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上山
林立醒来时，家里静悄悄的。自已的身上盖着被子，被子浆洗得很干净，散发着皂角的清香。
头不晕了，只是伤的地方还很疼。林立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伤口重新包扎了，于氏应该是又找了郎中。
“小弟，你醒了？”
林立歪头看去，是哥哥林东，他手里拿着一本书。
“嗯。”林立应了一声，这还是穿越以来听到林东第一次说话。
“你喝水吗？哥给你拿。”
“好。”
林立喝了水，觉得好多了。看到林东又拿起了书，就问道“你在看什么书呢？”
“千字文。”哥哥举起书给林立看。
“你学完千字文了吗？”
林东摇头“还没有。”
“那你学到哪儿了”
“刚学到甲帐对楹。好久没有看书了，都有点忘记了。”林东一脸黯然。
是啊，小林立的爹爹林家盛走时交的束脩，过年时他没有回来，大伯娘蔡氏就说什么也不给交了，林东只好回家帮着干活。打猪草，拾柴禾，每天不停闲，闲下来就要挨骂。
林东拿书的手粗糙不堪，手背有几块红肿，是冻疮还没有好。
林立心想于氏可是真老实，自己就不能攒点私房钱吗？
林立看着这个便宜哥哥，应该是原本养的好，林东现在虽然瘦弱，可个子不矮，头有点大，显得和细瘦的身体极不协调。
林立想大头的脑容量大，这个便宜哥哥应该挺聪明的吧。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额头饱满，隐隐有两个突出的骨包，像龙角似的。林立被自己的比喻逗笑了，难不成是龙王三太子投生？两道剑眉下是一双漂亮的大眼晴，鼻梁直挺，薄唇微抿。只有脸色不大好，精神萎靡。应该是这两天被吓着了。虽然穿着带着补丁的麻布衣衫，也掩不住这小小少年的俊秀。
“你很喜欢读书吗？”
“嗯。”林东重重点头。
“等咱家条件好了，你再去学堂读书。”
林东眼睛一亮，接着又黯淡下来，摇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道：“爹爹不在了，我要帮娘分担责任。”
正说着于氏进来了，看着林东手里的书，对他说道：“冬子，等一切安顿好了，放完农忙假，娘去给你交束脩，你接着去读书。”
“我不读书了，帮娘干活。”林东低声说。
于氏温声细语道:“娘不用你干活，这回咱家就没有多少活了，娘一个人就干得过来，何况还有你大姐呢。你现在正是读书的年纪，要去读书的。”
于氏顿了一下，接着又鼓励道:“你是咱家的长子，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功名，好保护姐妹，不让她们受欺负。”
林东听了于氏的这番话，用力点头：“娘，你就放心吧，我一定用功读书，将来考上功名，让谁都不敢欺负你。”
于氏欣慰地笑了。
在山村农家，供一个读书人是很不容易的，尤其对他们这样孤儿寡母的家庭来说，就更难了。
先别说什么笔墨纸砚的花销，单单一年的束脩就要二两银子。
在这个小山村里，盖一个茅草屋才用上不到三两银。
现在家里只有二亩旱田，上面种的全是小麦。五亩水田还没有开始翻地，要等别人家翻完了，借来牛开始翻。
林立不知道这里的收成如何，毕竟他还太小了，从来没有去过地里。
于氏转过头问林立:“小宝，饿了吧？看你睡得沉，中午吃饭没有叫你。”
被她这一问，林立的肚子马上应景地咕噜一声，于氏笑了，林立发现哥哥林东的眼睛长得像娘。
林立的娘于氏其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妇人，皮肤很白，瓜子脸，大眼睛，高鼻梁，红润润的薄唇。
林立仔细一看，哥哥林东除了脸型外，其他地方都像娘，好像连性格都像。
于氏从厨房端进来一碗鸡蛋羹，扶起林立。
“来，娘喂你吃鸡蛋羹，这是你最爱吃的了。”
“我还是自己吃吧。”
