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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1章 和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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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

    从在山寨处捉到他开始,到而今,已有几日了……?

    恍惚间,萧静姝竟一时记不清晰。

    仿佛未过多久。又仿佛,在漫长的岁月里,已经走过了许多时光。

    朱笔蘸着浓墨。

    她低声道:“孤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道:“你且退下吧。”

    傅行离开大帐。

    帐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wΑpkanshu伍

    现在是春日。

    春日的光景,向来变得很快。

    才把他带回来的时候,好像外面的冰雪还未化透,但而今,在白日出门时,却已经能感觉到浅淡的暖意。

    奏折上,全都是长安城和各地的大事。

    上面一笔一划,一字一句,都是天下的臣民,在求他们的圣人庇佑。

    她是圣人。

    理当如此的。

    外面天色明亮。

    可倏忽间,她却恍惚觉得,好像从来没有人,庇佑过她。

    可又好像从来都有人。

    一直,在坚持着,庇佑着她。

    萧静姝闭了闭眼。

    手边的早膳早已凉了。

    可她却察觉不到,腹中饥饿。

    她垂头又要去批阅奏折,而这时,大帐外,传来一个有些紧张的声音:“圣人?”

    那是林五。

    是他令傅行,送到她身边的人。

    萧静姝顿了顿,低低应了一声:“进来。”

    林五这才掀开帐门往里。

    他手上端着一个托盘,小心地,不敢去看萧静姝的神情:“圣人,臣看您先前未用早膳,那些粥饭都已凉了,故而,臣为您取了些点心来。圣人要用些吗?”

    他说着话,虽然话语已经不磕巴了,但耳根处,却还是有些泛红。

    他到底还只是个少年。乍然见到心中一直仰慕的圣人,贴身伺候着,接连好几日,都兴奋得睡不着觉,一跟她说话,就会克制不住地羞赧和脸红。

    但他终究年轻。

    这几日,每晚只睡不到两个时辰,白日,还能精神奕奕出现在她面前。

    萧静姝微微点了点头。

    林五赶忙把东西放下来,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赶紧小心用银勺,将每样点心剥下来些,放在小碗里,自己吃掉,以此试毒。寻常来说,圣人要用饭食,需等试毒之人试过食物后,再过起码半柱香的时间。但林五此刻甫一下肚,萧静姝便伸过手,拿起一片云片糕,放入口中。

    林五被她的动作惊了片刻,而后赶紧道:“圣人!您,您先别吃,试毒的时间还没到……”

    “无妨。”

    萧静姝低低说了一声。

    林五对她的仰慕,她看得清楚。此人,绝不会主动给她下毒。

    而就算点心里真的有毒。

    若加的是穿肠毒药,那林五方才吃下,即便到现在,时间尚短,他也一定会有反应。

    而若放的是慢性毒药,她体内有月下芝,韩兆为她寻来的月下芝。月下芝可解百毒,寻常毒物,对她,已经并无作用。

    萧静姝垂眼。

    她张嘴,咬下一口。

    云片糕松软而香甜。

    那股甜蜜的滋味卷入她舌尖,一夜加一早上粒米未进的肚腹,好像突然之间,后知后觉,有了饥饿的感觉。

    不吃,便不会觉出饥饿。

    而一旦入口。

    才会感觉到,原来,  什么东西都没有的腹中,有多么干涸荒芜。

    云片糕如此。

    而那人……

    又何尝不是如此。

    未有他时,她便已君临天下。那时的她,亦从未觉得,自己有丝毫怯懦和缺失。

    但他来了。

    那,她便不会允许,再让他,真正离开。

    云片糕一点一点没入萧静姝口中。

    林五在边上看着,表情怔愣,半晌,他才慢慢反应过来。

    ……方才,圣人说“无妨”,意思是……东西是他带来的,就无妨吗?kΑnshu伍ξa

    这是因为,圣人信任他,相信他带来的点心绝不会有问题,所以如此吗?

    他就知道,圣人英明又神武,本来就绝不会是那种穷凶极恶,又穷兵黩武之徒!

    林五心里有些按捺不住的激动。

    那种被信任,被重用的感觉,像是什么巨大的球,鼓胀着,填满了他的胸膛。

    林五抿了抿嘴。

    他看着萧静姝又吃下两块带骨鲍螺,而后,才将东西撤走,恭敬退出帐外。

    太阳越发高了。

    腹中有了食物的滋养,有了些迟钝的,温暖的感觉。

    萧静姝又沉默着,批了许久奏折。

    直到太阳高悬。

    外面传来兵士们三五成群,去吃午膳的声音。

    傅行也从大帐外进来,同她通禀,说他已为韩兆准备好了马匹,而韩兆,也已交代好一切,已经骑马离开。

    “圣人在昨日便交待过臣,若是韩公子离开,便派几名擅长追踪的兵士,在他身后远远跟随,如此,当这些人被西夷人发现,桑隼才会觉得,韩兆被放回去,并非他本人叛了西夷,而是大良故意放他走,想用其他人的跟随,来探听到西夷的情报。”

    傅行声音沉稳。

    他道:“臣将此事已同韩公子说明。韩公子以为,这是臣的主意,也都应下了。若无意外,最晚明日,韩公子,就能到并州西夷大营。”

    他说完话,便垂首站在下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听到,上面,有圣人很轻的声音传来:

    “打了,多少鞭?”

