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坛肉
万奇让胖子边走边说,但也没再得到什么有用的讯息。
如果胖子没撒谎,那么事发的时候,他才只有五岁,对于听说传言,不知经过多少耳朵几张嘴,没有足够的分辨能力,干脆就不去就此多想。
进入商贸城中心位置,胖子有些傻眼。
忍不住抬起手腕看了看表,随即竟把表摘下来,先是摇了摇,跟着又掏出手机。
万奇让他别费劲了。
刚才万奇就翻过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钟点和实际记忆中的时间段根本对不上。
不光如此,手机屏幕就像是完全失灵,除了能通过按键点亮,所有app都点不进去。
好在万奇有个特殊习惯,或者说是癖好。
每到一处陌生所在,他都会事先打开导航查看,并且截图下来,即刻设定为屏幕背景。
是以从4号出来后,他查看手机,便已看到,桥头街后方的一处被圈起的所在,上面标着四个字
——桥西陵园!
胖子说:“咱们撞车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吧?我下车是十点一刻,咋现在成八点半了?不光手表,手机上也是!我手机还点不了了……坏了?”
“得亏才八点。”
万奇咧了咧嘴,站在街头,看了看两侧三分之二亮着灯的商户,选定一家,急慌慌赶到跟前推门走了进去。
……
“哎呀,下这么大雨,你们咋也不打伞啊?”
老板娘一脸情真意切的心疼招呼万奇等人坐下。
值得一提的有两点:
一,这是家饭铺,门脸不大,总共也就六张桌子。
二,老板娘年纪至少六十开外,头发花白,精神头还挺好,就是太胖。眼量的话……她最起码体重超过两百斤。
“赶紧地,先擦擦!”老板娘把邻桌的纸巾全扔到了万奇他们桌上,跟着又拿着条看着不咋干净的毛巾塞到胖子手上,“孩子,赶紧擦擦,别感冒了!”
胖子不知在想什么,抬脸看着她,两手捧着毛巾在头脸上胡乱而缓慢地揩抹。
万奇现在完全是‘目中无人’,一手快速地抽出几张餐巾纸擦着头脸,另一只手则拿起了塑封的菜单:
“坛肉!大份的!先来六个!还有米饭!面条……馒头……都行!”
“孩子,你是外地来的吧?咱这儿菜码大,你吃不了……”
“赶紧上!”
万奇双手捧着肚子,闭着眼歪靠在墙上。
他饿了。
真饿了。
马家庄的铁锅羊肉虽然是硬菜,可斗战灵馗耗费的气力和精力委实不是一般人能够体会的。
“这……你能吃了吗?”
巨胖的老板娘摇摇晃晃端着托盘过来,把几个浅舀的砂锅放到桌上,“孩子,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是不是……”
“我去给你盛饭!你慢点儿吃哈!”
老板娘晃晃悠悠跑回后厨的时候,万奇已经干吃了一砂锅的红烧肉。
冷慧兰忍不住小声道:
“你……你慢点吃,烫,别把肠胃撑坏了……”
“我是不是还得注重饮食均衡,荤素搭配?呵,一顿吃饱,谁知道下一顿在哪儿?”
万奇边说边又挪过一个砂锅到跟前,刚蒯了一勺酥烂的炖肉送到嘴里,就见后厨的布帘掀开,年老且肥胖之极的老板娘走了出来。
“你是真饿了啊,赶紧,就着干粮吃!”
老板娘把一个比脸盆小点有限的不锈钢盆子放到桌上。
里边除了小半盆米饭,还堆着几个白馍和花卷。
在出来以后,一系列的动作,她都是单手完成的。
因为,她另一只手推着一架轮椅。
轮椅上,是一个干瘪的老头,皮包骨一般,加上衣服,上秤也绝不会超过一百斤。
“这老人家……”冷慧兰一时也无法适应这样的场面。
老板娘说:“他是我老伴儿。年轻的时候不学好,见天耍王八蛋,偷鸡摸狗的。后来有一回偷人家的狗,没成想人家是狠人,直接拿顶门杠子把他后腰给干折了!完事就成现在这德性了!”
见老板娘说时嘴角带笑,胖子忍不住问道:
“当时没找大夫看吗?”
“看了啊!”
老板娘捋了下花白的头发,洒然道:“说是能治好,不过得花老鼻子钱。
不治!
我说的!
就他这脾性,治好了也改不了,还得他妈的偷东抢西。
那我还他妈有好活头吗?
随着他见天进局子担事儿?
日他娘的,老娘没这份耐心。
还不如就这么让他歪歪着,我情愿卖了命照顾他!”
“那……那孩子,你慢点吃!别噎着!”
只这几句话的工夫,一盆子干粮已经被万奇就着油乎乎酥烂的坛肉吃了大半。
老板娘看了都瘆的慌。
“我儿子也挺能吃的,可是跟你比……那比不了啊!”
“你儿子……是咋吃饭的?”
问话的是胖子。
问话的同时,他用勺子蒯了一些万奇吃剩的米饭扒拉进砂锅里,还掰了一个馒头半拉花卷续进去。
“他……他就是……就爱这么吃啊!”老板娘脸色骤变。
就连轮椅里的老头,也明显露出震惊表情。
胖子整只手反握着勺子,狠命地往嘴里扒了两勺混合的拌饭,抬起头时,看向年迈的老板夫妇,已然热泪满眶:
“奶奶……爷……我是小桐……”
“啥?”
“我是小桐,焦桐,是你们的孙子!”胖子掩面,泣不成声。
“这孩子……”老板娘满脸疑惑看向万奇和冷慧兰。
却听,一个含混的声音说道:
“小小六子,是你吗?”
胖子浑身一震,放下手,抬眼看向轮椅里干枯瘦弱的老人。
原本姿态僵硬的老人竟咧嘴一笑:“你长得……是真像你奶奶。可我还是……还是不敢信,能看到你长这么大。孙儿啊,你把左脚的鞋脱了,让我看看。”
胖子抹了把脸,迅速脱掉鞋袜,露出的左脚,竟然异于常人。
“嘿嘿,真是咱家的种!他也有六个脚么丫!”
……
“坐下来,好好说一说吧。呃~”
已经吃饱了的万奇打了个嗝,走到柜台后从货架上拿了瓶酒。
回到桌上,给胖子、老板和老板娘夫妇分别倒了半杯。
见万奇拿了个杯子放到自己面前,并且往杯中倒酒,冷慧兰斜睨他道:
“我不喝白酒的。”
“知道你是‘洋人范儿’,可,你想不想听故事呢?”万奇直视她,眼中满是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