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摆渡人
万奇不动声色，对马尾辫说道：
“长白山我去过，风景如画，天池更如人间仙境。没有十天半个月，是无法得窥全部美景的。”
“大叔，您倒是真去过。我做过攻略了，全部景区观赏完，外加周边区域品尝当地美食，最多也就十来天。”
马尾辫瞅了他片刻，忽然露齿一笑：“大叔，我怎么觉得，你不像现代人啊？像是从画里走出来似的，又像是电影电视演员，不然怎么会是这么个打扮？我看你就像是……像是……”
女孩儿搔着头发，竟似真正认真思索，忽地一拍脑瓜：
“我想起来了！你的样子打扮，就跟妙笔山生花观里，后殿那墙上壁画中的一个人，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抠出来似的！”
“妙笔山？生花观？”
郑大龙一挑眉毛，抬起一只手，还没招摇，就被万奇一巴掌拍了下来。
“这……这老哥是个死脑筋。”
画中仙这会儿反倒和万奇又成了同一阵线，对那老板说：
“老胡，咱们见过的。也有段时间没一起喝酒了，虽是清早……咱哥俩也喝一回早酒？”
早餐店老板笑道：“那必须的。反正这商贸城里……这么些个人，没几个早起的。忙也是瞎忙，不如就喝两杯闲聊几句。不过我得先到后厨，把包子馅儿先调好了。”
见老板一家三口都进了后厨，画中仙干脆直接数落起郑大龙：
“看年岁你比我和二祖爷都大，可别光长岁数不长脑子。
你刚才是想招手让人家姑娘过来，问她些事吧？
人家摆明是一大学生，模样俊还特懂事。
你呢？我是能看出你的身份，可你也没把‘警察’俩字写脑门上啊？
你这习惯动作是招人过来讯问，在你的专属部门肯定没问题。
可此情此景，你是不是更像个老流~氓啊？”
郑大龙气得干瞪眼，但想了又想，竟无法反驳。
人家一家三口俩大人都在，自己这个年纪、一身便服大早上单冲一小姑娘勾手……这，好像是有点说不过去。
因为商贸城环境特殊，这铺子也不单是以早点为主。
店老板也是个敞亮人，忙活完出来，坐下后便即自我介绍自家姓胡，不是本地人，是商贸城开业前，亲戚介绍过来租赁了一套商铺。
见万奇在旁微微点头，画中仙不禁叹了口气：
“二祖爷，我看出你是真心善，知道您在想什么，可这循环……这有些事，真是无法人为改变的。”
万奇叹息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见马尾辫女孩儿捧着手机从里屋出来：
“怎么会这样的？那……什么时候能修好啊？我们买了票了都，现在怎么办呐？”
等女孩儿挂了电话，胡老板和其母亲上前询问是如何状况。
听到女孩儿回答，万奇和郑大龙当即僵在原地，霎时间连眼珠都不能转动了。
女孩儿是在校大学生，心疼父母，拿了奖学金，便要带他俩去长白山旅游。
发车日期本是明日凌晨。
现今，她接到电话，说行程路段中有一截遭遇泥石流掩埋。
这也就意味着，他们一家不可能按照原定计划出行。
只说七日内就算铁道抢修好了，也不可能立即正常发车。
画中仙已经算是说得清楚了——没有人，能够逃出这循环。
“胡老板！”
万奇忽然叫道：“来，坐下喝两杯，聊几句。”
“小兄弟，我……你也看见了，我家里现在出了点状况，实在不能……”
“和你闺女有关！”
“什么意思？”胡老板眼珠一转，终究还是回到桌前坐了下来。
万奇托了托眼镜，在口袋中摸索一番，只掏出半包烟和一个打火机。
他神色不变，转向一旁有些愣神的老板娘说：
“打开你们家钱箱子，给我拿六枚铜板。哦，不，这个年代，应该叫作硬币。六枚硬币可以是不同面值，但一定不能是相同年份。必须得是单数年产出。”
“你想干什么啊？”胡老板脸色已经很难看了，瞧身板架势，也能看出，他本人不是什么好欺负的善茬。
“算卦！”
万奇这两个字吐出口齿清脆无比。
“胡亚楠！你也过来，坐，坐我旁边！”
马尾辫女孩儿一呆，“你，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万奇无视她父母的注视，傲然道：
“我是江湖金典，也就是算命先生。
你且坐下，坐到我旁边。你问，我答，你说，我算。
算得准了，不收卦资，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放心，那件事现如今对你来说，不可能兑现。
但是，数年后，你就一定会遵守我们如今的约定。”
“如果你算不准呢？”胡亚楠显然也不是省油的灯，虎着脸到跟前，一只手插在牛仔裤的后屁兜里。
万奇皱眉：“你那后屁兜里，是不是有一把弹簧小刀，上面还刻了某个人的名字？”
“你怎么知道的？！”胡亚楠浑身一震，稍一迟疑，从兜里摸出一把小号的弹簧刀放在桌上。
万奇看都没看那刀一眼：“上面刻的那俩字是——忠和。
这刀，是你这回放假前不久，才结交的初恋男友，李忠和送给你的！
他把这小刀交给你的时候，是在火车站的站台上，他告诉你说：
‘我虽是南方人，但不相信别人传言的北方如何混乱。但我怕你出事，你出了事，就是，要了我的命了。这小刀，我送给你。你贴身藏好。如果遇到危险，拿来，防身’。”
“你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你什么都知道？！”胡亚楠几近崩溃了。
有些话，终其一生，或许也只有两个人才知道。
可是，现在，她和爱人的私房话，竟从第三者口中说出，并且如此细致，一字不错……
“你……真是算命先生？”
老板娘战战兢兢地将六枚硬币放到万奇面前桌上。
万奇随手伸出二指，夹起一个硬币在胡亚楠眼前晃了晃：
“这枚铜板……硬币，代表一个忠告。我现在，要你把这小刀扔了。”
“不可能！”胡亚楠决断道，“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知道你是从什么渠道了解到我的事，可我不信什么卜卦算术。我不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是钱？还是旁的？一句话，都不给！这把小刀，是我爱人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我会终身收藏。”
“我相信。”
万奇深深叹了口气，“不出半年，这份‘特殊礼物’就会把你送进监牢。你以后还会收藏着它，不过只能是在心底回忆。因为，作为凶器，相关部门是不会把它交还给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