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打脸
眨眼便到了娄老夫人的寿诞。
楚南舒仍是简单大方地着了一身乳云纱对襟衣衫，上头精巧地绣着些许青竹做点缀，勾勒出她少女初长成的曼妙身姿的同时，又不失高雅端庄。
春分也帮着梳了个朝云近香髻，看似毫不费心的打扮，实则连垂落在楚南舒清晰下颌处的几缕碎发都经过了春分和夏至的几重考量。
楚南舒正处于昏昏欲睡之中，无意间瞥见了双鸾菱花铜镜中不染纤尘的自己，不由得被自己的美貌惊得清醒了些，轻轻一笑，倒是勾的春分、夏至晃了神去。
“怎么，被你家小姐迷住了不成？”楚南舒笑着打趣道。
夏至自小便与楚南舒打闹惯了，也开始逞起口舌之快：“都说小姐近些日子性格沉稳了许多，可依奴婢看，却是愈发惫懒自恋了！”
楚南舒被逗笑了，素手一抬，轻轻戳了戳夏至的细腰，佯怒道：“你个小妮子也敢编排我啦！小心你这个月的俸禄！”
“奴婢错了！小姐天仙下凡，任谁看了都会迷上小姐的！”夏至讨饶地笑着。
与依月楼的轻松氛围不同，二房的院子里却是一片寂静。
不过今日倒与楚南舒无关。
只是才刚一丫鬟好心提了句“衣服颜色太过华美”，便被楚南雪一个芙蓉白玉杯砸了头，拉出去杖责二十。
这些小丫头们哪里经历过这等事儿，有一个算一个都被吓得像个鹌鹑似的不敢吱声。
楚南雪始终活在裴介煜捏造的皇后美梦之中，从前觉得不合礼仪的流彩飞花蹙金裙如今也成了彰显自己高贵气质的衣裳。
她的飞天髻上明晃晃地插着银凤镂花长簪，一改从前的内敛乖觉，毫不掩饰地显摆着自己的野心勃勃。
“我美吗？”楚南雪鲜红的豆蔻指甲轻轻扫过自己的头面，挑着眉问着底下跪着的丫头。
那丫头哆哆嗦嗦地朝楚南雪磕了个响头，恭恭敬敬地回道：“小姐天人之姿，自然无人能敌。”
“嗤——”楚南雪轻蔑地笑了一下，猖狂道：“这是自然。我可是罡月国的未来皇后，自然凤仪万千。”
言毕，轻轻甩了甩衣袖，抬脚朝娄老夫人的梧桐苑走去。
……
虽说是丞相府老夫人的寿诞，可娄老夫人生性不喜奢靡，因此只宴请了些要好的亲朋，置办的也都只是些简约大方的装饰。唯有那两侧立着的御赐紫檀西番莲纹长方宫灯彰显着老寿星身份的不一般。
按常理来讲，楚府理应大房、二房的当家的跪坐在娄老夫人下头。
当众人看到楚南雪堂而皇之地坐在楚天承对面时，纷纷神色各异地小声议论着。
楚南舒眼看着楚南雪尾巴翘得这般高，也浑然不在意地笑了笑，便转过身去夸自家娘亲貌美如花去了。
那副轻松自在的模样被楚南雪看了去，她狠狠攥紧了拳头，恨不得立刻将自己与二皇子的事儿昭告全世界。
她深呼了一口气，暗暗等着今晚将楚南舒、甚至整个大房狠狠踩在脚下。
娄老夫人不讲究排场，简单说了几句便让子孙们不必拘束地开席。
二夫人见状偷偷朝楚南雪使了个眼色。
楚南雪会心一笑，娇矜端庄地走了出来，缓缓开口：“老夫人，雪儿恭祝老夫人身体安泰，福泽百年。”
娄老夫人轻轻抬了下眼皮，瞥了眼下头穿金戴银的楚南雪，眉间轻轻一皱，倒也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让她下去领赏，讨个彩头。
楚南雪见娄老夫人这般不给面子，也没发作。换了从前她断然不敢当着老夫人的面穿的这般华美，可如今她只觉得天下的好东西都该是她楚南雪的，轮也轮到了。
今日对娄谷秋的低声下气，不过是为了得到丞相府的鼎力相助罢了。
楚南雪深吸一口气，温声细语道：“老夫人，虽说父亲已经代表我们全家送了贺礼，但雪儿私心，想把最好的都给老夫人。”
话音刚落，只见一个丫头呈上来一个黑金纹方盒。
“老夫人，这是雪儿花了好大的功夫才求来的五彩鱼藻纹盖罐，寓意也是多福多寿的好兆头。”
她挺起胸膛，目空一切地扫了眼席上的众人，仿佛笃定了这会是今晚最受娄老夫人喜爱的物什。
正当楚南雪得意洋洋地等着老夫人夸奖时，管家一脸深沉地走了进来，不知对楚天承说了些什么，只见楚天承一个没忍住，怒喝出声：“你说什么！”
娄老夫人顾及着宾客在场，开口小声呵斥：“不得慌张！出了何事要如此大惊小怪？”
楚天承咬了咬牙，道：“娘，银库被盗了。”
“什么！”娄老夫人和宁夫人齐齐惊呼了一声。
楚南舒也有些疑惑，她暗暗扫了眼满场的人，果然发现二房夫人心虚地低着头，眼睛却是乱转着。
她心想，又是一出好戏。
于是也不再操心，满眼冒光地盯着面前摆着的贵妃红酥皮和单笼金乳酥，企图趁乱偷偷尝些。
“让诸位看笑话了。”楚天承带着些歉意地抱了抱拳，接着说道：“今日我丞相府丢了银票，这等丢脸之事本不该如此兴师动众。只是今日是我母亲的寿诞，此举未免有些太不顾及本丞的脸面，因此我必追查到底。”
语毕，他冷眼瞧着在场众人的神色。
当看见二夫人面色惨白、汗如豆大地闷声坐在那儿时，他心里火气更甚，面上却是不显，轻飘飘地问道：“二房弟妹看起来似乎知道些什么内幕啊。”
楚南雪早就因为被打断而愤怒不已，不过是见此事重大才隐忍不发，可如今话头又转到了她们二房，楚南雪又怎么咽得下这口气，当即反驳道：“此事又与我母亲何干？”
楚天承冷冷一笑，道：“这便要问问弟妹了。”
一时之间，众宾客纷纷将目光投向了二房夫人。只见她面如菜色，甚至开始打起哆嗦，便都小声议论了起来：
“这楚家二房不会真的拿了丞相府银库里的银票吧？”
“至不至于啊，同住一个屋檐下，竟是连脸面都不顾及了吗？”
“天哪，怪不得楚南雪和她娘穿的都如此奢靡，原来这钱都是白的来的！”
“就是就是，今日这寿礼怕不是也是这钱买的吧？真是‘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啊！”
楚南雪见自家母亲这般，还能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母亲做了什么！
她真是恨，恨自己母亲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恨每每在自己就要名利双收时，都会被自家母亲拖了后腿！
这边楚南雪心里暗暗盘算着要不要找一个新的靠山，那头的二房夫妇也没闲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