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章
既然自己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 阮今姝算好夜鸮的脚程,准备回京。
只是在离去前,她去找了一趟容卿。
容卿笑吟吟地迎她进来, 语气亲昵:“阿阮难得来找我。”
她已经学会该忽视哪些话了,直接开门见山:“你打算如何帮秦府逃过圣上的追责?”
容卿眯了眯, 一双凤眼里掠过几分漫不经心, “阿阮想知道告诉你也不是不可以……”
“那就不必了,”阮今姝盯着他, 神情认真,“如果可以, 我想由我来做。”
容卿:“是么?可是我担心阿阮, 毕竟阿阮身后还有相府,若是受伤了,阿阮就该哭鼻子了。”
阮今姝凝噎,不知道自己怎么在容卿心里怎么就成了家这样的形象。
“不劳世子费心, 我自有办法。”
“那阿阮尽管放手去做便是, ”容卿半张脸藏在阴影里, 另外的半张含着笑,“我在后头护着你。”
阮今姝一愣, 良久回道:“……多谢世子。”
次日早上,秦老夫人拦下正要上马的二人。
面色欣喜中又带着几分恳求之色:“我儿昨晚醒过来了, 还请二位道长去看看。”
阮今姝心下一沉,悄悄去看容卿的脸色。
容卿脸色如常,察觉她的视线, 对她回了一个如沐春风的笑容。
阮今姝应下,随着秦老夫人进去。
在经过容卿身旁时,突然听见一句:“他们之间自有定数。”
定数?阮今姝心里一片寒凉。
离得越近, 秦老夫人脚步越发地快起来,直到快要看见秦柏的屋子的时候,眉梢染上喜色,“道长,到……”
她蓦然回头,才发现阮今姝已经落下了不少距离。
“道长?”
阮今姝朝她作揖,面色复杂:“老夫人就不问问陆玉知如何了吗?”
这些天,秦家二老最关心的永远是秦柏,其实这也无可厚非,可这种态度着实让人寒心。阮今姝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秦老夫人不懂阮今姝何意,“不是上京问斩了吗?”
这些天都把心思放在秦柏身上,如今被猛地一提醒,才想起还有个犯人儿媳,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
要是……陆玉知连累了秦府可如何是好?
忽然,她想到了面前两人的身份皆不俗,如果打点好了关系,指不定能救秦府一命。
思此,她对阮今姝脸色稍霁,“道长这是何意?早在此之前,秦家便打算以犯七出之条的名义写与休书,更何况如今犯下这等残害百姓的事,是我秦府福薄,配不上她,只希望圣上英明,不追究秦府责任。”
“夫人与陆玉知相处十载,难道不清楚她的为人吗?”
秦老夫人下意识地偏开视线,“我秦府百年基业,不可能葬送在这妖女手中,若是平日……那也罢了。”
“可陆玉知是为秦柏而死,”阮今姝打断她,一字一句,“她用自己的命补了秦柏一条命,自己拦下全部罪责……老夫人是聪明人,即便不知内情,可也隐隐地察觉到了吧,如果没有陆玉知,如今的秦府……”
“够了!”老夫人大叫。
阮今姝没有理会她,“会是被灭门的最后一个府邸。”
陆玉知悲戚地死在牢狱,她不想到最后连个记挂她的人也没有。
好歹……得让他们知道。
老夫人嘴唇发白,牙齿哆嗦起来,好一会儿,才把气理顺了,“若姑娘无意照看我儿,那离去便是,不必在这里与老身做这口舌之争。”
阮今姝:“我自然要去。”
阮今姝推开门,正巧和坐在床上的男子对视一眼。
秦柏面有倦色,可看见阮今姝的瞬间大叫起来,用被子把自己裹住,向着秦老夫人哭丧着一张脸:“娘,怎么可以带女客进来?”
秦老夫人板着脸训他:“这是来看诊大夫。”
闻言,秦柏才没有太排斥。
阮今姝轻轻蹙了蹙眉,觉得秦柏有些不对劲。
拔完脉后,状似不经意地提起:“可有头疼的症状。”
秦柏:“并无,只是忘了些东西。”
秦柏好像没有看见这个新来的大夫脸上的郁色,无所谓道:“好像我应该有个媳妇。”
“——但我不记得了。”
阮今姝看着秦柏说这话时的神色,试图从中发现分毫的端倪,可秦柏面色始终平静,就像只是忘记了一场可有可无的邀约。
就算是养只鸟雀,也不该如此冷漠。
京城难得地下起雨来。
因为这场雨,回京的脚程被拖长了不少,比预计时晚了三日。
自从确认秦柏丢失了所有有关陆玉知的记忆后,深沉的疲惫感涌上心头,她再也待不下去,回了京。
阮今姝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又招来青杏问话:“灵云山可有送东西来?”
青杏“咦?”了一声,老老实实回答:“奴婢并没有看见。”
那就是没有了。
阮今姝有些疑惑,这回怎么如此慢?是出了什么事么?
可本来手上就没有多少证据,若是连观世镜都拿不到,若圣上真的信了她,那可就真的是有鬼了。
阮今姝又等了几天,提笔写了封询问的信回去。
在等待回信的时候,忽而先收到了容卿送来的东西。
——是一身水青色的衣裙,破破烂烂,带着血。
那是陆玉知仅留下的东西。
阮今姝挑起一角,似水的触感倾泻在指间,能看出是用上好的料子所制,看来当初秦柏很是宠她。
可如今,仅剩的用途不过是立一衣冠冢而已。
失去妖丹的妖物,只有一死——不入轮回,没有来生。
真真切切地消散。
与京城不同,西吉郡可是艳阳天。
秦柏身体已经好得差不多,只是因为昏睡多日,尚且有些体虚。
这日,下人接了一个从京城送来的木盒,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找秦柏有事商议,立刻给他送了过去。
秦柏此时正在书房里头头疼,也不知为何自己一醒来,娘亲就把自己关进了书房里,叫他好好熟悉政务。
可自己一看那些个竹简,就好像突然不识字了一般,脑门嗡嗡地难受。
下人敲了敲门,秦柏立刻把手下的半幅画藏在公文下面,然后才让他进来。
“老爷,是京城送来的。”
秦柏很诧异,“居然是京城来的?”
他可不记得自己在京中有交好的人,当即被吸引了兴趣,打开盒子一看,却发现是一件破烂的衣裙,沾满了泥和血,吓得他都差点掉地上了。
“这是什么”
秦柏话还没问完,就被收到下人传报,匆匆赶来的秦老夫人叫住:“你又在干什么!”
秦柏缩了缩脖子,讨好地跟娘亲说了这件从京城送来的礼。
老夫人惊怒的神色渐渐散去,转而变为浓浓的疲倦。
“这……恐怕是玉知留下的,”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底那抹酸涩,“她好歹是我们家的人,给她立个衣冠冢,葬进祖坟吧。”
‘只是不要大张旗鼓地宣办了’,秦老夫人本来还想嘱咐上一句,可下一秒,便听见秦柏惊异的声音。
“为何要把她葬入祖坟?那我日后的妻子怎么办?让她做妾吗?”
“那可不行!”他斩钉截铁道。
虽然人人都说他有个宠上天的媳妇,可他一点记忆也没有,权当陌生人看待,怎么可能让她占了自己妻子的名分,还要葬入祖坟呢?!
秦老夫人的拐杖“砰”地一下摔在地上,震惊地看着自己儿子一脸不赞同的模样,深深的惧意缓缓攥住她的心脏。
——他不是秦柏。
她儿不应该这般!
作者有话要说: 小标题是我在构思这个故事时,就已经想好的结局——应当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