，有些尴尬地解释了一下：“嬷嬷，南舒可能需要检查一下太后的小腿和脚踝，不知可不可以？”
老嬷嬷往前走了几步，确定自己能看清楚南舒的所有动作后才应下：“楚四小姐自便就是了。”
楚南舒心里腹诽了几句，但手上却没停。她小心翼翼地卷起太后的里衣，然后仔仔细细地查看太后膝盖以下的每一寸皮肤。
“咦？”楚南舒看了一圈下来却没发现任何一处伤口，心下疑惑，“按理来说，太后这个症状就是破伤风啊……怎么会找不到患处？”
“这颗痣？”她猛地在太后脚踝处发现了一颗痣，她眉头跳了一下，心道：“不至于这么巧吧……”
她这么想着，也就这么摸了上去，登时大喜道：“果真在这儿！”
“什么？”老嬷嬷见楚南舒如此兴奋，也跟着把心提了起来，凑到她身边问道。
楚南舒指着脚踝处那颗痣，眼里光芒大盛地解释道：“嬷嬷，南舒一开始便怀疑太后得的是破伤风，只是一时找不到患处证实。”
“嬷嬷日夜贴身伺候着，若是明显的伤口又怎会不知情，因此南舒便猜测患处是在不显眼的膝盖下方，如您所见，就是这样巧的在这颗痣上。”
老嬷嬷还是有些疑惑：“破伤风是何病症？老奴活了大半辈子，也未曾听说过，竟连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吗？”
楚南舒无奈地笑了一下，耐着性子解释道：“嬷嬷，我从小便跟着我家大哥出没在军营里，那地方整日里舞刀弄枪的，难免有人会被那冷兵器刺进皮肉之中。有些兵器很脏，不及时处理便会出现与太后如今类似的情况，比如牙关紧急、口撮唇紧、身体强直等。”
楚南舒细心地帮太后把裤脚放了下来，又把被子重新盖好，才又继续道：“太医们整日研究的都是些皇亲贵胄的病症，像破伤风这类的病原本也不该出现在宫中，因此他们不知道实属正常。”
“不该出现在宫中？楚四小姐此话怎讲？”老嬷嬷如临大敌。
楚南舒安慰地拍了拍老嬷嬷身前交叠的双手，解释道：“大多数破伤风都是因为铁器刺入皮肤后未及时清理从而引起的，可宫中若想寻出些铁制品，想来也不是件容易事儿。”
老嬷嬷若有所思了一会儿，才猛地想起来感激地作势要跪：“多谢楚四小姐出手相助！还劳烦楚小姐即刻为太后诊治吧，待太后清醒过来，奴婢一定会转告太后您的尽心尽力！”
楚南舒急忙扶起她，然后招呼另一个小宫女记下方子：“南星、防风、白芷、天麻、羌活、白附子各等分，上为细末，热酒一盅调服，每服三钱，更敷伤处即可。”
“记下了就快些去配药！”老嬷嬷疾言厉色地催促着那宫女，回过头的功夫又换上一脸和煦的笑对楚南舒奉承道：“楚四小姐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与胆量，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嬷嬷哪里的话，”楚南舒暗道一声又来，面上却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南舒开的此方唤作玉真散，因为在宫中此病症并不常见，所以南舒便把此方留在宫中，也算是为皇上、太后尽一份心意吧！”
“既如此，南舒先与我一同去拜见一下母妃吧！”裴曼容适时开了口。
楚南舒感激地看了她一眼，佯装遗憾道：“也好，那嬷嬷，南舒便先去给贤妃请安，太后这边只需让太医按我说的做即可，有任何需要随时找我。”
“诶！好好好！”老嬷嬷忙点头送裴曼容和楚南舒出去。
去贤妃宫里的路上。
楚南舒亲昵地挽住了裴曼容的胳膊，玩笑道：“还是曼容懂我，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及时拯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裴曼容还没来得及说话，楚南舒又狡黠地笑了起来：“唉，原本像曼容这种大恩大德，民女该以身相许报答公主的，只是民女不才，只能把自家哥哥推出去替我还债啦！”
“南舒～”裴曼容露出了这几日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来，她害羞地放开楚南舒的手，佯怒地走到了一旁去。
楚南舒见状笑意更盛，也不再戏弄裴曼容，自己双手负于身后，潇潇洒洒地往前走去。
裴介白刚走出宫门，便看到了这一幕。
血橙色的夕阳斜斜洒在红砖绿瓦之上，而青灰的长廊中央，一道曼妙身姿正恣意快活地游走之中。
她好像原本并不属于这个冷冰冰的、复杂多变的世界，但她只是站在那，就足够成诗、成画、成为他的全世界。
他是来祭拜自己母妃的。
自从上次在济民堂得知自己母妃的死并非意外、而是有人刻意为之以后，裴介白便一直觉得更加愧对自己的母妃。
如果他再机敏一点、再多关心母妃一点，结局会不会不一样？
楚南舒如果知道裴介白心中所想，一定会拍拍他的肩膀，告诉他：“那时候的裴介白只是一个小孩子，他自己都还照顾不好自己呢。但他已经做的非常好了，他权衡利弊去找了最直接有效的解决方案，只是信错了人而已。”
可惜楚南舒不知道，可惜裴介白不会说。
恰逢太后病重，裴介白才有机会偷偷溜进这间母妃走后一直大门紧闭的屋子，看着熟悉却布满灰尘的布置，裴介白独自消化了许久才彻底冷静下来。
结果一出门，就看到了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