    萧静姝的声音很低。

    傅行怔了一下。

    他抬起头。

    就听到萧静姝又问:“又或者,砍了……多少刀?”

    先前,在绞杀山寨一战中,韩兆和桑耳带去的,只有百余人,而山寨里,原本有的,也只是数百人。

    山寨确是易守难攻。

    但有山匪指路,萧静姝带兵前行,将山匪们,和西夷人,都几乎杀了个干净。

    除了未看到萧静鸾的身影,也未看到,山匪口中所说的老大“陈樋”的身影,且间或有几个不知名的人逃出,其他人,在后面清点尸首时,萧静姝甚至看到了几张熟悉的脸。

    譬如桑耳。

    譬如许寿。

    她不知道许寿是如何会成为山匪的。但他已经死了,那这就都不重要。但,桑耳是桑隼身边最要紧的亲信,桑耳都死了,而韩兆却能活着回西夷,这件事,原本,就一定会引起桑隼的忌惮和怀疑。

    借口,韩兆一定早就编好了。

    她让傅行派去的追踪之人,也是帮韩兆打消桑隼的怀疑。

    但,这些都还不够。

    他是西夷的人。

    他要从敌营回去,必然得伤  痕累累,命悬一线,以此显示出他在大良大营受到的种种酷刑,还有他逃出时的艰难险阻,这般,才能最大程度,重新取得桑隼的些许信任。

    她只说过要派人追踪。

    却没提过伤的事情。

    但她心里,怎能不清楚。

    时间一点点流淌着。

    许久,傅行低声道:“……禀圣人,十六鞭,二十七刀,还有……两个烙痕。”

    傅行声音很低。

    听上去,似乎无波无澜。

    但萧静姝坐在那里,未曾闭眼,便仿佛能看到,那人挺拔地站在那里,腰身劲瘦,脊背宽厚,如一座山。

    山上血痕淋漓。

    他艰难喘息着,伏在马上。看書溂

    马带着他,扬蹄,朝着更深的地狱奔去。

    那些鞭痕,刀伤,烙印……

    她好像听到,他隐忍的痛呼。

    而这所有的所有……

    她闭上眼。

    仿佛又听到昔日,在长安皇宫中。

    他带着她从满是火焰的议事殿逃出。

    他身上伤痕累累,被包扎得太多,多到几乎,已经有些可笑。

    她望着他。

    在一片黑寂的寝殿中。

    她问他:“疼吗?”

    而他,轻轻拨开她帝王冠冕上的旒珠。

    他温柔地,轻声地说:“不疼。”

    ……

    一切仿佛回到那时。

    但一切,又如何可能,仍如那时。

    萧静姝微微低头。

    她问得够多了。

    再问,已经无意义。

    但她却听到自己,又说了一句:“……深吗?”

    那伤口,有多深呢。

    有多少血肉可以腐烂。

    有多少疼痛,可以悉数地,凶狠地,全都加诸于那人身上。

    傅行嘴唇微动。

    半晌,他道:“不深。”

    欺君,当诛。

    而他,甘愿在此刻,顶下这欺君的罪责。

    萧静姝未答话。

    她慢慢呼吸了一声。

    她知道,他不愿她送。

    若她相送,他便不能在大营里弄出这一身伤。否则,他便无法和她解释,为什么只是回去找那“有孕的女子”,却要故意做出这等伤痕。

    如此,他便会在离开大营后,再自伤己身。

    而那时,他身边没有军医。

    无人为他衡量深浅。无人为他,在伤势太重的时候,灌一些水,又或,喂一些续命的药。

    他只能一个人,在幽州的荒野上,流下淋漓的血。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他所承受的,会比在大营中,要多更多。

    是以,她不送他。

    她是圣人,本就当日理万机,忙碌至极。他觉得,她以为他要寻别人了,她不送他,他也不会多想。更何况,他终究要回……

    那她,更不必送他。

    傅行离开了。

    萧静姝看着眼前堆叠的奏折。

    眼前的这本,已经批完。

    她将奏折放到一边,慢慢地,从另一边堆叠的纸张里,抽出一封信笺。

    与其说是信笺,那不如说是一封粗糙的国书。

    西夷……

    萧静姝眼神冰冷,看着信笺上,已被她读过好几遍的字。

    那是一封,以阿单狐的口吻,私下呈给大良的信。

    信上,阿单狐说,阿部族和豕牙族,愿意臣服于大良,他们愿意送两族里最美丽的女子过来,给大良圣人为奴为婢,以和亲之举,永结双方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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