林立拒绝，开玩笑，自己芯子里可是个成年人，那好意思让人喂啊。
于氏把炕梢放着的桌子搬过来，把碗放在桌子上。
林立醒来就看到在炕梢有一张小桌子，应该是三姨奶给送来的。
林立坐在桌边，自己用勺子吃了起来。
这个娘的厨艺很好，鸡蛋羹蒸得很嫩，只放了一点盐，上面撒了葱花，嫩黄上点缀一点翠绿，让人一下子就食欲大增。
“娘，你做的蛋羹真好吃！”林立由衷地赞道。
“咱娘做什么都好吃。”林东在一边说道。
于氏笑了，她笑起来可真好看。
······
没几日，林立头上的伤就结了痂，他要把棉布拿下来，于氏说什么也不让，怕他不小心碰到了再不好。
头不疼了，林立在屋子里也就呆不住了，他来到院子里透气。
此时刚进入四月，山外吹来的风带来了暖意。
路旁有兰色的小花开了，随风摇摆着，东边远处的山上拢着一层云霞，那应该是山杜鹃开了，记忆里，这里的人叫山杜鹃花为达子香花。
林立站在院子里，看到对边是一片浅滩，浅滩过去是一条小河，这应该是蚂蚁河的一条支流。小河不宽，两边都是草滩，小河夹在中间，好像一条细细的玉带。
这片浅滩挺大的，如果开出来应该是不错的稻田，怎么没有人开荒呢？
林立推开栅栏门，穿过小路。说是小路，也足有两米宽，能通过一辆马车。
他走到浅滩前，浅滩上长着杂草和一些水曲柳。
正是初春时节，嫩绿的小草在杂草丛里探出头，间或几朵零星的小黄花。浅滩上石块挺多，林立明白了，因为这里的石块太多了，还长了一些水曲柳，开荒比较费劲，所以这一片才无人问津。
林立转身回望，自己家屋子后面不远有一座矮山。
他返回身，看到在房屋一侧有一条一人宽的小路，于是就沿着小路向小山走去。
房屋后面有一块菜园，菜园子挺大，也围着栅栏，细密的栅栏是用水曲柳围成的。此刻的菜园里只有一畦韭菜和一畦小葱，其他地方都空着。
在菜园一角有一棵高大的果树，树上正开着白花，也不知道是什么果树。
林立走了不远就到了山脚下，只见山坡上长满了小柞树。柞树中间一条羊肠小道，他顺着羊肠小道上了山，小柞树刚到林立的肩头，密密的一棵挨着一棵，仿佛是谁特意撒的种子一样，没有别的树，只有柞树。
穿过柞树丛，山腰上部才看到一些松树，东一棵西一棵，长得并不茂盛。
林立上了山顶，扶着一棵歪脖子松树，转回头望去，这个小山村在三面山的包围中，只有西北方向一片开阔的平原伸展向远方。
周围的山巍峰林立，高矮不一。林立站着的小山和这些山峰一比，那就是一个小土包。
小土包上突兀一棵大杨树，树干比直，树上刚长出来新叶，一对喜鹊正在高高的树杈上搭窝。它们叽叽喳喳好不欢快，仿佛在商量怎样搭窝。一会儿，一只飞走了，又过了一会儿，，另一只也飞走了，它们是去挑选搭窝的好材料去了吧。
林立走得有点累，就靠着歪脖子松树坐了下来。
刚坐下没多久，他就看到通往自家的路上走过来两个人，一大一小。
林立定睛看了一会儿，见到是往自己家走来，猜到是于氏和大姐燕子回来了。
林立扶着树干站起来，准备回家，结果粘了一手黏糊糊的东西。
林立低头一看，这不是松脂吗？
他不由得一阵惊喜，这可是好东西啊！用处多了去了。
林立连忙找了一个大点的柞树叶子，小心翼翼地采下松树脂。
这一下他也不急着走了，又转悠着找了几处，还真让他找到了不少，林立都一一采下来用树叶包着，高高兴兴地下山了。
回到家里，正好碰到于氏正在找他。
于氏看到林立手里的树叶子，问道:“小宝，你捡柞树叶子干什么？”
林立打开给于氏看，她看了说道:“这不是松树油子吗？别玩这个，粘的满哪都是，不好弄掉，你玩什么不行，玩这个。”
林立笑着说:“娘，我可不是玩它，我是有大用。”
于氏奇怪地问:“这玩意有什么用啊？”
林立老神在在地说:“我现在还不能和你说，保密。”
林立说完就往院里走去。
于氏跟在林立身后，一个人嘀咕：“刚好了一点就开始淘了，这回可好了，没人管他，还不得上天。”
林立听了心想：难道原来的小豆丁很淘气？搜索了半天记忆，没发现淘气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