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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就是一封信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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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此次事件的流言不胫而走,在蓝氏宅院里传得沸沸扬扬,真真假假不得而知,但大部分流言都是兼而有之。张婧絮日后的生活成为了大家关注的焦点。按照之前的处置办法,她大概率会被扫出大门,并且再也不可能在这个小城镇找到下一份可供谋生的活路,她只能随便地嫁给某个男人,再为他生育至少一个男孩,过着平凡而普通的妇女生活。唯一不同之处在于,她会在某个阶段变得无所顾忌,抛弃掉那个供养了她和她孩子,从而变得一无所有的男人,并且绝不回头。对此,所有人都表示赞同,他们的想法高度一致,并且坚信不疑。

    所以当张婧絮穿着一身干练的西装,踩着一双红色恨天高跟随在危新觉的身边时,每个人都张大了眼睛,盯着她圆翘的臀部,感到迷惑不已,在她给出傲娇的眼神,目中无人地从旁而过时,他们只能不得已地追随着她凹凸有致的腰身,齐齐地向她致以注目礼,最后还感慨一句“造化弄人”。

    蓝婷自此之后性情大变,似乎对她而言一切都无所谓了,她变得不再在乎家族的声誉,也不再追究她与季单之间是否真情尚存,整件事情像是悄无声息之间突然就蒸发了,又像是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一样,一切平静自然得异常。

    那个晚上,危新觉一直陪在蓝婷的身旁,整整一夜。蓝婷的脸精致而小巧,平时她老是撅着嘴,这会儿温和地微微翘起,像是一个轻轻柔柔的微笑。危新觉盯得出神,第一次看到蓝婷这样的脸庞,像只乖巧的小兔子,和她平时嚣张跋扈的样子完全判若两人,比较起来还是这种模样更加适合她。

    “真是可爱。”这样的言语不自觉地从危新觉的口中脱口而出,他放在床边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悬在了半空中,无限接近于蓝婷的面庞,就在快要碰到的一瞬间,突然像是被电击了一般,直愣愣地掉了下来,此刻他的内心五味杂成。

    蓝婷如此大发雷霆,显然是误解了他和张婧絮之间的关系,女人的嫉妒燃成了一团熊熊烈火,直至烧伤了她自己,这是他从来没有体会过的,尽管难以启齿,但他跳动的心藏不住的雀跃。转而之间,他又低落起来,因为他知道,归根结底这种嫉妒之心并不是源自于他,和他没有一丁点儿关系,他又开始羡慕起季单来,也不知道这个一无是处的班里捣蛋鬼哪儿来的福分。

    想着想着他就睡着了,第二天蓝婷醒来时摆动手臂的小小动静惊动了他,一下子便抬起了脑袋。“你醒了,感觉如何?”他的声音是数不尽的温柔。

    “你,在这儿待了一晚上?”还没等到危新觉回答,蓝婷直接打断了问话。“算了,也无所谓了,反正一切都已经昭然若揭,没什么可隐瞒的了,你和其他人的事我也不在意,甚至可以供你方便,成全你们。我只有一个要求,就是维持名义上的婚姻关系。不过你放心,不会太久的,你也不用太过着急,等到我爸60大寿一过完,我就会告诉他我不爱你了,到时候我们就可以顺理成章地离婚,你也可以获得你想要的自由。”

    “你误会了,我和那个张婧絮没有任何关系,昨晚的事是她写信把我叫过去的,后面她一不小心掉进了池塘,我拉她的时候也被她一起带了下去,后面的就是你亲眼目睹的了,这就是事情的全过程,我没有半点隐瞒。”危新觉说完这话停顿了一下,揣度着说出后面这段,“我不知道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人,但是现在……我不一样了。”

    但是蓝婷并没有听进去。

    “给你写信?她还给你写信?她怎么敢的,看来对她的惩罚还是太轻,还没被教训到位。真是个没有教养的小丫头,一点儿规矩都不懂,这还不算是勾引吗,张嘴就只知道狡辩,私下做的这些事难道能正大光明的拿上台面?厚颜无耻!那封信在哪儿?”蓝婷的气焰又回来了,以质问的语气索要着那张写满了罪恶的白纸。

    危新觉本能地感到事情不妙,他现在已经记不清信上所写的具体内容了,只记得看完那封信后便随手揉在一起,塞进了衣服兜里。现在再次想起那封信来,就像一个巨大的雪球,以无可阻挡之势向他倾赴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

