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和初恋说拜拜

    周六一早，危新觉早早就起床了，事实上昨天晚上他根本就没能睡着，来回翻覆，久不能寐。他想的不只是徐佳莹，还有徐佳莹和季单之间的关系，一个是班级里的捣蛋鬼，一个是安静的乖乖女，怎么会扯到一块儿的，这让危新觉百思不得其解，况且他一直都在关注着徐佳莹，并没有发现两人存在着何种联系。危新觉完完全全摸不着头脑，如同在迷雾中行走一般，或是深陷进了迷宫之中，搞得自己精疲力竭，却一无所获，最终还是抵不过身体传递而来的强烈疲劳感，短暂得休息了2个小时。

    危新觉将自己好好地打扮了一番，他打开衣柜，里面是一整排的西服套装，各式衬衫，一架子的皮鞋，还有帽子领带皮带等配饰，整齐地放在陈列柜里，他从上至下扫视了一遍，但没有看中哪件符合他心意的，于是便把整个头埋了进去，到最边角的地儿翻寻着，倒腾了好半天，最终只能失望地放弃，然后找了一身浅灰色翻领敞口带点儿休闲和时尚感的小西装，里面搭配纯黑色的短袖，让自己看起来尽可能地像他自己。他在镜子前给自己的头发做着造型，让前面的头发松松软软地耷拉下来，头顶部则用发胶给耸立起来。真是一张精致帅气的脸，他不由得仰起自己的下颌，满意地最后一次再看了一眼侧脸勾勒出的鲜明的轮廓线。但这精心的打扮，却被那个心目中的悦己者浇了冷水。

    “那么久不见，好像你的变化超过了我的想象，你现在没和她在一起了吗？”徐佳莹穿着白色衬衫裙，素雅文静，裙边精美的金银走线的花样点缀又透露出一丝低调轻奢，和他想象中的样子略有差异，但又说不清楚究竟哪儿有些不同，但她上下打量的眼神中不经意间略过的忽闪，让他有种受到不明所以的鄙夷之感。

    “别说我的事了，说说你吧，看起来你过得还不错，当时电话里说出那样的话真是吓到我了，发生了什么不开心的事吗？”危新觉企图将话题转移开。

    “我已经没法和他在一起了，我不爱他，我已经受够了和那个人在一起的生活，像个卑微的家政妇，不，连一个普通的家政妇都不如。”

    徐佳莹没有看到危新觉一脸雾水的样子，继续说到。

    “我没有劳动的权利，我想找一份工作，他就觉得富豪太太完全没有必要工作，赚的那些钱可有可无，还有损颜面，可那是钱的问题嘛，我不过是为了让生活能够继续下去，现在的生活让我感到就像一只困在钻石牢笼里的金丝雀，不是因为吃不到饭而死，而是因为要继续活着而死；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就连剪个头发都要经过他的允许才行，他说是他在养着我，所以我的指甲，发丝，我身体的一寸一毫都属于他，怎么处理权利全不在我，我就像一个被束缚住手脚的洋娃娃，如何摆弄全凭他的喜好，将我的手折了也好，将我的眼珠子挖掉也好，只需看他的喜好；我没有说‘不’的权利，当我疲累之时，就想窝在沙发里或是躺在某处，但他一个指令，我就得露出上下两排大牙，撑开倦意的眼，展开萎靡的脸，遵循他的指示给他泡茶做饭，理由很简单，这是妻子的职务，不能交付给保姆或是管家，或是其他任何人。”

    “我还是我吗，你告诉我，我还是我吗？”徐佳莹越说越激动。

    “每天我醒来只感觉身体里有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蜷曲着身子，低垂着头，满面的泪水，我看着她哭，可是我却不会有所反应，只是看着她，就像一个陌生人。这代表了什么，我在失去她，我在失去我自己呀，我将看着我自己渐渐变得透明，最后连这个肉体也会不留分毫的蒸发掉。”徐佳莹的脸上戴着痛苦面具，几乎一口气把这段话倾泻而出。

    “离婚吧，和他离婚。人是不能失去自我的，否则怎么能说得上活着，顶多是披着人皮的空荡幽灵……”危新觉说完这话，紧接着的是一阵无声的沉默，他发现自己现在的境地就如同他口中的那样，一个空荡荡的幽灵。

    “离婚，你叫我离婚。哈哈哈哈……”徐佳莹突然爆发一阵狂笑，这一瞬间的反差令危新觉为之一震。

    “当初可是你让我和他结婚的，现在又叫我离婚，对于你来说可真是方便呀，不就一句话的事。你可知道当初我离开你的时候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我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打掉了我俩的孩子，现在你凭什么装作圣人一样对于我的人生指手画脚，为了你自己的前程，随随便便就把我抛弃了的人，有什么资格评判他人活着的方式。”听到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危新觉身体向后一仰，睁大了眼睛，他当然不知道季单和徐佳莹之间还有这层关系。

    “我是绝对不会离婚的，我才不想再过以前那种贫苦的生活，每天连吃饭都不能保障，吃一顿没下顿的，你是无法了解那种肠胃蜷缩成一团，稍一动弹就拉扯得撕心裂肺的痛感。”徐佳莹说到这里时，下意识地用力抱住了自己的腹部，那种饥饿伴随而来的疼痛与空虚还真切地存在于那里的每一寸肌肤，她陷入到深沉的冥想之中。

    危新觉开始坐立不安起来，他看了看墙壁上挂着的时钟，又看了一眼面前这个双目涣散着的失魂之人，然后他尽可能小心地踮起脚尖，略微弓着背侧过身去，准备悄悄地起身离开。

    “你要去哪儿？不要走。”徐佳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传递而来的力量让他感到动弹不得，身体僵硬了一般。

    “你娶我吧，对，你娶我不就行了嘛！你还爱着我的，我知道，否则你不可能出来见我。还是说你已经和她离婚了，我看是这样的，你穿的衣服可不像是她的口味，一定是这样。他们给你分了多少财产？想必不少吧，你不可能随随便便就答应离婚的，小钱可打发不了你。那个男人太会算计了，根本没打算要孩子，一直防着我，我就算和他离婚也分不到什么财产。不过和你结婚的话就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了，我可以做回我自己，也能拥有我想要的生活，走，我们这就去，马上去。”徐佳莹将危新觉的手朝着自己的方向用力拉了一拉，她的眼睛充满着狂热，两人的结婚证仿佛已经摆在了她的眼前一般。

    突如其来的恐怖和厌恶心理令危新觉一把将她的手挣扎开来，他只感到面前的人已经异变为面目可憎的悲惨之人，美好的过往回忆连同对她的同情化为了烟云，风一吹全部散开了。他不禁感慨时间的可怕，在不经意之间改变了一切，而人永远不可能战胜时间，你总会被时间塑造，带上时间的痕迹。但是时间对于每个人都是公平的，那人与人之间的差异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呢？危新觉暂时没有想出答案。

    “不，我不会和你结婚的。”他甩掉徐佳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店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