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苦水鸳鸯
胖子一个大男人哭得像个孩子，老两口也都时不时抹眼泪。
万奇把倒了酒的杯子放到冷慧兰面前，拿起自己的杯和她碰了碰：
“我干了，你随意。”
见他真把大半杯高度白酒一口喝了下去，冷慧兰不禁蹙眉道：
“无论你以前有过怎样的痛苦经历，都不应该糟践自己的身体。”
万奇干笑道：“大美人，你搞错了，我是因为疼自己才喝这酒的。”
这一路虽然距离不算远，但风急雨骤，虽说算不上浑身淋透，也是够呛的了。再加上骑摩托正面被风呲，进到店里之前，万奇早就身上没丁点热气儿了。
冷慧兰穿着一次性雨衣，只头发被打湿了一些，哪能体会他的窘况。
“爷，奶，你们过得还好吧？”
“好，都好着呢！”
“我可想你们了，经常做梦梦见你们。”
万奇和冷慧兰被这对话吸引，双双转过头。
只见胖子双手握着胖老太的手，惶然道：“这次……不是又在做梦吧？”
胖老太一手抚摸着他的头，笑呵呵道：
“傻孩子，不是做梦。我可是又见着我的大孙子咯。还别说，小小六子这一长大啊，还真像你爷年轻的时候。”
一旁的老头嘿嘿一笑：“他可没我那会儿俊，这一身的膘倒是随了你了。”
胖老太戳了他一指头：“你个死老头子，老不修的要脸不要？再嘚瑟，改明个我就带着你到鑫发广场扭秧歌去。专找别的老头儿一起扭，让你在旁边干看着。”
老头又笑了笑，不过笑容中透着些许苦涩。
万奇忍不住问：“你们怎么就确定，他是你们孙子呢？”
胖子道：“其实进店之前，我就觉得，这像是我爷奶开的店。这坛肉可是我奶的独门手艺，秘制配方，旁人谁也做不出这味道。”
胖老太笑道：“别的人能不认识，自己家的孩子还能认错嘛。你看他这模样，再看看他爷那老脸、看看我这身板儿。还有，他爷就是左脚六趾，所以家里和街坊都管他叫老六。他爸也一样，就叫小六。我这大孙子才生下来的时候，我一看，好嘛，小脚丫的趾头跟一串小葡萄似的，可不就是个小小六嘛。”
万奇张张嘴，欲言又止。
老头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猜你是想问，猛不丁见到自己个的孙儿长这么大了，我们为什么不觉得奇怪，还确信他是我们的孙子，对吧？”
万奇点点头。
打从胖子和老两口相认，他就觉出不对头。
胖子亲口说过，桥西商贸城早在多年前就没了，就算他爷奶在商贸城里开饭铺，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胖子怎么可能在这里见到他们？
老头眯着眼看着万奇，说：
“你觉出不对，但还是敢吃敢喝，单看这饭量，你可就不是一般人啊。
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不觉得奇怪，是因为之前受过凤铁桥凤三爷的指点。
他说今日傍晚会天降大雨，让我们今晚不要因为下雨提前关门，说是会有一个特殊的客人前来，我们务必要见上一面。
凤三爷的卦奇准无比，他说有人来相见，就一定不会错。
不过我和老太婆都没想到，来的居然是我们的大孙子！”
“凤三爷？”万奇心里一动，“他会算卦？算到你们今晚会祖孙相见？”
老头虽然干瘦，一双眼睛却不见半点浑浊，点头道：
“凤三爷乃是当世奇人，俗话说‘遇高人岂可交臂失之’，如果早知道来的是小小六，我说什么都要留住他，豁出老脸求他替小小六算一算前程。
可惜啊，他中午在我们这儿吃了一锅坛肉后，只说了几句就匆匆忙忙走了。我见他带了行李，看上去是出远门了。”
胖子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急着问：
“奶，现在是几几年？几月几号？”
胖老太刚要回答，老头忽然厉声喝道：“闭嘴！不该问的别问，不该说的别说！”
“爷，不是……我是说，你们的忌日是……”
“我让你闭嘴！”老头再次大声喝止道。
一时间，饭铺里的气氛仿佛凝固，门外的雨声更显清晰突兀。
片刻，还是老头先开口，偏过头看了看万奇：
“你受伤了。老婆子，去把我早先配的刀伤药拿来。”
万奇已然看出，这老爷子非同一般。
且不说凤三爷是哪路‘神仙’，单看这老六爷的作派，就不难确认他年轻时即便不是什么叱咤江湖的大人物，也和九流三道脱不开关系。
胖老太拿来药膏纱布。
万奇脱了上衣，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冷气。
之前和灵馗缠斗，被母灵馗抓中后肩，此刻看来，三道半尺长的抓伤不说深可见骨也相差不远。
出奇的是，这么重的外伤，此刻居然不再流血，只是白皮红肉的咧开翻呲着，格外触目惊心。
“呵呵……哈……哈哈哈哈……”
老六爷忽地大笑起来：
“凤三儿啊凤三儿，你这哑谜打的可是真好。高，实在高！我冯老六服了！心服口服！”
胖子小心翼翼地问：“爷，你咋地了？”
老六爷笑着摇头：“你凤三爷爷老早以前替我批过八字，说我是‘因祸得福，小享半生清福；临终见喜，却为苦水鸳鸯’！”
胖子不解：“这是啥意思？”
“傻孩子，我算看出来了，你和你那不成器的老子一样，读那几本书的学问，全都一点不落还给老师了吧？”
老六爷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疼惜：“凤三儿替我批命的时候，我还没残废，当时也不懂他这话的意思，还说他这老骗子，猪油蒙了心，居然骗到老子头上了。
直到，我因为做下一桩大案……”
“别满嘴胡咧咧了！”
胖老太边给万奇敷药包扎，边一脸鄙夷道：
“你那腰就是在老家偷隔壁村王老五家的狗，让他那缺心眼的傻儿子用顶门杠给干折的！
知道你是听我说想吃炖肉才去干那下三滥的事，我是记你的好，可你也别当着孩子面儿吹牛皮不眨眼，王八钻稀泥，硬给自己个儿‘贴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