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事情兜兜转转, 好似又回到了最初，一股无力感从心底蔓延。
阮今姝难得地透露出几分迷茫，陆玉知注定要死, 她谁也救不了。
秦老太爷知道接下来的谈话并不是他能听的事，早早就离去了。明灯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告知后, 便去处理门外的百姓, 屋子里面只剩下阮今姝和容卿二人。
阮今姝手脚冰凉，她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 就像回到了她第一次历练时，看见有人死在自己面前的时候。
良久, 她望向容卿。
容卿依旧披着雪白的锦衣, 唇色是一种不正常的浅淡，被微热的茶水一润，才有了几分生气的模样。
阮今姝以为自己会生气，气容卿在一旁看她像个傻子一样四处乱窜, 做的都是无用功。
可最后的声音是出乎意料地平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玉知快死了？”
容卿轻咳了一声, 眉头皱起又舒展开了, 好一副病弱美人的模样。
可说出来的话却无比气人：“阿阮也没问啊？”
阮今姝看着容卿，却一点气也生不出来, 翘长的羽睫颤了颤：“……也对。”
容卿笑了：“就像阿阮从未想过要去找明灯一般，因为觉得他捉拿了陆玉知, 所以他定是坏人，因为阿阮从未把我当‘人’看待一般，所以也从来没有信任过我。”
“为夫很是伤心呢。”
阮今姝冷眼看着容卿的愁容, 陆玉知一事对她打击太大，她此时毫无心思去分辨容卿此刻有几分真心。
窗外是明媚的烈阳，可屋内却阴凉得可怕, 容卿持着玉扇，含笑看着她。
他主动把把柄递了过来，要怎么用，就看阮今姝如何选择了。
不把他当人看么？
阮今姝恍惚了一瞬，如果直接问出口来，心平气和地坐下谈一谈……是不是就能……
这个念头生得突然，在一瞬间宛如魔怔了一般，可就在这时，隐隐的危机感笼罩了她，就好像……答应了，便会万劫不复一般。
阮今姝把这个念头甩到脑后，眼神清明起来。
容卿在心里颇为可惜地叹了一声，难得了。
那么好的时机……
阮今姝还不知道自己的直觉救了自己一回，直到后来才想起有哪里不对。
——就像山中迷路的柴夫从来不会回应来自身后的呼声。
阮今姝全当做没有听到前半句，讨了个巧：“世子说若我信任于你，便把所知道的事尽悉告知？”
容卿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仿佛看穿她一切都小心思。
阮今姝镇定得很，靠着在灵云山混出来的厚脸皮，完全不慌。
“看着阿阮不再生疏地唤吾世子的份上，阿阮想知道什么，问便是了。”
阮今姝毫不客气：“陆玉知只是去报信的，为何宫宴上会演那么一出大戏？”
“自然是为了榨干最后一点价值。”容卿轻描淡写地回答，似乎对这样的事情习以为常。
明灯大师说过，闵王爷通敌的证据已经悉数被毁，就算陆玉知见到皇上，也拿不出任何证据，非但如此，说不定还会落得一个诬告的罪名。
纵使他们夫妻二人对圣上一片赤诚之心，那又如何？
唯一的用处，便是让皇帝来测测国师此时的忠诚了。
“圣上本打算让陆玉知在宴会上亲口自己是妖，从而以国师能力不足之名对国师进行打压，可陆玉知知道自己已经是将死之人，没有什么好怕的，自然不会做那种违心之事。”
“可圣上用秦府的性命威胁，她不得已向吾求助。”
皇上一番举动着实把陆玉知一片真心伤透了，她自认是妖，对皇帝没那么忠心，可……这是她夫君一心拥护的圣上啊！
陆玉知不敢去赌，若自己真的污蔑国师府，以圣上心狠的性子会不会许诺秦柏荣华富贵，但在她见到容卿的那一刻，便彻底溃败。
那不是她区区一只鹿妖能够反抗的存在。
虽然不知他为何披了层人皮，遵循俗世的道理，可这不正好是她的机会吗？
所以，她求到了容卿头上。
容卿：“陆玉知想让我从圣上手下保住秦府。”
虽然用都是敬称，但阮今姝丝毫听不出容卿话里对圣上的半分敬意。
“既然如此，”阮今姝道，“我救不回她，可我能帮她讨回一个公道！”
灭门惨案的人早已回归地府，自然不可能把他们再叫出来，阮今姝语气飞快：“我灵云山有一法宝，可知过去，观未来，我可以借来一用，让圣上把真相看个明白！”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真是个傻子。
话头在唇齿间绕了一圈，容卿还是没有说出来打击她。
西吉郡惨案真相如何，皇帝并不关心，也许闵王爷确实犯了他的大忌，可毫无证据，除了让自己时刻谨记头顶悬着一把刀以外，毫无用处。
陆玉知只是皇帝与国师博弈之间牺牲掉的棋子，身为一国之君，怎么会去在乎一颗棋子的真心？
但容卿眸色微闪，似乎想起一件有意思的事，没有阻止她。
阮今姝说做就做，当即一封书信传回了灵云山。
也鸮神行千里，短短两日便回到灵云山。
后堂的弟子远远便看见头顶一撮白毛的夜鸮，笑道：“阮师姐又传信回来了。”
旁边的弟子嬉笑道：“每回师姐传信回来都准没好事，像山匪进村一般，好东西都给她搜刮去了。”
话虽如此，他心里却没有半分记恨。
先不说阮今姝所拿的东西大部分都是掌门从自己私库里拿出来的，再说了，只要灵云山弟子在外求助，哪有不帮忙的道理？
只是这回……弟子看着信纸上的东西一愣，与旁边的人说了一声，便往主殿跑去。
沐秋阳正在批阅政务。
虽说仙山不食人间烟火，可没个人来打理山上山下事务是不可能的，掌门闭关前让他暂代掌门之位，是以，平日里也忙得很。
弟子通报了一声。
沐秋阳从书简中抬起头来，问：“何事？”
弟子把信纸呈递上去：“师姐要的这样东西似乎在掌门的私库里，恐怕得麻烦执剑长老去取一趟了。”
能开启掌门私库的，除了掌门，现在在山里头的，就只有沐秋阳一人。
沐秋阳看了一眼信纸上写明的东西，眼底兴味渐浓，竟然是直接放下玉笔：“知道了，此物事关重大，得先知会掌门一声，要不要得到……还不好说呢。”
弟子惊讶地睁大了眼，阮师姐要了那么多东西，头一次还有“可能要不到的”，那该是怎么样的法宝呀？
观世镜，到底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陆玉知和秦柏还差一个结局，但好像要放在很后才流畅……哎(试图化身码字机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