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死亡循环 2
此时郑大龙才留意到，那日历上显示的一页，居然是八月十二，也就是农历的七月十号。
老六爷此刻倒是显得平静：“你，是神调门中人？”
万奇第n次摇头：“我真不是八行中人。”
“二祖爷？是您吗？！”
一个破锣嗓子忽然从门外传来。
转脸看时，来人已经把卷帘门拉下了大半。
不等旁人开口，他已经锁了门，掂着脚蹦蹦跶跶地来到跟前，左右看看，从旁拿了个杯，自顾倒了杯酒，话没多说，先一口闷了。
胖老太骂道：“你这没面孔的死酒鬼，怎么又来了？每次都喝得烂醉如泥吐得满屋都是，你他娘的……你滚，滚滚滚！”
胖老太显然是对他厌烦到了极致。
这人却是嬉皮笑脸道：“这趟我可不是来喝酒的，我是来认亲的！”
“这里哪来你的亲戚？”老六爷对他也是不带好气。
“嘿哟，我本来还以为您这鼠党前辈最是眼尖呢，没想到竟是有眼不识泰山。也难怪，你毕竟年纪大了。还常年被个大胖媳妇儿压榨，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干瘪……”
“滚蛋！”
老六爷夫妇同时怒道。
来的这人，面白无须，但脸上有许多横肉褶皱，让人很难确认他的真实年龄。
一身衣服，也是皱巴巴的，上下不搭，脚上还穿着一双绿色儿的人字拖。
单看打扮，就是个潦倒浑人，再听言语，就跟俩仨月没刷牙漱口，嘴里满是粘痰，吐字不清，且张口就满嘴喷出堪比茅坑般的臭味。
“你是……画中仙？”郑大龙疑惑地问道。
只因刚才他进门时喊的那声‘二祖爷’，听来实在有些熟悉。
“二祖爷……”
来人才刚一冲万奇抱拳，万奇便即把脸偏向一边，用力挥了挥手：
“滚滚滚滚滚……滚后边去，刷个牙……洗个澡……然后咱再说话！”
万奇也是真受不了他身上口中那股味道。
“何必麻烦！”这人看了一眼墙上日历，背着手就往外走：“给我十五分钟，还你一个‘文人绅士’！”
郑大龙比谁都纳闷，怎么就被擀面杖敲出个大疙瘩呢？
心浮气躁之下，也是出于好奇，见那怪人打开小门出离，稍一迟疑也快步跟了出去。
不到两分钟，就又走了回来。
“进了旁边的洗浴中心了。”郑大龙一脸悻然，“得亏我跑得快，不然也被门口那俩女的拽进去了。”
“你说那家？”老六爷嘿嘿一笑，“那个……那个胖的还行，瘦的那个，太柴。”
不等胖老太发火，立马仰头道：“我就喜欢吃肥的！不然咋会对你死心塌地？”
果然不到十五分钟，卷帘门上的小门打开，一个西装革履皮鞋锃亮，梳着油头的男子迈着模特般的猫步走了进来。
“二祖爷。见到你，真好。这就证明了，我不是在做梦，而是真正见到了祖爷您。”
这人的穿着和之前的怪人天差地别，面容也毫无相似之处，但这一声‘二祖爷’，在万奇和郑大龙听来却已经熟悉之至。
西装男自顾坐了，开口便是说道：
“我便是之前的画中仙。
既然不是做梦，那就是有了希望，那么，我就该更加对您坦诚。
二祖爷，之前我说的不假，您猜得没错。我那师父葬身的古墓，本就是他的‘老宅’。
我将他老人家入殓后，从其墓志铭上，得知了他的来历和平生经历。
简言之，恩师本是出身豪门，天生画中痴人。
但战乱之年，因财家遭横祸。
家人惨死，他就被一异人所救，幸免于难。
那异人对他直言：‘吾来此，是拿人钱财，要取你父亲的项上人头’，哪知迟来一步，被那些比贼不如的乱兵抢了先。这一笔买卖，我算是亏了。
不过我也是贼，常言道‘贼不走空’，我不能血本无归。
我看你小子骨骼清奇，是块‘好料子’啊。
从今以后……你就拜我为师吧。伺候我左右，就当是替你那短命鬼老爹给我补偿。”
画中仙的师父虽然年幼，却是执拗硬气：
“你没杀我家人，我不恨你。但我也不能拜你当师父。因为我喜欢画画。你，不像是会画画的人。”
“喜欢画画？好办呐！”
那异人笑道：
“老子有钱，有钱能使鬼推磨。
你既然想学画，我替你找上几十上百个老师教授你也就是了。
教得好了，得钱走人；滥竽充数，没得真本事，我把他人头留下便是。”
画中仙的师父真正是画中痴者，闻言竟当即答应拜此人为师。
但那人却说：“丹青画笔只是你所喜好。而我这一门，则和那毫无关联。你少不经事，我也不欺瞒于你。古有外八行传承，个个都是下九流的混账角色。我属其中一门，名为——索命！就是拿人钱财，收买他人性命的行当。”
画中仙的师父也是机灵过人，当即道：
“你说的，我听懂了。我传承你的本事，延续你的行当。
但你不得阻碍我个人喜好，而且还要资助我修学丹青书画！”
那异人一锤定音：“妥了！”
……
画中仙诚恳道：“二祖爷，那墓志铭上大致内容便是如此，我虽简言，但无遗漏欺瞒。
另有一事，我将云锦仙棺殓入石椁的时候，在其中发现一残卷。
翻看之下，得知那是索命一门的传承孤本。
我当时年龄实在还太小，知道生存不易，不光翻看学习了其中内容，更按首页留训，拜入了索命门下。
话说至此，您总算清楚我的来历，知道我为何身为‘画中仙’，却是索命门中人了吧？”
“你这是学了真本事了，算是索命一门嫡传正宗。”
万奇长吐一口气，“如若不然，之前你一路跟随就不可能不被发现；现如今，你只‘改头换面’，我就又差点认不出你了。”
“二祖爷。
其它非是重点，我暂且先不说了，咱就只说重中之重。
现如今，你也想必也已经得知，我们陷入了一场循环。
七日是一周期。这当中无论我做什么，可以改变某些细节，但一定改不了结局。
就比如我之前说过，我不止作死一次，而且每次都死成了。
可是，再睁开眼时，我就又回到了最初，回到了八月十三号的清晨，回到了我那暖床之上。
这……其他人或许会觉得羡慕……可如果经历了许多年、重复了许多年……
那这，对于我来说，是不是，就算是一种——死亡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