    “那封信在之前的衣服兜里,一起掉进了水里。”

    “可现在问题不在这呀,那封信一点儿也不重要,我们不能重新认识吗,不能重新再开始吗,现在在你面前的不再是曾经的季单,是一个全新的人。看着我的眼睛,仔细看,没有半点谎言,这是一个不一样的灵魂,完完全全不同的灵魂。”危新觉感觉自己就像是站立在雪山的半腰上昂首挺立,以赴死之势抵挡这轰隆隆来袭的大雪球,在这纯白面前,他卸下了一切外饰伪装,以赤身裸体的姿态坦然面对,来吧,让一切来的更为猛烈一些吧,这是只属于他的殊死对决。

    透过危新觉的灼灼目光,蓝婷像是被吸入进一条泛着白光的纵深秘道,一旦跌入便很难从那个神秘的空间里摆脱出来。她的身影映射在他黑黝黝的瞳仁之上,像一面镶着白色珍珠的古镜,从那上面浮现出的自己,在神秘莫测的古代魔法的加持下,显出别样的光彩,纯洁美丽,摄人心魄。这是谁呢?蓝婷突然像是看到妖魔鬼怪一般,从危新觉的眼中逃离而出。变了,确实不一样了,可一个人怎么可能说变就变的呢?人是不自知且自视甚高的动物,永远无法自我革新,任何看起来像是自我顿悟的改变必定有着一个更为深层且不可言喻的缘由,而动力的源泉只能是外界的,环境的和客观的。蓝婷感到自己受到了奇耻大辱,她朝着空荡荡的房间绝望地喊着,“信,我要信!来人,来人,快来人呀!”

    一个多小时之后,一封字迹已被晕染得模糊不清,混合着青草味、泥腥味以及强烈鱼腥味,还缺少边边角角,看起来像是从考古遗址现场刚被挖出的破烂不堪的信,被端端正正地摆放在一个橡木金纹的平盘上,呈到了蓝婷的面前。

    张婧絮站在一旁,面如土色,双手在前大腿处交叉,以期求得无谓的支撑,她的双目无法保持镇定,眼皮颤巍巍地,几乎就快要闭上了,她的全部精力集中在眼皮上,勉强支撑起一道弯弯的缝。闭口不言。静静地等候着最后的判决。

    在蓝婷还没说出一个有意义的字符,仅仅发出开头第一个字音时,她就因为腿软跪倒在了蓝婷跟前,不住地求饶。蓝婷举起那张沉甸甸的白纸,一字一句读了起来,“……不见不散。”读到最后那个字时,尾音被她无限地拖长,还有意无意地将音调挑衅似地向上拔起。在这封信的内容被蓝婷宣读完毕时,张婧絮的脸已经掉成了惨白状,伏倒在地,头皮贴在地面,带着凄惨的绝望,像个无助的虔诚圣徒。

    但蓝婷的表情却异常的柔和,仿佛她已经和周围融为了一体,变为了空气中的一呼一吸,完完全全一副看尽尘世后坦然赴死的神情,转瞬间,她龇牙咧嘴,不屑地瘪了一瘪,然后把那份信撕了个粉碎,带着一种意犹未尽的狂热,向在场的所有人宣告,“多么地纯情呀,多么美好的感情呀,不顾一切世俗眼光的束缚,抛弃所有凡世的桎梏,看这无暇的爱,连我都要为此痛哭流涕了。”她发狂似的说道。

    “张婧絮,如果你能把这碎纸恢复成原样,他就是你的了,我答应你绝不食言,我还会为你们提供正当的理由,让你们可以理所当然地待在一起。”这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张婧絮的身上,她惊恐地看着眼前这个处于癫狂状态中的女人,瞪大的一双圆眼因用力过猛而暴突出来,她又转眼瞄了一下危新觉。惑然而呆滞的表情无情地出卖了他的内心,太过跳脱的剧情显然已不是他能跟上的节奏了,无助和绝望,他如同一只等待命运之神发落的羊羔,毫无反抗的余地。周围还有好几双眼睛热火火地,像要把这一切更为热烈地燃毁。

    张婧絮立马起身,将每一片微小细碎的纸迅速地捻起,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里,露出狡黠的浅笑。第二天清晨,一封用胶布粘贴着拼凑完整的信被放在了蓝婷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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